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陸羽茶莊,柳俊與許宏玖對面而坐。不過不是坐在包廂內,而是坐在類似陽臺的一處所在。這處陽臺,是全玻璃封閉的,但是玻璃可以活動。天氣好的時候,就打開玻璃,呼吸新鮮空氣,天氣不好,則完全封閉,自成一統。
陽臺四周,擺了很多的‘花’草,大部分是常綠植物,也有幾盆盛開的鮮‘花’,空氣十分的清新,算得是一個天然氧吧,坐在裡面,眼望着城隍廟熙熙攘攘的人羣,還是很令人心曠神怡的。
自從語後添情搞了‘花’草大棚之後,很多茶莊有樣學樣,搞得頗有詩情畫意。
許宏玖馬上就要赴京任職了,柳俊在這裡設個便宴,爲他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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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年來,許宏玖雖然談不上和柳俊親近,但也沒有起過太劇烈的衝突。以前邰惟清在位的時候,雙方不可避免的會發生一些分歧,也不算是什麼“‘私’人恩怨”。到了這個層級,如果還輕易的將公事上的分歧轉化成‘私’人恩怨,那就未免太淺薄了些。
如同柳俊在郭繼賢面前對許宏玖做出的評價,許宏玖擔任省紀委書記以來,在重大原則問題上,不曾含糊過。縱算查辦謝媛案,直接涉及到了邰惟清,許宏玖也還是堅持了原則立場,這就十分的難能可貴。總體來說,柳俊認爲許宏玖是一位合格的紀檢幹部。
大家在一個班子裡共事四年,如今許宏玖調離,柳俊自然要和他一起聊聊天。
“書記,你在昨天的大會上說得好啊,反腐倡廉,任重道遠。這個工作關係到我們黨的生死存亡。不重視不行啊。”
許宏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點感嘆地說道。
他來a省四年,見證了柳俊由‘玉’蘭市委書記而省長再省委書記的歷程,心裡很有些感慨。這位年輕的省委書記,以三十七歲的年齡,執掌江淮大地的最高權力,在共和國近二十年來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從昨天開始,柳俊已經登上了一個全新的舞臺。
在我們現行的體制之下,省長和省委書記雖然級別一樣,實際區別是極其巨大的。在大家看來,省長始終是一個經辦具體工作的職務,省委書記纔是真正的一省主宰。如果說以前,柳俊在高層大佬的眼中,還僅僅只是一個年輕的高級幹部,還屬於小字輩。那麼從昨天開始,柳俊已經正式進入了共和國的最高權力核心,成爲構成共和國權力金字塔的頂尖人物之一。縱算是元老級人物,也不會再有人將柳俊當做一耳光小字輩來看待。
就在昨天,國外好多家極具權威的政治‘性’刊物,均以極大的篇幅報道了柳俊當選a省省委書記的新聞,好幾家刊物全文刊登了柳俊在省代會上的“施政演說”。
美國的某刊物甚至這麼評價:柳俊當選省委書記,昭示着以嚴‘玉’成柳晉才爲代表的“平民集團”在這個古老東方國度的政治架構中,已經完全站穩了腳跟,並且越來越佔據主導位置。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國家的政治結構,將發生某些驚人的變化。
當然,西方國家的那些所謂政治觀察家,總喜歡用他們的價值觀和政治觀點來解構共和國的權力構成,不可避免的帶有某種傾向‘性’。事實上,國內的政治格局,除非你身在其中,不然是很難真正瞭解到裡面的那部分‘精’髓。
柳俊微微一笑。
許宏玖此番赴京,將擔任中紀委副書記,級別也調整爲正部級。這對於許宏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安排,所以看上去,他的心情也是十分愉悅。
而且,許宏玖也只提起了有關反腐倡廉的話題,顯得很合他的身份。
“是啊,反腐倡廉確實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對權力進行有效的監督,不僅僅在我國是個難題,在全世界都是一個難題。人們對權力的追逐,毋庸諱言,很大程度上就是追求那種威風八面的成就感。別人提出來對他的權力進行監督和制約,恐怕大部分手握權力的人物,都不會真心歡迎的。從這一點上來說,對權力進行監督,最重要的還是制度和執行制度的人。兩者缺一不可。單純的要求權力人物提高覺悟,自覺接受監督,似乎比較理想化了。”
柳俊笑了笑,說道。
許宏玖就略略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柳俊會將話語說得如此直白,似乎他們之間的情誼,尚未深入到那個程度。
柳俊不去理會許宏玖的驚詫,繼續說道:“宏玖書記去了中紀委之後,我倒是有個建議,建議你可以在這個方面多做探討。事後監督和事前預防,區別還是很大的。我們現在的監督機制,過於注重事後監督了,對事前預防,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等一個幹部完全腐敗掉了,犯下了重罪,再去懲治他,其實是很無奈的。他在此之前給工作,給羣衆造成的損害,很多都無法彌補了。單單懲處一個或者幾個腐敗官員,無濟於事。對我黨的聲譽,也是一個很不利的影響。”
許宏玖的臉‘色’便嚴肅起來,緩緩點了點頭。
這一次針對他的調職和提拔,說起來,也要“感謝”嚴柳系,正是因爲嚴柳系在博弈之中獲得勝利,高系纔有“分一杯羹”的機會。先是雍昭平,然後是他,也許還有其他一批幹部,均會獲得提拔重用。在這個時候,其他的政治集團似乎達成了高度的默契,自動自覺的聯起手來,擠壓那邊的空間,以其縮小彼此的差距,達成令人滿意的新的平衡。
在此之前,老高家在紀檢系統的話語權不大。高系希望通過許宏玖,逐漸的在紀委系統佔據一席之地,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許宏玖也是任重而道遠。
這幾天,許宏玖也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新職務應該如何展開工作,柳俊這個建議,無疑給他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價值。
“這樣的嘗試,我也打算在省裡逐步展開。陸悅同志很早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了。”
柳俊微笑說道,並不避諱什麼。
他知道陸悅擔任省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廳長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還向許宏玖提出來過。但許宏玖考慮到a省的政治局勢過於敏感,最終否決了陸悅的提議,暫時擱置起來。如今柳俊正位省委書記,陸悅也到了省紀委書記的位置上,這兩人在反腐倡廉上面,可謂有很多的共同話題。不消說得,肯定會在a省進行相關的嘗試。
許宏玖笑着說道:“陸悅同志年輕,幹勁十足,是個很有想法的領導幹部。有書記給他把關,我相信他一定能把這個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
說起來,許許宏玖對陸悅的觀感很是一般,這個人太犟了。許宏玖總覺得陸悅過於衝動,或者說過於迂腐,只知道堅持原則,一點不知變通,與現行的官場規則,有點格格不入。這一回,如果沒有柳俊的極力推薦,估計這個省紀委書記的大帽子,百分之八十不大可能落在他的頭上。
這樣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如果沒有一個沉穩的“後臺老闆”好好給他掌舵,搞不好他就能把天給捅個窟窿出來。
但柳俊,算得上成熟穩重的“後臺老闆”嗎?
這個疑問在許宏玖腦海裡一閃即逝,隨即自己進行了肯定。柳俊看上去也是那種衝勁十足的年輕幹部,甚至有點跋扈。然而誰也不能否認他的成熟穩健。他只是看上去橫衝直撞,真正的原則‘性’大問題,哪一回不是謀定而後發?從來也沒有胡‘亂’衝動過。
他能在如此年齡出任省委書記,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中央任命一位省委書記,絕對會進行全面的衡量。也就是說,柳俊已經得到了大多數高層大佬的首肯。
柳俊笑着點頭,絲毫也不隱瞞自己對陸悅的欣賞。
正說話間,柳俊的電話響了起來,柳俊拿起電話一看,臉上略略‘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
“胡參謀長,你好!”
打電話過來的,正是胡浩然的父親胡曉峰。和樑經緯一道,在前不久晉升中將軍銜,出任東北軍區參謀長。據說軍委領導原先有意讓他出任總參謀長助理,準備接手海向軍的工作。因爲武黃河馬上要退出現役,海向軍副總長有可能接替武黃河出任武警部隊司令員。但最後決定下來,胡曉峰還是留在了東北軍區。
軍隊內部的新佈局,也已經全面展開了。
隨着何長征、武黃河等人逐漸退出現役,何武系將盡力提拔一批相對年輕的將領到更加重要的崗位之上,以免形成斷層。
“哈哈,柳書記,恭喜啊……”
胡曉峰和他的老上級海向軍一樣,嗓‘門’很大,笑聲爽朗,直震耳鼓。
柳俊微笑着說了一聲謝謝。
卻原來胡曉峰專程給柳俊打這個電話,乃是爲了給胡浩然請假,說是家裡給他相了一‘門’親事,希望胡浩然能回去看看。小夥子也到了該解決個人問題的年齡了。
這樣的好事,柳俊自然是不會阻攔的,笑着答應了,還在電話裡對胡曉峰道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