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是真沒心思和這個像麻雀一樣的女孩胡攪蠻纏了,他想安靜的複習,考試,然後迎接高考。
第一堂考語文,是班主任陳昊監考,最後一堂理綜還是陳昊監考。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科任老師都不會監考屬於自己的那一科,而是監考其他科目。
陳昊是教數學的,自然就錯過了第二堂的數學,又因爲下午某幾個老師要去監考其他班,所以他就一人監考語文和理綜兩門。
卷子很快發下來了,雪白的卷子在有點陰沉的教室裡傳遞着,最後才落到陸恆這個角落。
拿到卷子,陸恆沒有第一時間就開始做。這是他印刻在身體裡的習慣了,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一目十行的掃過每道題,最後目光留在了作文上,陸恆心裡有了個底。
還好,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是的,這種小週考不比高考,有時候是會出一些奇葩的東西。譬如數學,數學題能出到大一的高數題,你用高中的知識也能解,但十分麻煩,那不是題型難度的問題,那是一種另外的思維方式。
輕輕的扭開筆蓋,陸恆開始了重生以來的第一次考試。
第一題選d,那個“親睞”的“親”錯了,應該是青色的青。身體內部的反應讓陸恆第一時間得出了正確的答案。語文是他的讀書十幾年來的最強項,自然不可能成爲攔路虎。
從第一題開始,基礎部分基本沒什麼可以稱道的。
陸恆很快將目光投在了古文賞析上,微微笑了笑,是選自《續古文觀止》裡的一篇文章,叫《醉書齋記》。不太出名,但對於高中學子來說很有深度,仔細的閱讀了一遍,陸恆下筆如飛。
餘是以無所顧慮,而嗜益僻。其中僻就當怪癖的意思講,陸恆又寫下一道題。
數學老師陳昊的目光一直遊離在教室中,但如果實際觀察就會發現一大半停在陸恆身上。早上發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他當時就在門外,若是往常他也就推門進來阻止了那場鬧劇,但當陸恆說出那句“我能考多少分,今天週考就能知道了。”他停止了推門的動作。
陸恆這個孩子他其實很看好的,理綜一般,英語也不突出,但數學和語文實在驚才豔絕,作爲數學老師他其實很喜歡這種學生。
但自從陸恆進了他的班級,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失望,如其他的科任老師基本都放棄了陸恆,就連一向負責的語文老師顏真都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但他陳昊不能,他是高三八班的班主任,他必須得爲每一個學生,每一個孩子負責。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將陸恆從課堂上喊醒,無數次針對陸恆,只是爲了讓陸恆不再沉淪。可昨天陸恆騷擾女同學,確確實實是傷了他的心,他纔會聲嘶力竭的叫陸恆喊家長來。這是他爲數不多的失態,可這又何嘗不是愛之深則恨之切!
今天陸恆說要週考見真章,他突地又升起了一抹希望。只要陸恆肯學,還有一個學期,怎麼也能上個本科吧!
看似不帶有任何情感的目光掃過陸恆,陳昊不覺皺起了眉頭。
“這麼快?”
是的,陸恆做題寫字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像是做語文題。
如果是其他理科題,在思路通透的情況下,都是一氣呵成。但語文題不同,前面的基礎題完全大意不得,有時候寫出一個字,分數就拿不到,這陸恆做題這麼快,難道是自暴自棄?
陳昊嘆了口氣,還是不能抱太大希望了啊!
陸恆自然不知道短短時間裡,陳昊的心中想了無數事。他只是沉浸在自己那種下筆如有神助的狀態中,似乎每一道題都似曾相識,然後答案就隱藏在腦海深處。
陸恆自嘲一笑,這就是來自十年前的記憶吧!大腦皮層深處總有那麼一絲記憶,就是不知道高考還有沒有這種福利。
語文考試一般是兩個小時,半個小時左右,陸恆就將基礎部分一掃而空,毫無阻塞。
作文:以下面圖畫自由發揮,自選角度,自定立意,自擬題目,寫一篇不少於八百字的記敘文或者議論文。
陸恆看着那幅圖片,內心一震,畫很簡單,僅僅只有一個背影而已,有些佝僂,但顯得很堅定讓人想依靠。
輕輕一嘆,這是一篇寫父親的文章啊!他還記得有一副油畫叫做《父親》,震驚了整個中國,作者應該是叫羅中立。那幅畫刻畫了一位農民父親外在質樸,內在高尚的風格,在幾年後,那幅畫會成爲無數高中考試的作文命題。
這幅畫和那幅名畫相比,少了濃厚的色彩,也沒有那麼多的筆畫,但其中透出的情感卻是一般的偉大。
陸恆對父親的愧疚從重生前到現在從來沒有停止過,此刻見到這幅畫,陸恆心中梗概,有千言萬語壓在心中,不吐不快。
提筆便寫,題目《父親》,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太多情感涌入其中,陸恆顫抖着寫下一句句話,情至深處,便隨心所欲,一個個樸實飽滿的詞語就從細小的筆中吐出。
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陸恆停下筆,揉了揉微酸的眼睛,自嘲自己重生後變得多愁善感了,變得易怒了,這一點不像以前那個被稱作銷售精英的自己啊。
做銷售的誰有空去多愁善感啊,誰敢天天對着顧客吼啊,穿得人模狗樣,過得如牛如馬。
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太大紕漏後,陸恆站起了身子。
“老師我做好了。”
“不再檢查檢查?”
“差不多了。”
“那出去吧!”
看着陸恆走出去,陳昊嘆了口氣,算了吧,這孩子沒希望了。走過去隨意的將卷子收上來。
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一直坐着也無趣,陳昊便拿起陸恆的卷子看了起來。也許前面基礎知識,他涉獵不多,但後面的作文還是能看懂好壞的。
“這陸恆作文一向很強,也不知道這次會寫出什麼來,別又像上次那樣寫篇關於同.性.戀的東西上來吧!”
慢慢的看着,陳昊雙手開始顫抖,內心的情感開始涌動着,他似乎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父親。天天在地裡幹活,把自己送入大學,每次帶着學費和生活費給自己送來。明明帶着錢,但嘴脣乾裂了都捨不得買一瓶水喝,只是說着不渴,不渴。然後轉身就給自己買飲料,總是把最好的給自己,不讓自己受一點傷害。
可是當自己大學畢業,當上老師後,父親卻一天福都沒享受到,病死在田裡。
陳昊清楚的記得父親是死於心肌梗塞,過度勞累,長期的負重和壓力讓一個五十多的漢子活活倒在了田裡。那時的陳昊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他是多麼想像陸恆作文裡寫的一樣,用他的一切,換父親一生歲月長留。
“這陸恆,寫些什麼嘛。”陳昊抱怨着,取下眼鏡,擦了擦眼角。他輕輕的卻又珍貴的將試卷放在桌子上。
陸恆來到三樓僻靜的角落裡,掏出打火機,點上了香菸,微醺的煙霧讓他有點恍惚。
重生後總要做些什麼,不能讓父母一直擔着那十萬塊的鉅債。可是到底要幹什麼呢,必須來錢快,還不能耽擱他學習的時間。
除了違法犯罪,好像還沒有什麼工作是來錢又快,又不費時間。
砰!
砰!
有禮炮在遠處響起,接着是鞭炮聲,遠遠的有煙花在這陰沉的天空中升起。
陸恆眼光一亮,有了,自己怎麼能忘了這件事呢。
陸恆心頭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雖然賺不了多少,但至少能緩解一些家裡的壓力,也不會讓父親太過勞累。
心中有了想法的陸恆,總算放下了那顆壓在心裡的大石頭。一支菸抽完,在外面再待了一會兒,時間就差不多夠了。陸恆邁着輕快的步伐向着教室走去。
叮鈴鈴!
下課鈴響起,該交卷的都交了卷子,那些磨磨蹭蹭還沒寫好作文的傢伙也不得不哭喪着臉萬分不捨的把卷子交上去。
進了教室,陸恆還沒來得及回座位上,就聽見譚偉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有些人明知道輸不起還非要和我打賭,提前一個小時交卷,倒是挺厲害的。可惜陳老師看了你的卷子,直接來了一句‘寫的都是些什麼鬼’。”
譚偉成績不錯,每次考試都能有六百多分,在班上屬於前幾名。因爲有點近視所以坐在了第一排,剛纔班主任在那嘀咕的時候被他聽到了,也沒注意班主任的神態,就給陸恆先入爲主的下了定義,肯定是亂寫一氣的。
一下課,譚偉就將斷章取義的那句話傳遍了整個八班,導致現在每個人看陸恆的眼神都不對。
陸恆輕笑一聲,也不辯解,跳樑小醜,你越理他,他越嘚瑟,成績下來是非黑白,自然一清二楚。
回到座位上,林素就盯着他問道:“你真的是亂寫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