春日遊,杏花吹滿頭,梅憐寶醉臥芙蓉塌,小臉酡紅靡顏盛,孟景灝跪在塌下看得癡了,禁不住俯身偷親。
“啪”的一聲脆響,打的孟景灝歪了頭,梅憐寶睜開了一雙水眸,“賤人,沒有本夫人的允許竟敢偷親。”
孟景灝最怕她生氣,忙自己打自己哄她高興,“是孤的錯,都是孤的錯,阿寶你不要生氣。”
“阿寶也是你叫的,本夫人愛你才讓你叫,本夫人不愛你,你連狗都不如。”梅憐寶坐了起來,懶懶的調整了個半臥的姿勢,挑起孟景灝的下巴,邪媚的道:“學個狗叫給本夫人聽聽,學的像了,本夫人今晚就寵幸你。”
孟景灝想也不想,樂顛顛的就“汪汪”叫起來。
梅憐寶暢快的笑起來,摸摸狗頭,“旺財真乖。再給本夫人錘錘腿捏捏肩。”
“是。”孟景灝忙拿起美人錘,一邊輕輕伺候一邊繼續癡迷的望着梅憐寶。
梅憐寶煩死他了,一巴掌扇過去,“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孟景灝一點也不介意,還握着梅憐寶的手心疼的揉來捏去,“孤的臉皮厚,阿寶打疼了吧。”
馬車直接趕進了太子府儀門內,於是來接梅憐寶的林側妃掀開馬車簾子就看見了正在咧嘴笑,卻枕着藍玉的肩膀呼呼大睡的梅憐寶。
“嗨!”林側妃一跺腳一揚聲。
梅憐寶一咯噔睜開了眼,眨巴了幾下尚不太清醒,迷濛的看着林側妃,臉上尤有笑痕。
林側妃便笑了,“我和虞側妃打賭,她賭你安然無恙,我賭你至少哭喪着臉回來,沒想到竟是我輸了。”
輸了賭約卻不見任何的不高興,反倒是比贏了的還高興。
梅憐寶踩着腳蹬下來,心情好的飛揚,笑靨如花,“你是來接我的?”
“呸,美的你,我是來瞧你笑話的,我一回來就聽聞你又被降位分了,心裡高興的了不得呢。”
林側妃往後瞅了一眼,不見梅憐奴,便挑眉詢問。
梅憐寶撇嘴,“我讓人弄壞了她的車輪,這會兒大概還在路上哭呢。”
“你是不是就因又欺負她才被殿下罰的啊。”
梅憐寶沒吱聲,林側妃也沒問,領着她便往自己的轎攆處走。
林側妃的轎攆就停在幾步遠處,流蘇錦簾,祥瑞雀鳥,精緻華美。
“叫我一聲好姐姐,我就邀了你和我一同坐轎子。”站在自己的轎攆旁,林側妃佯作高貴狀。
梅憐寶頓了一下,忽的一笑,繞過林側妃就自己先鑽了進去,還大聲道:“還有腳爐暖腳呢,好暖和呀。”
林側妃不妨她,呆了一下,忙也追了進去,“你放肆,不許動我的竹節柄紫銅腳爐。”
一邊奪腳爐一邊還沒忘記吩咐起轎。
轎子擡起來,不快也不慢的往馨德殿那裡走,沒奪回腳爐,卻護住了手爐,林側妃心情不錯,就得意的道:“你以後可得好好巴結我了寶侍妾。”
“難不成我被分到你的院子去了?”
“想的美,我獨佔一個院子慣了,要你給我添堵不成。太子妃把你分到了秋夕齋,和我的芙蕖院只隔了一座九曲竹橋,但是你歸我管。”
“唉,又得搬家了。”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秋夕齋無高位分在,只你一個侍妾,除了不能居正房,還不是你最大,比你之前居住的隨園好多了,離端本殿也近了許多,看不出來,你什麼時候把太子妃也迷的神魂顛倒的,竟是向着你。”林側妃看稀奇的看着梅憐寶。
“感覺怪怪的。”梅憐寶偷覷林側妃一眼道。
“何意?”
“難不成你們都看出來我將來必成一代寵妃,故此早早的拉攏討好我?”梅憐寶小心翼翼的道。
林側妃嗤笑,掩脣咳嗽了幾聲,扭一把梅憐寶白嫩透紅的臉蛋,“做什麼美夢呢。做咱們殿下的妃妾,能出寵妃就怪了。咱們這位殿下剋制的狠,我今年年初嫁進來的,至今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每到我的院子裡,我若不找話跟他說,他就不理我,就算問些家常話,也淡淡的。我至今更沒從他臉上看出別的表情來,從來都是律己寬人,矜貴肅然的樣子。
想我在家時也是千嬌百寵着養大的,都是別人趕着我說話,我從沒趕着別人說過話,起初還怕怠慢了他受罰,按捺着性子討好,後來發現我不理他,他也不生氣,就那樣了。
至今他也就對待你那個妹妹有幾分特殊罷了,起初我也以爲他是對梅憐奴動了幾分真心,畢竟,梅憐奴她真是個傾城美人,後來我琢磨着,是殿下可憐她,你們這對傾城姐妹花一進府,不止我打聽了你們祖宗十八代,府裡哪個孃家有點勢力的沒打聽過,所以你也別衝我瞪眼。”
見她氣鼓鼓着臉,可愛非凡,手一癢禁不住又捏了一把,笑道:“接着說上面的話,處久了你會發現殿下是個心裡柔軟的,貓狗房裡至今還養着殿下少時撿回來的一隻獨眼狗呢,現如今都成了老狗了。故此,梅憐奴的身世是觸了殿下的軟處了,才待她有那麼幾分特殊。還虧了虞側妃,她和太子妃是同時進府的,知道殿下的許多事,沒有她點撥,我是琢磨不透的,只當是殿下遇着了真愛。”
梅憐寶仔細的聽着,心裡嘲弄的想,他對你們尊重敬愛罷了,對我卻是狠之又狠。
對梅憐奴,現在是憐惜,冬狩之後就不一定了。
說着話便到了馨德殿。
晨曦初露,落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輝。
此時,正有妃妾三三兩兩的從馨德殿宮門裡走出來。
“看來是誤了請安時辰了。”梅憐寶道。
“不怕,太子妃不是那麼小氣計較的人。”
一時,林側妃在前,梅憐寶在後,由丫頭攙扶着進了馨德殿。
殿內,人走茶涼,桌椅成空,只剩太子妃坐在主位上等着,見了梅憐寶便笑着招手,“快到我跟前來,你走了這一日我就怪想你的。”
“太子妃眼裡就剩寶侍妾了,還有我這麼大個人杵在前頭呢。”林側妃佯裝生氣。
殿裡沒有旁人,太子妃便破例讓梅憐寶坐了原本虞側妃的位置。
細細將梅憐寶一打量,見她並沒因降了位分而哭喪氣悶,便笑道:“我把你分到秋夕齋去了,原本撥給你的宮女太監也暫時不收回,你乖一些日子,覷着殿下高興的時候,我再向殿下求情給你把位分提上去。原本想了許多話想安慰你,可見了你卻發現,一句也用不上,你這樣很好。”
“我看她是有臉無恐。”
“你個促狹鬼。”太子妃笑的露出了四顆牙齒。
梅憐寶在來的路上早想明白了,別看她又被降了位分,可是孟景灝卻忍下了她差點把他悶死的事情,擱在以前,即便她還有價值也得去死一回吧,而現在只是降了位分,已是說明她在不知不覺中拓深了孟景灝對她的忍耐性,她不管不顧的認爲孟景灝對她還是有那麼幾分喜歡的,故此一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還做了個美夢呢。
梅憐寶捧着自己的臉,驕傲的挺胸,“且等着,年後爭取就官復原職。”
年後冬狩,她一定要捉住機會,即便不能讓孟景灝愛她更深,她也得拼命阻止梅憐奴。
逗的太子妃和林側妃都是滿臉笑,林側妃道:“恁的沒出息,我等着你加官進爵呢。”
梅憐寶有些心虛的道:“婢妾不貪心,官復原職就很好了。”
太子妃又是一陣笑。
梅憐寶便趁機道:“太子妃您幫婢妾個忙撤了婢妾的花箋吧,年前婢妾要養病。”
林側妃露出擔心神色,“可是心疾復發了?”
梅憐寶睜眼說瞎話,“是,隱隱作疼。”
太子妃也很擔心,“要傳太醫嗎?”
梅憐寶趕緊拒絕,“不用,婢妾這裡還有林側妃給的靈芝養心丸,婢妾吃着這丸藥就很管用。”
“那我回去再給你多做幾盒。”林側妃想了想道:“您也把妾的花箋撤下來吧,妾偶感風寒,也不適合再服侍殿下了。”
太子妃是知道林側妃病弱的身子的,見她臉色果真不甚好,便應了。
“所幸我好人做到底,也免了你二人的請安。”
林側妃起身,笑着挽梅憐寶的手,一起給太子妃行謝禮,“就知道您最是個仁厚的,愛惜我們這些小人。”
“難得聽見你說這麼謙卑的話。”太子妃也被奉承的心滿意足,愛惜的看着梅憐寶,“秋夕齋我已讓人收拾妥當了,安排的比你在隨園還舒坦,不必憂心。”
這可省了梅憐寶的事兒,梅憐寶真心的又道謝一回。
梅憐奴是過了午纔回來的,哭腫了一雙眼睛,太子妃見了也不忍心,安慰了幾句,讓她回去歇着。
端本殿。
孟景灝隨手修剪一盆盛開的蘭花,在他身後跪着一個宮女正在稟報什麼,片刻,孟景灝復問一遍,“除了和梅嚴德說過話,她就再也沒主動和旁人說過話了?”
“回殿下,是的。梅夫人在梅家並不受寵,除了梅老爺問過話,再也沒旁人。”
“車輪壞了,停在路上時,可盯緊了?”
“奴婢不敢有絲毫懈怠,時刻陪在梅夫人身邊,並不見異樣。”
“下去吧。”
“是。”
一剪刀減去了開的最好的一朵,孟景灝扔下剪刀,背手在後,蹙起長眉,禁不住思忖道:莫不是都是好的?昨夜梅憐寶在明明能悶死我的時候卻開了鎖,可見她實實在在並非奸細。而梅憐奴……難道她真的只是離不開梅憐寶,喜歡梅憐寶虐待她?
這是什麼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