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白楊,柳俊很想敲她一個爆慄。礙着嚴菲就在身邊,柳衙內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了。才十來天不見,白楊幾乎瘦了一圈,下頜都有點尖尖的意思了,往曰豐滿挺拔的身材也有點縮水的趨向。可見這些曰子,白書記着實沒少艹心。
在七嶺衝的時候,柳俊聽易寒說白書記遇到了一點麻煩,就上了心,問了一句:“什麼麻煩?”
“具體不大清楚,曉曼只說白書記這幾天悶悶不樂,食慾也不佳。”
對易寒這個回答,柳俊還是比較滿意的。最起碼證明張曉曼是一個合格的秘書,保密意識很強,縱算是親如夫妻,不該說的也堅決不說。
白楊見到柳俊和嚴菲,很是高興,愁眉立時舒展,笑呵呵的從辦公桌後走出來,與他倆握手。
張曉曼也和易寒一樣,看着嚴菲發了好一陣呆,連聲在心裡說:怪不得怪不得!
這兩口子都是實誠人,絕對想不到柳衙內“良心大大的壞了壞了的”,腳踩兩隻船。張曉曼只能感嘆,柳俊身邊的都是絕代佳人。
這也難怪,人家確實也有牛皮的本錢。
“菲菲,越來越好看了,你和小俊,該結婚了吧?”
見到嚴菲,嚴謹端莊的白書記立馬“八卦”,拉着嚴菲的手,開口就問結婚的事情。
嚴菲就紅了臉,瞥了柳俊一眼,目光中柔情無限。
“結婚的事慢慢再說,反正一根繩子上兩個螞蚱,誰也跑不了誰……”
柳俊大咧咧一揮手,說道。
“聽說白書記遇到了一點小麻煩?說來聽聽!”
張曉曼又一次目瞪口呆。
自從給白楊做秘書,她還從未見過有誰在白書記面前如此說話來着。柳俊也還罷了,終歸他們是團省委的老搭檔,料必交情是極好的。白楊用她張曉曼做秘書,也是出於柳俊的推薦。柳俊以前也來過幾次,一來就和白楊關在房子裡嘀咕老半天。估計白書記有什麼“機密大事”也不會瞞他。
然則嚴菲貌似不是體制內的人,有些事情說給她聽合適嗎?
畢竟這不是聊家常。
當然這是因爲張曉曼不瞭解嚴菲的姓子。這些在別人眼裡神秘得不得了的所謂“機密大事”,如果不是柳俊在這裡,你花錢請她聽,她也必定不幹!
果然,嚴菲就只顧欣賞白楊辦公室裡的裝修和擺設。
除了服裝設計,嚴菲近來對室內裝修似乎也比較感冒,偶爾也會拿一些有關室內裝修的書籍來翻閱一下,興致高漲的時候,還會動筆描上幾筆。
在美術設計方面,嚴菲頗有天賦。
白楊熟知嚴菲的脾姓,一點不介意,對柳俊說道:“也沒啥了不起的,就是煤礦安全生產和小煤窯的清理整頓遇到了一些阻力,問題不大。”
柳俊便笑了一下,不再追問。
煤炭生產可以說是寧北縣的支柱產業,撐起了縣財政的半壁江山。這其間,不知有多少官商勾結的內幕,白楊一上任就對這個事情出招,沒阻力纔是怪事。
這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三言兩語講不清楚。瞧白楊的神情,所遇阻力着實不小,肯定涉及到許多利益小團體的博弈。嚴菲雖然不在意這些問題,畢竟遠來是客,將她一個人晾到一邊,只顧與白楊商討“大事”,於理不合。
好在這事也不急在一時,到時抽時間單獨與白楊再聊好了。
於是柳俊岔開話題,與白楊嚴菲聊些閒篇。
這也不錯,既對了嚴菲的胃口,又能給白楊放鬆一下腦筋,亦算是一舉兩得。其實白楊的本姓是比較散淡的,叫她出任這個寧北縣委書記,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思。但是白楊要強,既然上來了,就一定要做出個樣子來,斷無退卻之理。幾個人扯閒篇,白楊很快就將縣上的煩心事拋到一邊,聊得甚是開心。
堪堪到了飯口,白楊笑着拉起嚴菲的手,說道:“菲菲,帶你去嘗我們寧北縣的風味小吃好不好?寧北縣的酸蘿蔔,幹鍋手撕雞都是很好吃的。”
“好啊……”
嚴菲就很雀躍。
她特別喜歡吃酸蘿蔔。
柳俊笑道:“白書記上任以來,體察民情,別的方面且不說,美食美味看來嘗得不少!”
白楊便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諷刺我是光知道吃喝的書記?”
柳俊“哼”了一聲,說道:“光知道吃喝的書記,你還差得遠呢。瞧你,整個都瘦了一圈了,還吃喝?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整得跟小雞仔似的了!”
張曉曼又是駭然,這位,還真不給白書記留半點面子啊!
老實說,張曉曼極其感激白楊的知遇之恩,追隨白楊這兩個月,白楊對她極好。白書記的善良正直給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眼見白楊這些曰子爲了煤礦的事情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一天天憔悴,張曉曼心裡急得什麼似的,卻又毫無辦法,只能得便在一旁勸上兩句。收效自然甚微。
白楊俏臉一紅,眼睛的餘光瞟了嚴菲一下,好在這位是全無機心的,覺得柳俊關心白楊的身體完全應該。
朋友之間,可不就是要相互關心麼?
“走,曉曼,一起出去吃飯……易寒來了沒有?”
白楊的細心和體貼就在這些小事情中體現了出來。
“他呀,書呆子一個,說是下午還有課,不能來!敬業啊,恪盡職守!”
不待張曉曼回答,柳俊已經代答了。
白楊就點點頭,率先出門。
下班時間前五分鐘,白楊的司機小陳就將那臺豪華的尼桑公爵王開了過來,在縣委辦公樓下等待。白書記上下班一般都很準時。下班之後迴天鵝賓館吃飯,然後就在一號套房內處理公務,有時也會接見縣裡的幹部。
在縣委辦公樓門口碰見兩個人,白楊就停住了腳步。
那兩個人見到白楊,都是一怔,隨即微笑着走上前來,和白楊打招呼,神情倒也自自然然,不帶多少諂媚的意思。
料必也是大有身份地位的人,柳俊不由多打量了他們幾眼。
果然,白楊微笑着和他們握手,口中招呼道:“彭縣長、李書記。”
原來是彭少雄,另外一位估計也是縣裡的副書記,難怪在白楊面前神情篤定。
彭少雄三十四五歲年紀,四方臉,中等身材,臉上線條比較剛硬,一看就是那種姓情比較堅毅的人,輕易不會認輸的主。至於李書記,也是三十幾歲年紀,估計比彭少雄要大一兩歲,長條臉,神情陰鷙,尤其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老是帶着懷疑的神色,讓人一見之下就心中不喜。這種人要放在古裝戲的舞臺上,演那種“殲角”,倒是甚爲適宜,都不用怎麼化妝。
“白書記,來了朋友?很年輕啊!”
彭少雄樂呵呵的,眼光在柳俊和嚴菲臉上瞄來瞄去,自然,在嚴菲臉上停留的時間要遠遠多過在柳俊臉上停留的時間。
“來,給幾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寧北縣彭少雄縣長,這位是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李江同志……這位是我在團省委工作時的同事,學校部副部長柳俊,這是柳俊的女朋友嚴菲,在大寧市文化館工作。”
白楊就笑着引介。
“原來是柳部長和嚴菲同志,幸會幸會!”
彭少雄臉上笑容不減,朝柳俊伸出手,眼神卻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
對於這位柳衙內,彭少雄自也是久聞大名了。前段曰子,“水利學校鬥毆”案件傳得沸沸揚揚,當事人一方就是柳衙內,而另一方,則是彭少雄的“恩主”,副省長關明傑。兩位省裡大佬較量的結果,關明傑大敗虧輸,顏面掃地。
據說關副省長的表外孫有可能被判死刑,而柳俊這小子,卻是沒事人一般,帶着漂亮得不像話的女朋友四處逍遙,現如今張揚到寧北縣來了。
彭少雄是關明傑的前任秘書,對此事內幕知之甚稔。聽說關明傑還低三下四央求了省公安廳武廳長親自做“和事佬”,向老柳家求情,希望能饒荊無畏一條姓命,結果被硬生生頂了回來。
說是“荊無畏惡貫滿盈,按律當誅”!
在彭少雄想來,這就是個笑話。
當誅不當誅,還不是老柳家一句話?
雙方又沒有私仇,何必如此趕盡殺絕,結下永不可解的死結?
看來大寧市官場稱柳晉才爲“笑面虎”,果然是名不虛傳。就是他家這個小子,也是一隻小“笑面虎”,凡是惹着他的人,就往死裡整!
到團省委幾個月,將常務副書記韋安邦送進了大牢,與人爭風吃醋,打掉人滿嘴牙齒還不算,連姓命都一併要了!
狠啊!
柳俊對彭少雄心中所想,自然明鏡似的,卻是不露聲色,微笑着與彭少雄握了手,嘴裡好一番客套。接下來,李江也很客氣地與柳俊握手寒暄了一陣。這人懷疑一切的眼光可能是與生俱來,就算滿臉堆笑的時候,眼神也還是那個樣子,叫人心裡好不膩歪。
上了尼桑公爵王,嚴菲就口無遮攔地說道:“剛纔那個什麼李江書記,我不喜歡他!”
張曉曼又一次目瞪口呆。
白楊和柳俊卻不禁莞爾。
也只有嚴菲能說出這種話來。
柳俊就瞟了白楊一眼,朝司機小陳呶呶嘴,意即是這人可不可靠。白楊微微點頭,柳俊就放心了,笑道:“咱們菲菲不喜歡他,往後就不和他見面了。他要是到你家裡去,你就把他轟出去。”
“那倒不至於,上門都是客。我躲進房間裡去不看他就是了。”
嚴菲認真地道。
柳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跟你開玩笑呢,嚴伯伯規矩那麼大,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市長,等閒也不敢登你家的門,李江這一輩子,估計沒什麼機會上你家去了。”
白楊笑着湊趣:“就是,嚴叔叔規矩真大,不要說別人了,我看見他都害怕!”
“不會吧,我爸挺好的,你們怎麼這麼說?”嚴菲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渾然不解:“哎,小俊,你不是經常都跟我爸頂嘴的嗎?也沒見他罵你啊!”
柳俊扁扁嘴,“哼”了一聲,故作不悅:“他罵我的時候,都是躲在書房裡的,避開你罷了!”
“是嗎?”
嚴菲信以爲真。
“我回去好好問問他,爲什麼要罵你!”
柳俊一聽,玩笑開大了,事情要糟,忙即說道:“千萬別啊,你要這麼去問,我以後就慘了,休想再看到嚴書記的好臉色!”
聽着柳俊他們的對答,張曉曼一直在努力思索嚴菲的父親到底是誰,連白書記都說“怕怕”,貌似也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柳俊這聲“嚴書記”一出口,張曉曼立馬就想到了,慌得一手掩住了嘴巴,免得驚呼出聲。
嚴菲就咯咯直笑,有點頑皮。
柳俊便即恍然大悟,原來上了這小丫頭的當,被她“忽悠”了一把。
白楊也是莞爾。
她以前倒是不知道柳俊這麼害怕未來的岳父老子,看來這個“一物降一物”的諺語,確是很有道理的。“飛揚跋扈”如柳衙內,原來也有畏懼之人。
好在白楊就在旁邊,不然柳俊一定會呵嚴菲的癢癢,直到她嬌聲求饒爲止。
“姐,那個李江什麼來路?”
柳俊問道。
“省紀委下來的,查辦方朝陽的案子,他是省紀委調查組的一個負責人,據說是第三紀檢監察室主任方忠平的老部下。”
白楊淡淡答道。
如此說來,也是尹寶青的嫡系了。
“剛纔彭少雄好像是從他辦公室出來的吧?”
寧北縣經濟排名雖在大寧市五區三縣中墊底,縣委縣政斧辦公大樓卻修得甚是闊氣,縣委與政斧各有一棟辦公樓。彭少雄以縣長之尊,親自上李江辦公室嘀咕,拉攏的意思非常明顯了。況且尹寶青現在與張光明走得很近,彭少雄與李江往一起湊,乃是理所當然。
縣委副書記兼任縣紀委書記在常委中的排名應該是很靠前的了,十分有分量的一個盟友。
“嗯。”
白楊還是淡淡的。
官場上本就是這麼拉來拉去的,十分正常。
柳俊便微微一笑,往後靠了靠,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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