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宗氣喘噓噓來到秋水大酒店的羽毛球場時。柳俊正和王博超在打球,李惠和靳有爲坐在那裡喝水,聊天說話。
對於省會城市常務副市長和前任省委書記的公子,賀雲宗都是識得的。見他們和柳俊在一起打球,賀雲宗馬上就明白幾人關係不一般,疾步上前,滿臉堆笑和李惠靳有爲打招呼。
“李市長,您好!靳少,您好!”
接下來,令得賀雲宗極其尷尬的一幕出現了,李惠和靳有爲,貌似壓根就沒聽到他賀副臺長說了些什麼,正眼都不向這邊望一眼,自顧自聊天說話,不時發出哈哈的笑聲,直接將賀雲宗當成了空氣。
賀雲宗頓時臉色鐵青。
自從賀副臺長進入新聞界,還從未受過這般藐視,特別是他嶄露頭角,成爲省電視臺的領導之後,更是身份顯赫,不要說李惠這樣的副市長。就是市長市委書記,見到他賀雲宗副臺長,誰不是客客氣氣的。縱算是省委領導,碰到他也會微笑致意,打個招呼。
畢竟現在新聞界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了嘛。
至於靳有爲,若是靳秀實在位,以他的紈絝身份,這樣做倒是多少還有些道理。不過現在也事過境遷了,曾經的A省第一衙內,風光不再。
就這樣兩個人,竟然對他賀雲宗視若無物。
起碼憋了有差不多一分鐘的樣子,賀雲宗才總算是勉強壓制住了胸間的怒火。終歸他是來“談判”的,可不能正主還沒到,先就將“幫閒”的得罪了。
“呵呵,李市長和靳少,真是好興致啊!”
賀雲宗再次強打精神,又走近了兩步,含笑說道,加大了一點聲音。
這一回,李惠總算是扭頭瞥了他一眼,不過也就是瞥一眼罷了,隨即收回目光,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依舊還是當他透明。
靳有爲雙眉緊蹙,不悅道:“秋水酒店越來越不像話了,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傢伙都往裡面放?打個球都不得清淨。”
賀雲宗頓時有吐血的衝動。
這位,比李惠那種無視的態度還傷人。直接將賀副臺長當成阿貓阿狗了。
“靳少,我是賀雲宗啊,省電視臺的……”
賀雲宗好不容易壓住胸中翻涌的怒氣,賠笑說道。早聽說柳俊與靳衙內關係不錯,靳秀實也是因爲這個緣故才力挺柳俊的。現在看來,傳言非虛,靳少這是幫着柳衙內出氣來了。賀雲宗到底是在體制內廝混了大半輩子的人,深諳官場屈伸之道,知道這個時候,切不可意氣用事,不然就真的是無可挽回了。
剛纔廣電總局那位領導,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語氣可是前所未有的嚴厲。照那意思,根本就不是他能不能省電視臺呆下去的事情,而是很可能會被一擼到底。
賀雲宗當時就傻了眼。原也知道,得罪了太子黨,沒有那麼好解決,但絕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麻煩。不過一時三刻,萬鈞雷霆就當頭壓了下來。賀雲宗一邊拼命向廣電總局的那位領導做檢討,一邊在心裡千萬次的後悔。
“解鈴還須繫鈴人!你自己乾的蠢事,自己去收拾。要快。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總局的領導在電話裡劈頭蓋腦好一頓訓斥,臨了,纔給他漏了這麼一句底。
賀雲宗知道這回禍闖大了,不要說將他一擼到底,就算將他調離眼下的實權位置掛起來,失了權柄,以前惹下的那些仇家,隨時可能趁機插上一腿,死命的往井裡砸石頭。搞不好,賀副臺長就會被這些石頭砸成肉泥。
他清楚自己全身都是漏洞,沒了權力這個“金鐘罩”,身上任何一處都可能成爲他的死穴。
官場上,被扒掉權力的外衣後,緊跟着就進監獄甚至吃槍子的事例還少嗎?
好在省裡的那位領導,還肯幫忙,沒有見死不救,竟然幫他搭上了崔省長的線。大家都知道崔省長與柳市長是盟友,一線生機,全在於此了。柳俊肯見他,也讓賀雲宗看到了希望。
只要能保住烏紗帽,受這點委屈算什麼?
柳俊身爲衙內,最在意的,就是個面子。自己一不小心落了柳衙內的面子,想要得到他的諒解,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臉湊過去,讓人家柳衙內狠狠剝下兩層面皮來。
照這樣來分析,柳俊肯讓靳有爲代爲出手。剝他的麪皮,就不是沒有通融餘地的。若真是打算往死裡整他,可能壓根就不會同意他過來。
一念及此,賀雲宗登時心平氣和,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神色。當下也不再拿自己的熱臉往靳公子和李惠的冷屁股上貼,悄悄退後兩步,垂手站立,模樣要多規矩就有多規矩。
靳有爲瞥了他一眼,忽然臉露微笑,恍然大悟地說道:“哎呀呀,原來是省電視臺的賀雲宗臺長,呵呵,您瞧我這眼神……賀臺長,來來來,快快請坐!”
見靳有爲如此做作,賀雲宗心裡大罵不已,臉上卻是絲毫都不敢帶出來,連連點頭哈腰,說道:“靳少,不用了,我站着就好……領導面前,哪有我的座位……”
賀雲宗加大了音量,邊說邊往場子裡邊的正打球的柳市長瞥。如此放低姿態。自然是想要說給“正主”聽見纔有效果。
“呵呵,原來賀臺長喜歡站着……也好,站着好,站着能讓頭腦清醒清醒,省得犯糊塗。賀臺長,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掂不清自己的斤兩,手裡有了點小權,就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這樣很不好啊。你說是不是。賀臺長?”
靳有爲嬉皮笑臉地說道。
賀副臺長渾身冷汗直冒,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這輩子,他還真沒嘗過這種滋味,心裡要多憋悶就有多憋悶。這才知道,自己往日在臺裡耀武揚威,自我感覺良好,原來不過就是井底的一隻青蛙。在這些紈絝眼裡,真的什麼都不是。
“嘿嘿,靳少說得對,這樣子很要不得,很要不得……”
賀雲宗乾笑着,微微彎腰答道。
靳有爲點點頭,不再理他,朝着球場望了一眼,大聲叫道“好球”,連連鼓掌。李惠也微笑着鼓掌叫好。賀雲宗嚇了一跳,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就跟着死命鼓掌,大聲叫好。
接下來,靳有爲繼續和李惠聊天說話,再也不瞧賀雲宗一眼。
賀雲宗垂手站在那裡,滿頭滿臉的汗水,不時伸手抹拭一把,足足十幾分鍾,不敢吭聲。終於,柳市長打完了一局,將球拍交給一旁的服務員,拿過毛巾,擦着汗水慢慢走過來。
賀雲宗趕緊上前,露出比天上太陽更燦爛的笑容,一迭聲地說道:“柳市長,您好……”
柳俊瞥了他一眼,淡淡一點頭,徑直在椅子裡坐了,靳有爲緊着遞給他一支菸,賀雲宗倒也機靈,馬上就掏出打火機湊到了柳俊面前。
柳俊全然不理。就着靳有爲手裡點着了火。
賀雲宗尷尬無比,訕訕的將打火機收了回去,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說道:“柳市長,對不起啊,我……我是來向領導做檢討的……”
“檢討?”
柳俊詫異地反問了一句。
“是啊是啊,都怪我們安排不合理,導致於倩同志產生了誤會,耽誤了柳市長的寶貴時間……我已經狠狠的批評了小谷和張瓊,沒有一點紀律性嘛……”
柳俊擺了擺手,平淡地說道:“你是賀雲宗吧?”
賀雲宗就是一滯,隨即又滿臉堆笑,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是賀雲宗……”
“賀副臺長,你們省電視臺內部怎麼安排,沒必要向我彙報。”
賀雲宗忙即說道:“是的柳市長,我代表省電視臺,向您檢討,道歉……這個,您的專題採訪,原計劃是安排在明天的本省《新聞聯播》播出的,您看,是不是抽出一點寶貴的時間,把這個節目錄制完成?當然,於倩同志是很優秀的主持人,臺裡決定由她採訪您,今後這套系列節目,都由於倩同志來主持……”
“正常的工作安排,大家都會配合的……”
柳俊不徐不疾地說道,望了於懷信一眼。
於懷信馬上答道:“明天下午兩點三十分,您有一個小時的空閒時間。”
“那好,就是這個時間吧。賀副臺長,一個小時夠不夠?”
賀雲宗大喜,忙不迭地點頭:“一個小時夠了,足夠了……多謝柳市長。”
柳俊不再多言,揮了揮手,彷彿驅趕一隻蒼蠅一般,再也不向賀雲宗望一眼。
“柳市長,再見……”
賀雲宗又是好一陣點頭哈腰,一一與在場的人打過招呼,才小心地轉身離去,臉上神情如釋重負。
望着賀雲宗的背影,靳有爲的眉頭皺了起來,氣哼哼地說道:“什麼玩意?半拉老頭子了,還老是想吃嫩草,陳向洋兒媳婦的主意也敢打,我呸……柳俊,你不會就這麼算了吧?照我說,這種人壓根就是人渣,沒必要跟他講什麼客氣。”
柳俊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有說要算了嗎?”
靳有爲就笑了,笑着搖頭嘆氣。
“這老小子完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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