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韻從樓上下來的很快,下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黑色的小提包,兩個人低語了幾句,年輕人看了一眼郝建平,輕輕的抱了一下宋詩韻,附在宋詩韻耳邊輕聲的低語,隨即宋詩韻的臉上就綻開了嬌羞的笑容。
看到兩個人之間的情形,郝建平強壓下自己要走上去與年輕人結識的念頭,反而拿起那個根雕茶几上的一份報紙,狀似毫不在意的瀏覽了起來。
坑爹的年齡呀,郝建平知道,如果自己再大上兩歲,那個年輕人絕對不會在他面前與宋詩韻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
像郝建平如此年齡的少年恐怕沒有幾個人會認識這個年輕人,可是郝建平能以常人度之嗎?
有幾個同齡人如郝建平一般關心時政新聞、每天除了琢磨生意經之外,就是琢磨官場上的風起雲涌的?
從這個年輕人剛剛走進齊古齋的那一瞬間,郝建平就已經把他認出來了。
這個年輕人是青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曾啓明,青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是屬於政企合一型開發區,處級架構,沒有單獨設置工委,也就是說曾啓明這個管委會主任同時具備着工委書記的職責,是青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當之無愧的領頭人。
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郝建平知道曾啓明的來歷非同小可,在若干年後,曾啓明成爲了大河省的一省之長,在郝建平重生前。曾啓明已經正位爲省委書記,那一年,他四十八歲,是國內最年輕的省委書記。前途無可限量,或許能夠登頂,進入國家權力中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那都是郝建平重生之後發生的事情了,郝建平自然無從得知,但是有一點他是確定的,曾啓明的仕途絕不會在省委書記這一層上停住腳步。
現在,曾啓明和宋詩韻的關係就頗有點耐人尋味了。
郝建平記得清清楚楚。曾啓明正位爲省委書記以後,報紙上曾經登出了曾啓明的一些個人情況,郝建平記得,曾啓明的愛人是我國一位開國老元勳的嫡系後代。夫妻恩愛伉儷情深,曾經被人們傳爲佳話。
按照曾啓明現在的年齡來說,他自然早就已經結婚了。那麼問題也就出來了,面前這位嬌滴滴的南國佳麗是誰?
以郝建平超前十五年的閱歷來說,答案已經很明顯的擺在了這裡。
郝建平知道。如果此時自己上前與曾啓明打招呼,那自己就已經踩在雷上了,而踩到雷的結果只有兩個,一個是一飛沖天。一個是粉身碎骨。
現在,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低下頭來看報。就算這條線想要利用起來,那麼也不應該選在這個時候。
郝建平還沒有那麼愚蠢。
曾啓明和宋詩韻耳語了一番。又輕輕的抱了一下宋詩韻,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
郝建平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門外等候着他的是一輛烏黑殼子的奧迪車,標準的處級以上官車。
宋詩韻一直把曾啓明送到了車前,這才滿心甜蜜的折返身走了回來,此時,她在人們的眼中變得更加嬌豔了,是那種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變化。
看到宋詩韻坐回了自己對面,郝建平一笑把手中的報紙放回原處:“宋老闆,呵呵,您這個店面佈置得古樸厚重,可是您這個店的店名起得可就是有點不太貼切了。”
郝建平是想要轉換一下話題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如果單單只是談論那一樁生意的話,雙方之間的關係最多也就停留在生意夥伴關係之上,以郝建平的閱歷,他豈會與這個機會失之交臂。
宋詩韻此時還春風滿面呢,對於郝建平的貶詆也毫不在意,她巧笑嫣然的又爲郝建平泡了一杯茶:“打打拼拼都是你們男人家的事情,我就是開個小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不過你倒是說說看,我這個齊古齋的店名起的有什麼不妥了?”
郝建平一笑說道:“齊,謂爲等同之意,齊古,則爲等同、相累爲古時的意思,齊古齋這個名號如果是用在賣仿古制品的店鋪,那這個名號絕對是一個好名號。可是用在您這裡,呵呵,那豈不是告訴大家本店銷售的商品等同於古董文物,換言之,也就是後人臨摹仿製的,是假的,那樣誰還敢到您這裡來淘寶貝?”
宋詩韻細想了一下,咯咯咯的捂着小嘴嬌笑了起來:“原來我這個店名還可以做這個解釋呀,我還說我店裡的生意怎麼一直不如旁邊那家如意閣生意好呢,等回頭他回來了,我一定要問問他,當初給這家店起這麼個名字到底是何居心。”
郝建平微微一笑,宋詩韻口中的他自然說的就是曾啓明瞭。看來這家店鋪就是曾啓明怕宋詩韻寂寞,爲了打發時間而隨手開的一家小店了,恐怕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指望着這家小店能夠賺多少錢,不然的話宋詩韻也不會把價格咬得那麼死了。
買賣古董哪兒有不能討價還價的道理,宋詩韻把這家齊古齋經營得到頗有一些百信超市的味道,明碼標價,概不還價,由此也可見宋詩韻應該是那種不善於或者是不喜歡跟別人爲了一點浮動價爭得面紅耳赤的人,如此一來,生意自然淡泊了許多,人也變得清爽了。
郝建平一笑說道:“其實宋老闆應該也是一個很隨性的人,這個店名如何倒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主要是您開這家店多半是因爲自己的興趣愛好,賺不賺錢倒是其次的事情。”
宋詩韻捂着小嘴笑道:“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眼睛真毒。不過關於賺錢的事情你倒是猜錯了,誰不想憑着自己的本事多賺點錢呀,只不過有人不喜歡我總拋頭露面罷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們那個拍賣會開始的時候我是一定會去參加的,我也想看看拍賣會上有沒有什麼好東西,開開眼界。”
郝建平笑着欠了欠身:“那我在這裡就先謝謝宋老闆了,到時候我安排大成給你們留兩張貴賓席位。”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是兩個人去?”宋詩韻望着郝建平問道。
兩個人四目相對,郝建平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宋詩韻苦笑了一下作爲迴應,輕聲說道:“到時候還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不過你放心,我是一定會去的。”
郝建平輕輕的點了點頭,伸手倒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輕輕的放在了宋詩韻的面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謝謝”,宋詩韻說道,口氣中多少有那麼一點失落。
宋詩韻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笑着衝着郝建平問道:“哎,你不是衝着那幅蘆雁圖來的麼,要不要欣賞一下?我上樓去拿給你。”
從進門開始,短短的這麼一泡茶的功夫,宋詩韻對郝建平的稱呼已經從郝老闆到郝總,再到現在簡簡單單的一個哎字,已經變得隨意了很多。
也是,誰會對一個少年設防,就算這個少年是個能耐得不得了的大老闆也是一樣。
郝建平笑着擺了擺手:“不用了,你拿來我也看不懂,你還不如給我講講你們南方有趣的事情呢,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到南方去過呢。”
“噗嗤”,宋詩韻笑了出來。你倒是直白,不懂就說不懂,你纔多大點年紀,就這麼老氣橫秋的說自己長這麼大,這種性格倒是和自己的那個人有着幾分的相像。
其實郝建平說的是實話,前世今生他都無緣踏足到南方的土地上,在他眼中,南方是一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溫柔水鄉,是一個四季如春充滿了青春活力的浪漫之鄉。
兩杯飄着淡淡花香的清茶,一個善於聆聽的好聽衆,很快的,宋詩韻就沉湎在了對故土思戀的情懷之中,唯有藉口中之言緬懷一番對故鄉的相思情結。
直到兩個人的面孔都有一些朦朧了,宋詩韻才一驚停住了自己的回憶,吃驚的用小手掩着自己的嘴巴,張望着窗外的天色:“天都快黑了呀,嘻嘻,不好意思,建平,要不你在這裡吃過飯以後再回去吧?”
郝建平也做出了吃驚的樣子:“詩韻姐,你可把我害苦了,從這裡回到家還有將近二百里路呢,這一回我恐怕要被老爸打屁股了。”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稱呼已經變成了親暱的建平和詩韻姐,雖然郝建平多少有那麼一點刻意爲之,可是通過一下午的長談,他對這個從南方千里迢迢爲愛而來的姑娘還是有幾分欽佩之情的。
宋詩韻咯咯的笑了起來:“原來威風八面的郝總也怕被老爸打屁股呀,我倒是真想跟着去看看郝總被人打屁股是什麼樣子的。”
郝建平苦着臉站起了身:“詩韻姐,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那啥,我真的要回去了,不過咱可說好了,你要是有機會到浮東去,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不然的話我可就不認你這個姐姐了。”
“你敢”宋詩韻作怒的瞪着眼睛扭了郝建平胳膊一下,可惜,這個南國美女生氣的樣子都是那麼迷人,更別說能嚇唬到心理年齡比她還要大上許多的郝建平了。
宋詩韻像送曾啓明一般把郝建平送到了車前,宋詩韻把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塞到了郝建平的手裡,巧笑嫣然的說道:“不能讓你白跟我喊一聲姐姐,這塊玉就當是送給你的見面禮了。”
“謝謝詩韻姐。”郝建平毫不客氣的把那塊玉收了下來。
天色似乎在轉眼之間暗了下來,唯有天邊的幾片火燒雲依舊紅彤彤的掛在那裡,預示着沉甸甸的秋已經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