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我是柳俊,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些事情,要向書記做個彙報。”
柳俊在電話裡,很平靜地對劉飛鵬說道。
“嗯,請省長過來吧。”
劉飛鵬也很平靜地答道。
自從常委會上出現“五比五”的“詭異一幕”之後,劉飛鵬和柳俊的矛盾,完全公開化。然而面子上卻表現得非常的客氣,出席各種公衆場合講話的時候,柳俊言必稱“在省委的 英明領導之下”劉飛鵬則是對省政府的工作 讚歎有加,口口聲聲說“希望A省的經濟建設大局在明年有一個質的飛躍”0
兩個強勢之極的人物,忽然之間都變得溫良謙恭讓起來,讓低下一些明白人更加膽戰心驚。這就好像兩個拳擊手開賽前要先握握手一樣 !隨後便將爆發出更猛烈的搏鬥 !
柳俊此番“微服私訪”安豐市,前腳剛回玉蘭,洪天敬後腳就到了省裡,徑直進了省委常委院十二號樓,向劉飛鵬彙報了事情原委。
據說劉飛鵬很生氣。柳俊這是徹頭徹尾的突然襲擊,直接衝着他的後花園去的。身爲省長,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視察安豐市,何必搞逕些“藏頭露尾”的名堂?還真當自己是柳青天啊?
只是柳俊要這樣做,劉飛餓也不好公然說什麼。這個畢竟是屬於柳俊個人工作作風的問題。劉飛鵬估計,柳俊應該很快就會和他溝通安豐市的問題,果然不出所料。柳俊緩步來到劉飛鵬的辦公室,張秘書緊着起身問好,隨即請柳俊“<s ! “柳俊微笑着 和劉飛鵬打了個招呼。”呵呵,省長來了,請坐請坐 !”
劉飛鵬已經在待客沙發上坐下等候,見了柳俊也不起身,微笑着說道。一命班子裡的同志,沒必要搞得過於客氣。柳俊徑直在斜對面的單人沙發裡落座,小張奉上香茗。”省長,扒煙!”劉飛鵬將几上的香菸,推到柳俊的手邊。”謝謝!”柳俊微笑致謝,點起一支菸來。
“書記,前幾天我去了一趟安豐市,主要是想看看他們棚戶區改造的進展情況。根據安豐市報上來的數據來看,他們這項工作做 得很不錯,一次性改造了數十萬平米的棚戶,拆遷安置了幾千戶居民。我也很爲這個事情高興了一陣。但是去了安豐市實地考察之後,卻發現真實的情況,與他們彙報的情況,有很大的出入……
柳俊一邊抽菸,一邊主動提起了話頭。
劉飛鵬微微一蹙眉,隨即舒展開來,說道:“省長,下面的同志,也有他們的難處。有個時候,我們也要體諒一下。”
劉飛鵬這話,等於是清清楚楚表明了意思。自然,事情的經過他是很瞭解的了,洪天敬也不會瞞着他,至少劉飛鵬認爲洪天敬不會瞞着他。所以,柳俊話還沒說完,劉 飛鵬就開始爲洪天敬辯護。
“書記,如果是一般的問題,我能夠理解。沒有一個城市,是能夠做到盡善盡美的。安豐市作爲老資源城市,確實存在着很大的圍難。但是,安豐市棚戶區改造工程,卻與客觀條件無關,絕對是主觀上的錯誤。妥豐市委市政府,打着棚戶區改造的旗幟,欺瞞羣衆,鹹脅利誘羣衆拆遷。在拆遷羣衆根本就尚未安置妥當的情況下,迫不及待的將地皮賣了出去,槁商業開發。書記,這是典型的與民爭利,對於我們黨和政府的形象乃至聲譽,是一個很大的負面影響。”柳俊說道,語氣嚴峻起來。
劉飛鵬調整了一下坐姿,整個人在沙發裡坐直 了,沉聲說道:“沒有那麼嚴重吧?安豐 市給拆遷的羣衆新建了安置房,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了些,但都是新房子,居住條件比原先的棚戶區要好得多了。總體來說,安豐市的處置措施還是比較得當的,只是一次性搬遷這麼多住戶,工程量大了一點,一些細節問題考慮不周,也是情有 可原的嘛。如同省長所言,任何城市都不能做到盡善盡美。”
估計這個就全是洪天敬的原話了。洪天敬這麼彙報,劉飛鵬就逕麼聽,絲毫也沒考慮過,洪天敬的言語,是否屬實。不管怎麼樣,洪天敬是劉飛鵬最 信得過的幹部之一。
柳俊搖搖頭,說道:“書記,情況沒有那麼簡單。安豐市的個別領導,在彙報情況的時候,在故意混淆視聽,避重就輕。根據我在安豐市瞭解的情況來看,安豐市完全是在強制羣衆拆遷。他們的出發點有問題,爲的是商業開發和政績工程,並不是真正的爲羣衆着想。安豐市三山區那個‘貧民窟”在所有水電設施基本都 拆除的情 況下,還有四千多戶,十萬多人堅持住在拆除 的廢墟之上,如果妥豐市真的給他們安置好了,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釘子戶也不會有這麼多吧?”
劉飛鵬有些不以爲然地說道:“省長,話也不能說得那麼絕對。基層 f部的壓力是很大的。少數拆遷戶,想要利用拆遷,和政府討價還價,然後鼓動一大批不明真相的羣衆,一起向政府施加壓力,這樣的情況,在所多有。羣衆的意見,我們當然要重視。但是如果我們的工作,全都被羣衆意見所左右,那就變成‘泛民主主義,了。必要的時候,還是應該對羣衆加以引導,對於個別心懷叵測的搗亂分子,更應該繩之於法。整個城市的現代化進程,不能因 爲極少數人的私慾膨脹而受影響。”柳俊就知道,今天這次溝通,不會有什麼結果了。”護短”兩個字,都已經刻在劉飛峨的腦門之上。
不過,柳俊還要進行最後的努力,不爲別的,就爲‘貧民窟 那四千乒居民。
“書記,貧民窟的情況,確實非常嚴重了,問題很大,存在很嚴重的安全隱患。一旦發生事故,那就是大事。所以,這種情況不能繼續下去,必須得到糾正。如果真出了大事故,一切均悔之晚矣。”柳俊平緩地說道。
“這個,我們應該相信安豐市的同志,他們肯定能夠處理好的。洪天敬還是很有能力的幹部嘛……他向我保證,在今年春節之前,肯定能把這個問題解決掉。我們應該給他一點時間。”
劉飛鵬絲毫不爲所動,反倒怪柳俊有世 小題大做的意思。就算你想覬覦我的“後花園”。如此做法,也有點着相了。柳俊點點頭,不再多言。柳俊回到省政府辦公室,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凌雅同志便登門求見。
凌雅的辭職報告,柳俊已經批覆」意,凌雅保留公務員編制,不再擔任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不過,生效時間是春節之後。
春節之前,省政府一大攤子瑣碎雜事,也需要凌主任再辛苦兩個月時間。
因爲凌雅的辭職報告,已獲批准,致使她在省政府大院的地位,越發超然起來,經常會藉着彙報工作爲名,跑到柳省長辦公室來聊天說話。讓柳俊在緊張的工作之餘,略微放鬆一下,也是好的。這是凌雅關心柳俊身體健康的一種隱晦的方式。
不過這一回,凌主任登門,卻不是閒聊,乃是有正經事要彙報。
凌雅進得門來,也不落座,先就打開柳俊的茶杯看了看,還有一小半茶水,不過已經有些涼了,凌雅二話不說,將茶水倒掉,新沏了一杯滾燙的儼茶,給柳俊放到手邊,又給自己也泡了一杯茶,這才施施然在柳省長對面落座,儀態萬千。
因爲省政府辦公廳明確凌雅協調秘書一處的工作,凌雅事實上是柯啓帆的頂頭上司,也等於是柳俊的大秘書,故此她一到,柯啓帆便樂得“輕鬆”只需要好好在外邊做好門神就走了。柳俊微微一笑,眼望凌雅,等她開口。“嗯,我聽說,有好幾個市的代表團,準備在省長選舉的 時候,玫搗出一點動靜來……”凌雅有些憂慮地說道。
a省的十屆人大三次會議定於明年二月份召開,在這次人代會上,柳俊將正 式當選爲A省省長。
柳俊淡然說道:“想鼓搗什麼動靜?“他們說,不投你的票,讓你落選。凌雅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 當就說了。
讓一個代理省長落選,這樣的情況,只有多年以前,在中部某省曾經發生過一次。哪一回引起了很大的官場震動。難道劉飛鵬想在 a省依樣畫葫蘆來上一回?這樣做,政治上要 冒很大的風險,劉飛鵬肯定要被高層詬病掌控能力。這猶罷了,爲了政治鬥爭,不惜破壞中央的意圖,會爲劉飛鵬日後的更進一步埋下深深的隱患。的。不過比較而言,柳俊如果當真落選,那他的威望就全完了。只要能夠給柳俊重創,那麼劉飛鵬付出一點代價,似乎也是很值得柳俊不動聲色地問道:“都有哪些市的代表團有這個想法?”“安豐市、吳西市、原南市、丹陽市……
凌雅扁了扁厚實的紅脣,一口氣說咄了五六個地市的名稱。均是劉飛鵬系實力較強的地市。
柳俊聽了,淡然一笑,說道:“總是不肯消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