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賓館在風雨飄搖中過了一天時間,總算沒有鬧出太大的亂子,當天下午趙大喜案專案組,總算等到了東官市局的警力支援,警車路障把賓館周圍守的水泄不通。張漢凜然色變,知道情況正在朝着更糟糕的境地發展。
晚上六點,趙大喜聽到門外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兩個守門的東官警察正在勸阻什麼人:“你們不能進去,專案組有嚴令,趙大喜現在不能見任何人。”
又傳來張漢爆怒的聲音:“給我滾開,老子當警察的時候你們還穿開檔褲呢。”
突然連續幾聲啪的脆響,應該是爆怒的張漢幾個大巴掌,煽在那兩個警察的臉上,兩個東官來的警察不說話了。房門打開,兩個女孩前後進門,走在前面的徐燕一臉的焦急,走在後面的林海草臉色也蒼白。張漢朝裡面揮一揮手,然後把房間門替他們關上。
趙大喜看一眼林海草再看一眼徐燕,臉上不由自主露出苦澀表情。這兩個到這時候也不分彼此了,也早就沒了吃醋的心思。
三個人對坐牀邊互看一眼,徐燕還能保持鎮靜:“我看沒什麼事,你做過些什麼我很清楚,我覺得你沒犯法。”
趙大喜是真的慘笑了,心說你哪知道老子重生之前,這趙大喜是個什麼玩意,老子也不過是替人擋罪冤枉的很,當然這話說出去也沒人肯信,也只能爛死在肚子裡面。
林海草也還算正經,輕聲說話:“廠裡已經停工了,姐讓你放心,她會安排好一切。”
趙大喜振奮起精神,他給趙永海留了一條錦囊妙計,很快就應該起作用了。
徐燕不甘示弱又說話了:“怕什麼,你要是怕你就先走吧,我陪着他。”
這話是衝着林海草說的,林海草性子柔順也不想惹她,也就把臉轉到邊上去了。趙大喜本來想說她兩句,再一想算了吧,自己也還不知道有幾天可活,還去爭這些沒用的幹嘛。徐燕心眼是比林海草小一些,這也正常。
兩女一直在房間裡呆到深夜,才無奈走了,她們剛走又有人來。
一個三十來歲的眼鏡斯文男人推門進來,笑笑:“辦公廳,田中勤。”
趙大喜一頭霧水跟他握了個手,實在不認識這位老兄,這位田老兄倒是也不客氣,自己找地方坐下閒聊幾句,說是來了解情況的。趙大喜也只能應付幾句,看看牆上時鐘差不多半夜一點,時間上是差不多了。
數分鐘後北山賓館突然炸開了,各房間紛紛亮起燈來,走廊上不停有人走動。田中勤稍覺意外推門往外面看了幾眼,突然被一個人衝進來撞的一個趔趄。張漢撞進來的時候一臉的氣急敗壞,連衣服釦子都扣錯了。
張漢撞進門後沉聲說話:“大喜,你千萬穩住了,剛剛接到電話你的廠裡起火了,消防隊正在往趙家村趕。”
趙大喜就象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拳,全身劇震後臉色慘白,最後一屁股坐到牀上。那辦公廳來的田中勤也反應過來,臉上也露出錯愕震撼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趙家村。
火已經基本撲滅了,趙家村廠房完全化爲灰燼,到處都是塑料製品燒焦的氣味,菸灰仍在四散飄落。
張漢踩過火災現場,用手在斷牆上隨手一抹,眼神一黯回頭說話:“是汽油,有人故意縱火。”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北山市的人個個眼睛噴火,就連站在外圍的北山警察也紛紛露出憤恨表情。更外圍趙家村父老默默無言看着火災現場,眼中深刻的仇視,讓幾個專案組的人不自覺的避開視線。
周書記氣的臉色鐵青,緩緩說話:“簡直欺人太甚,都在欺負我們北山沒人了嗎!”
在場省市兩級專案組的人,臉上紛紛露出羞愧表情,誰放的火有人心知肚明,確實太過分了,人抓起來就算了還要燒了人家的廠子。更有人在心裡破口大罵金洋這個蠢貨多此一舉,何必把路都走絕了呢。
張漢擦掉手上的汽油殘渣,氣急之下說話也有點陰陽怪氣:“還燒死了個人呢,死的是趙大喜的侄子趙永海,管倉庫的,下半身癱瘓的殘疾人……屍體就在村委會裡躺着呢,專案組的同志,有沒有興趣去看一看。”
他身邊有老王鄉派出所的所長,也陰陽怪氣的附和:“去看看吧,死的挺慘,整個人都燒沒了。”
專案組有份在場的二十幾個人同時打個寒噤,但凡不是白癡,都聽出來北山市上下,心裡面都憋着一股子邪火。金洋這一把火放的實在是太愚蠢了,太不是時候了,一下就把北山上下的火氣給激起來了,現在的北山就是個巨大的火藥桶,隨時都可能爆炸。
周書記默然站了一會,輕聲說話:“大喜怎麼沒來,不過就是隔離審查嘛,總得讓人回家看看,但凡還是個人的,這點良心總還有吧。”
這話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連周書記這麼沉穩的人,話裡話外都帶着怨氣,可見趙家村父老心中得恨成什麼樣。
張漢又嘿嘿的冷笑:“沒敢讓他來,這廠子是他花了兩年時間建起來的心血,兩年的心血一把火燒了,怕他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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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組的人終於聽不下去,再看一眼悽慘的火災現場,擡腿默然坐回車裡。
趙家村三百多口人這時倒沉默了,在趙家村廠子裡幹活的臨村老百姓也都在場,五百多口人眼睛都直愣愣的,五百多口人五百多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省裡來的專案組,又不說話,任誰都會覺得頭皮發麻,冷汗熱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村口還有一些年輕小夥默默的搬石頭,把出村的大路生生給堵上,許進不許出。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扯了一嗓子:“讓他們給永海償命!”
這一嗓子剛喊出來,趙家村父老心頭一口火終於爆發出來,一擁而上抓頭髮扯領子,把人從車裡拖出來狠揍一頓。周圍一大羣北山警察裝沒看見,紛紛坐進車裡不管不問,連周書記也冷着臉沒說什麼。
這頓打把專案組的小車拆的只剩下輪子,幾十號人連車也不要了,連滾帶爬往北山警察車裡面鑽。張漢看看鬧的差不多了,纔出聲先把趙家村父老安撫住。事情並沒有因此完結,這一把火,徹底把北山百姓給激怒了。
上午九點,北山這顆大炸彈終於爆炸了。
這一把火燒起了北山百姓心中怒火,老王鄉十個村,臨海鎮十八個村,高家口鎮四個村,加上城區老老少少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高成昆帶領下圍了北山賓館,趙家村三百多口人人披麻戴孝,還把趙永海燒剩一點的屍骨用白布一包,擺在賓館門前顯眼的地方。三百多人燒香拜墳,情況終於失去控制。
東官市局是那位更趙大喜有仇的副局長領人來的,看一看外面黑壓壓的人羣足有上萬羣衆,還有人有組織的衝擊防暴警察盾牆。東官市調來的防暴大隊已經有點頂不住了,在人羣的壓力下步步後退,好幾個人都被磚頭石塊砸傷了。
這哥們一急眼,扯着張漢衣服破口大罵:“我命令你,派人出去求援,叫部隊來!”
張漢斜眼看他無奈攤手:“我可是出不去,電話線不通還可以打手機嘛,打手機趕緊叫部隊去嘛……要不你連我也一起革職了吧。”
那副局長也是真急眼了,居然還真的拿手機往外面打,也幸虧現場還有能沉住氣的。
劉處長劈手奪下他手機,也罵人了:“你瘋了嗎,你還嫌事情鬧的不夠大嗎?叫部隊來,你還真打算把北山整個都剷平了?”
副局長也蒙了:“那怎麼辦?”
劉處長咬緊牙關抓起電話請示上級,片刻之後放下電話,出了一大口長氣:“上級指示,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