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是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就像先前陸恆知道全球金融海嘯即將徹底爆發,也會波及到他所處的國家,但他卻只能看着無能爲力。
這次二叔一家的事情,也是如此。
陸恆知道二叔家在他讀大學的時候會有一場變故,這場變故導致一向對陸恆家頗好,甚至欠了幾年的錢也不追還,直到變故產生,二叔一家上門討債,可以想象這等變故對家境富裕的二叔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但是陸恆卻始終不清楚這場變故的發生時間以及原因,他也不可能去提醒二叔,因爲沒什麼理由去提醒。
難道他要去說“嘿,二叔,你家就在這一兩年會有經濟問題產生,你要注意啊!”
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陸恆也就只能冷眼相待,看着時間的車輪慢慢滑到事情發生的時候。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夜間十一點鐘,今年天氣頗冷,以至於回家之時,天上都飄起了細碎的雨夾雪。
剛剛到家,母親就拿着乾淨的毛巾給陸恆拍掉他身上的雨雪潤化的水珠。
“早給你爸說了,讓你明天再回來,這麼壞的天氣,還開車上高速,要出點事怎麼辦?”
陸恆笑了笑,仍由母親將他身上的大衣給脫掉,掛在衣架上,眼睛往客廳看過去。
“媽,沒事的,我開車很穩,何況天氣不好,開車的也少,路上沒出什麼事。”
其實哪裡沒出事,就在高速路收費站那邊,幾輛車因爲夜深路滑撞到了一起,導致堵了長長一大串,這也是陸恆晚上七點出發,走這條尋常一個小時的路,卻十一點纔到的原因。
只不過有些事還是不說爲好,免得父母擔憂,報喜不報憂一向是陸恆對待父母的方式。
“二叔二嬸他們呢?”
客廳裡面並沒有父親口中早就到達的二叔二嬸,陸恆也就問道。
給陸恆遞過拖鞋,母親往後瞅了瞅,小聲的說道:“你二嬸在我房間裡呢,哎呀,這次他們家的事讓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你還是得幫幫你二叔二嬸他們啊!不然你二叔家就是不家破人亡,那也是妻離子散的下場。”
瞬間,陸恆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有這般嚴重嗎?
記憶中,二叔上門討債的時候也只是抽着煙,眉頭深鎖,甚至還提議父親要是錢不多,就不還了,好像沒那麼迫切。
但這次母親所說,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些字眼着實讓人膽戰心驚。
趁着陸恆還沒見到二叔他們人,陳蓉乾脆就跟自己兒子說了個大概的來龍去脈。
隨着陳蓉絮絮叨叨的話,陸恆大概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政府採購是指國家機關、事業單位和團體組織,使用財政性資金採購依法制定的集中採購目錄以內的或者採購限額標準以上的貨物、工程以及服務的行爲。
這一次崇慶市.政.府方面就以修繕政府大樓的名義進行了一次採購活動,因爲涉及到牆體內外修繕以及電梯更換,所以數額特別大,已經上了兩百多萬。
如此大的數額那就屬於限額標準以上的行爲了,需要對外界進行招標活動,而且得是公開招標。
而這筆鉅款就捏在財務部下屬的採購部那裡,陸恆的二嬸關琯恰好就是採購部的一個主任,換言之,這筆錢已經下撥到她那裡。
就等着招標結果出來,然後由她進行撥付。
其實陸恆二叔家也是如此起家的,靠着二嬸有職務之便,大部分政府文具採購都是通過二叔的文具批發公司來的。
但這次出現了意外,那筆高達兩百多萬的錢沒了!
“沒了?”陸恆瞪大了眼睛,好好的一筆錢咋個就突然沒了,開玩笑吧!
可是有些事真的不是開玩笑。
陳蓉瞪了陸恆一眼,示意他聲音小一點。
陸恆立即壓低聲音,疑惑的看着母親,“到底怎麼回事?”
陳蓉嘆了口氣,“還能怎麼回事,你二嬸賭博成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時間她元旦休假,乾脆就帶着你堂妹小美去了澳門旅遊。回來之後那筆款子就沒了。”
“小美知道嗎?二叔知道嗎?”
“小美不知道,還被矇在鼓裡。你二叔也纔是昨天知道,然後商量了一番就來了我們家。”
陸恆深深皺起了眉頭,“怎麼會昨天才知道,元旦都過去了那麼多天,這都快一月底了。”
“你二嬸怕啊,回來之後誰也沒說,還是按常上班,私下裡就找親戚朋友借錢,想要填補虧空。只是一時之間哪裡又能湊齊這麼大一筆錢。去年小美上大學,就花了十幾萬買車,今年年底,你二叔又貸款投資了一處房產,家裡硬是一點錢沒有。可以說,算是山窮水盡了,眼看着招標結束,明年三月份就要動工了,款子必須立即打下去,她逼不得已才向你二叔坦白了事情。”
“這不是胡鬧嗎?”陸恆呵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不跟家裡人坦白,還想着借錢去填虧空。
就是填上了又怎樣,難道她還想靠着自己的工資偷偷摸摸的把錢還了,或者說再去賭博發大財還錢?
“你二叔知道後,雷霆火冒,直接就打了她一頓。可是好歹是一家人,又能怎樣,還不是得一起面對。何況小美也那麼大了,真讓你二嬸去坐牢,那還不是妻離家破。你二叔把貸款投資的房產低價處理了,收回了幾十萬,然後又找人借了些錢,依然不夠,打算把自己的公司拿出去抵押了,我估計也差得遠。所以,一向不求人的他只好帶着你二嬸來了我家,就剛纔,晚飯的時候,你二叔還打了你二嬸,我和你爸攔都攔不住。不得已,我只有讓你二嬸去了我的臥室,讓你爸拉着你二叔喝酒消氣。你看,這都喝了兩個多小時了,還在喝,你快去看看吧!”
更年期的婦女,話總是很多。
只不過話多也有好處,起碼陸恆將來龍去脈搞得清清楚楚。
聽到母親的要求,陸恆搖了搖頭,問道:“二嬸呢,睡了嗎?”
“沒啊,剛剛還在拉着我哭,一再悔恨自己不該去賭,以後再也不賭了。甚至還說想跟二叔離婚,讓小美跟着她爸,自己去坐牢不拖累這個家來着。”陳蓉唏噓不已,陸家一向對賭博敬而遠之,以前一向富裕的陸有發,也是絲毫不沾賭博。
但取了這麼個愛賭的老婆,也是無奈得緊啊!
陸恆穿上母親遞過來的毛絨拖鞋,穿過客廳,聽到了隔離花牆之後餐廳那邊傳來的喝酒談話聲,沒有停下腳步。
而是直直的奔着母親的臥室走去,面色冷峻,賭徒說以後再也不賭了,這話他是一百個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