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言探望完其他的溺水學生返回的時候,郝建平正在和林雪燕兩個人一問一答的的用英語對話,談話的內容已經天文地理人文習俗無所不容,滿屋子的老老少少已經聽傻了眼。
郝馨忽閃忽閃的瞪着大眼睛看着對答如流的兩個人,不可置信的望着侃侃而談的郝建平。
這還是自己的弟弟嗎?他那磕磕絆絆的英語水平啥時候變得有這麼高了?兩個人的對話她有百分之九十都聽不懂,只能偶爾分辨出一兩個單詞來,至於參與兩個人的聊天更是無從說起。
弟弟才上初三,而自己已經上高二了,而且還是班裡的尖子生,可是現在自己竟然聽不懂弟弟跟林校長的女兒在說什麼,更可恨的,他們用的還是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英語。
郝馨忍不住一陣陣的臉紅,剛開始見到林雪燕時那淡淡的嫉妒也煙消雲散了。
郝馨的嫉妒純屬那種漂亮女孩子對漂亮女孩子之間的嫉妒,而現在,她卻認爲眼前這個多才的女孩子就應該這樣漂亮纔對。
林莫言吃了一驚,他又看到了小怪物給他展示了出人意料的一幕,他笑眯眯地走到了病牀前,打斷了正在興致勃勃聊天的兩個小兒女。
“小鬼頭,你這德克薩斯口音的英語是從哪兒學的?”林莫言笑着問道,他可是知道自己學校裡幾個英語老師的水平,他們教授的全都是清一色的英式英語,可絕對教不出這麼正宗的美式英語來。
“啊?我這英語原來還有口音呀,嘿嘿,我還以爲是正宗的呢。”郝建平答非所問的笑着撓了撓自己的頭,老頭子這個話還真有點不太好回答,他原先也不知道原來自己前生學的英語還有口音。
對於說母語,大多數人都可以聽出別人口音細微的差異來,可是聽外語能夠聽出別人的口音來就不簡單了,那隻能說明這個人對你說的這門外語跟母語一般的熟悉。
林莫言笑了:“倒不是說你說的這個英語不正宗,你說的是美式英語,而且還是美國南部德克薩斯方言的,小鬼頭,跟我坦白交代,你這個英語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
“老爸,那我說的英語到底是什麼方言的呀?”正聊得興致勃勃的林雪燕扯住了林莫言的袖子。
林莫言呵呵的笑了起來:“你是跟我學的,當然是我這個方言的了。”
林雪燕不幹了,她伸手摟住了林莫言的胳膊,小手也偷偷的扭上了林莫言胳膊上的嫩肉,這是她對付老爸的絕招,百試百靈。
林莫言急忙樂呵呵的討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果被寶貝女兒施以極刑,他這張老臉上可不好看。
“你的英語發音是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口音的,基本上跟英式標準英語沒有太大的區別。”林莫言急忙開口說道,惶急的把自己的胳膊從寶貝女兒的掌握中抽了出來。
“原來就是您原先生活的那個普林斯頓呀。”林雪燕咯咯的笑了起來,得意洋洋的瞟着郝建平。小屁孩,看到了吧,我老爸可是從美國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回來的,我說的纔是正宗美式英語呢。
林雪燕童心氾濫,連誰說的英語最正宗都要跟郝建平爭一爭。
林莫言是旅美華人的後裔,自幼生長在美國的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可是當他懷着一顆報國之心返回國內之後,好日子沒有過上兩年,就在那個年代因爲海外關係被當成了敵反特控制了起來,後來某位大領導發話保下了他,可是也只能保他免去牢獄之災,人被下放到了原籍勞動改造,直到後來平反之後林莫言才拒絕了省教育廳恢復原職的安排,甘心在大窪鄉做一箇中學校長,這一做就是十幾年。
林雪燕的插諢打科幫郝建平以一個自學混過去了自己英語口音發音的問題,這個他可不敢說是從電視上學來的。不用去查也知道,電視上絕不會有帶有明顯口音的英語教學節目。
林莫言笑了笑也沒有深究這個問題,他更關心郝建平的英語會話水平,至於這個口音問題倒是其次。自學不得體,也會誤打誤撞的帶上口音的,這種先例也不是沒有過。
林莫言用英語問了郝建平幾個比較深奧的問題,郝建平想了想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回答,他知道林莫言關心的並不是那些問題的本質,而是自己的英語會話水平,不過他還是慎而重之的按照自己的思路,把自己對那幾個問題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到郝建平的回答,林莫言呵呵笑着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小小年紀能夠有這個思路已經非常不錯了。不過你的英語發音還有一些不太準確的地方,等回頭有時間了到我家裡去,我給你糾正一下。”
這句話林莫言可是用中文說的,正聽得一頭霧水的郝家親人們可都聽明白了。
能夠得到學校校長的親自指點,這可是莫大的造化。郝萬山老於世故,他也知道一些林莫言的事情,他急忙在一旁代替郝建平向林莫言道謝。
郝建平生活兩世,對於人脈的體會更勝於現在的人,他急忙從病牀上爬起來,在家人中擠了一個縫,對着林莫言規規矩矩的鞠了一個躬:“老師。”
校長倒是也可以被稱爲老師,可是卻沒有一個學生對着一位校長稱呼老師。現在誰都知道郝建平這一聲老師所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這小子是順坡上驢要行拜師禮呀。
其實,按照中國古老的習俗,拜師禮是要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進行叩拜的,可是郝建平知道林莫言是旅美華人,應該不太在乎那些古禮,而自己現在規規矩矩的鞠躬則已經足以代表自己拜師的誠意了。
林莫言哈哈的笑了起來:“好、好,起來吧。”
林莫言膝下無子只有一女,現在眼前這個郝建平又討他喜歡,人聰明,而且通過救人這件事兒也看出郝建平的心性善良頗爲正義,林莫言早就已經從自己的心底透出了對郝建平的喜愛,如今郝建平行了拜師禮倒是正好對了他的心思。
林莫言的一聲“好”無疑是已經接受了郝建平的拜師,郝建平心中一喜,不過還是規規矩矩的向林莫言鞠了三個躬。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有這麼一個爹呢。病房裡有一些知道林莫言根底的人也想把自己的孩子推到林莫言跟前來,可是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伯伯最後還是怯怯的止住了腳步。豈不知林莫言現在心情正好,如果他們提出來,也許老頭一高興就會多收兩個弟子。
爭取了,就有了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他們放棄了,也許就改變了孩子一生的運行軌跡,這都是天數,誰也改變不了。
這一樁喜事把病房裡沉悶的氣氛沖淡了一些。
郝立國看着一臉恭謹的郝建平苦笑着搖了搖頭。剛纔郝建平給鄧國光介紹郝立春的用意,他在得知郝立春跟着鄧國光去開會了纔想通了一些眉目,現在人家林校長剛說了一句回頭給糾正一下英語發音,他這馬上就拜起了師父。這孩子啥時候變成人精了?再看看自家的郝建軍,他要是能趕上這孩子一半的機靈,那也就用不着自己操這麼大的心了。
中午過後,郝立春還沒有回來,醫院裡已經給這些留院觀察的溺水孩子下了通知,可以出院回家了。
根據鄧國光的指示,醫院沒有向這些溺水孩子收取任何費用,這些錢肯定要交,但是着落在哪個部門的頭上現在還是一個未知數。
溺水救醒了基本上就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相對來說,郝建平的脫力和大腿韌帶拉傷反倒是最重的傷了。
可是在看到那些孩子們一個個的收拾好東西跟着家長離開病房之後,郝建平也忍不住提出來要出院了。
躺在這兒就跟躺在動物園籠子裡一般,讓人渾身不自在,還不如躺回家裡自己的木板牀上去呢。
在徵詢了醫生的意見之後,郝建平抱着一大包藥坐在爺爺的自行車後座上,跟着一大幫家人和林莫言、林雪燕父女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了,一路上還不時地用英語撩撥林雪燕,倒也是撒下了一路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