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雨傾盆,是日風停雨收。
老舊的廠房小區外殘留着雨滴,在初生的晨日下閃爍着七彩的光芒。
大雨沖刷過後的柏油馬路,透露出黑色的本質,不再灰撲撲,和旁邊那些行道樹一般那麼清新。穿着涼鞋的陸恆,很想把鞋子脫掉,在這種路面上踩踩,也許能找到童年的感覺。
空氣中有小區裡傳出的木槿花香味,大雨過後,這些混合着泥土芬芳的花香味顯得那麼突出,不時會有一縷鑽進鼻腔中,然後直入心田。
站在黑色車子旁邊,陸恆神清氣爽的伸了個懶腰,短袖短褲涼鞋的打扮配合利落的頭髮,愈發的讓人感覺精神。
旁邊的垃圾桶此時也沒有以往那種異味,經過一夜雨水沖刷,早上又被環衛工人打掃過,所以就少了幾分骯髒感,人站在旁邊也沒有那麼違和。
陸恆將手中的菸頭丟進垃圾桶,眯着眼睛看着從樓道走出來的三個人。
大包小包提着的是父母,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是陸小美,此時她穿的衣服也不再是來時的那套,當然也不屬於她自己帶來的任何一套。
或許是因爲那些年自己家日子不太好,所以對於二叔和三叔家的孩子沒買過什麼禮物,反而他們兩家大人在陸恆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不僅以前給陸恆買衣服,買玩具,還時不時隔三差五的帶陸恆出去玩,給他零花錢。
這次陸小美來蒼首玩,陸恆家條件改善了許多,陸恆父母心懷愧疚之下,就給陸小美買了許許多多的禮物。
衣服,玩偶,mp3,還有一些奇奇怪怪女孩子用的小玩意。
花的錢說起來不算多,但這份心意,着實讓陸小美過了把被人捧着的公主癮。
竺青青在二叔來提車那天就跟着一起回了崇慶,她先前聯繫好的工作時間到了,需要趕回去工作。陸小美沒有那麼多顧慮,乾脆就在陸恆家多玩了半個月。
算下來,這半個月,蒼首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被她逛完了,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入瞭解自己老家的景象。
把後門打開,陸恆將陸小美的東西放上去,身邊陸恆父母不時叮囑陸恆,偶爾還抱怨幾句。
“待會記得找個熟人送小美,這年頭黑車太多,前幾天電視新聞上還說有女孩子被黑車拉走搶劫完身上現金被殺了呢。”
“陸恆,你公司到底啥事,不能親自送小美回家,這麼多東西多麻煩。”
......
陸小美就在旁邊笑着,眼睛眯得跟個月牙似的,看着自己大伯、伯媽不停數落陸恆哥。而一向在自己面前很有權威的哥,只能低着頭無奈的接受爸媽數落,偏偏還不能反抗。這讓她覺得很奇妙,果然能降服自己老哥只有大伯、伯媽啊!
陸恆把車門關上,對父母揮了揮手,然後坐上主駕駛發動汽車。
“小美,下次放假還來耍喔!”陳蓉熱情的招呼着。
陸小美邊揮着手邊喊道:“要得,我以後還會來的,伯媽,你們先進去吧,哥送我就可以了。”
從後視鏡還能看見爸媽站在路口,陸恆搖了搖頭,然後囑咐陸小美把安全帶繫上。
陸小美癟了癟嘴巴,她最不喜歡系安全帶了,不過剛纔還在伯媽面前跟孫子一樣的陸恆哥,在自己面前那就是大老虎了,一個眼神就能讓她乖乖的去做事。
繫好完全帶,陸小美從車窗裡向外東張西望的看着,像要把這座城市的一切記在心裡。
“哥,林素姐呢?整個暑假都沒見到過她呢。”
陸恆頭也不偏,只是看着前面的車況,嘴裡淡淡的說道:“她去國外旅遊了,不在蒼首。”
“可是不對誒,整整一個月,我都沒見你給她打過電話,平時也沒聽你念叨起她,好像就沒有這麼個人似的。”陸小美歪着腦袋靠在車柱上,柔軟的內飾擠壓着她的小腦袋。
陸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車子的速度卻是微微頓了下,剎那之後又恢復平常。
“很正常的,國外通話不便,所以我就沒給她打電話。況且我是那種兒女情長的人嗎,天天在妹妹面前唸叨女朋友。”
陸小美撇撇嘴,不屑的說道:“你這解釋多蒼白,我這個月看了不下五本言情小說,裡面像你這種場景起碼有四次。我只要一聽就知道真假,切,哥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啊!哥,你給我說說,你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你劈腿了啊?我看你兼職的那個公司裡,有兩個美女對你很有好感的樣子啊!難道........”
嗤!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陸小美控制不住的頭往前傾,然後被安全帶拉回。
小臉漲得紅紅的,捏着拳頭,陸小美像頭被激怒的小貓看着陸恆,“哥,你想幹什麼!謀殺你妹妹嗎?”
陸恆瞟她一眼,拉開車門自顧走了下去,然後打開後門,開始提行李。
陸小美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已經到了長途汽車站,裡裡外外有人在排隊候車,購車大廳裡更是站着一堆人。
原來是到了車站啊,陸小美恍然大悟,對陸恆吐了吐舌頭,然後拉開車門下車。
“跟着我,人有些多,別走散了,丟了我找不着你。”陸恆叮囑道。
陸小美堵着氣說道:“沒事,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就是。”
“出門沒帶,打了也不通。”
說完,陸恆就提着幾包東西往車站前面走去,陸小美無奈的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陸恆今天公司有事,所以不能親自送陸小美回崇慶,可二嬸關琯那邊打了電話,讓陸小美早點回去等錄取通知。所以,陸恆只好找個熟識的人送陸小美,蒼首這邊有幾個出租車司機,陸恆還是認識的。
之前聯繫好的師傅就在車站這邊等着,因此陸恆這才帶着陸小美趕過來。
老遠的就看見有人在對他招手,讓他等在原地就是,陸恆也就停下前進的動作。
不一會兒,一箇中年人就開着綠色的出租車駛了過來。
陸恆把陸小美的東西給放到車上,叮囑陸小美兩句,然後就繞到師傅哪裡,發了支菸,順便把車費付了。
當車子啓動,繞過人羣,逐漸消失視野的時候,陸恆靠在車門上,默默點燃先前那支香菸。
公司的事都交給了趙根,即使一些重大決策,他也只需要給個答覆就可以,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親力親爲。
樑乙修也灰溜溜的離開了廣源,心中舒坦。
自己擔心的售後問題,也在何亞軍離開前完美解決,現在可以完全不用擔心。
這半個月,陸恆是如此的輕鬆,沒事就陪着陸小美遊山玩水,將蒼首大大小小的街頭巷角都逛了個乾乾淨淨。就跟一個剛剛高考完,安心休假的高中生一模一樣。
可隨着陸小美離開,他突然覺得內心變得無比空虛起來。
陸恆明白,這種空虛其實一直存在,只是平時被他遮掩住了而已。
有煙如霧,迷濛中陸恆彷彿回到以前,放假的時候和林素在一起的日子,歡聲笑語,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過去。然後在分別的時候,自己會不顧林素的抱怨,抱着她親吻。
可惜,那是以前了。
陸恆將菸頭熄滅,放進垃圾桶裡,拍拍手,回身,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腳已經擡起,可內心裡卻是鬼使神差的回頭望了一下,他只是想望一望蒼首這座煥然一新的車站而已。與他而言,這座對於蒼首人民來說嶄新的車站,其實才是他最熟悉的,時間回溯之下,越往二零一五年靠近,他越熟悉這些既視景象。
只是當清冽的眼神從高層的站牌落下時,第一時間就落到了人羣中,那裡也有一雙眼睛看着自己,滿懷激動與喜悅。
收回擡起的腳,車門沒有關上,陸恆鼻子抽了抽,大踏步近乎於小跑的向着人羣中奔去。
與此相對,也有人擠開人羣,仿若蝴蝶一樣翩翩飛出。
只是因爲在人羣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約
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
我一直在你身旁從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