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人，金花有點不敢置信，又有點恍惚。
是他嗎？
可是跟八年前相比，他並不是她熟悉的模樣！
“金花，你還記得我嗎？”
男人精準叫出她的名字，面色沉靜，眼神裡卻有一絲遮掩不住的難過。
從回到首都到現在，他站在暗處看她，已經有六天，從最初的近鄉情怯，到現在的倍感失望，他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兒。
“哥？！”金花一下涌出眼淚，“真的是你嗎？”
她還以爲他死了，她還以爲他們家就剩她一個了！
“嗯。”
金春看着金花，難言地點點頭。
知道妹妹要做什麼事兒的情況下，他沒辦法抱抱她，或者說一些思念的話。
“哥，你怎麼纔回來？你知不知道咱爸死了，咱媽死了，就連爺爺噎死了？！”金花抱着金春哭得不可自拔，“咱叔叔要拿我換親！要不是爺爺說有個老戰友可以投奔，我就吊死在他們家門口，你也見不到我了！嗚嗚……”
金春遲疑了片刻，拍拍她的背，把她推開，看着她的眼睛，發出良心上的拷問，也問出了他不能接受的事實。
“你說的老戰友是唐家吧？”金春聲音悲涼，“金花，你知道你要做的事兒會造成什麼後果嗎？你知道你要做的事兒會毀了一代，不，會毀了唐家三代人嗎？”
“哥？”
金花有些驚慌，看着金春推開她，忙上前兩步，“哥，不是的，我沒有……”
她跟自己說了的，再給林微半個月的時間！
她沒有做傷害唐家的事兒！
她只是想想，只是想想！
“唐振東，老革命家，在即將退休的時候，又做了對退伍兵和烈士家屬極爲重要的引導改善工作。”
“唐政，出生入死多少次，甚至連自己的大兒子犧牲的情況下，還能忍住悲痛，在祖國的邊界截獲了一批非常重要的文件和證物。”
“唐慎，這一次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他，這次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金春不可謂不痛苦，在他爲祖國的繁榮富強做努力的時候，他的妹妹，他的親妹妹，竟然在做着殘害國家脊樑的事情！
“哥，我只是想想，我沒有做的！”金花拽住金春的手，心裡的恐懼到了極點，“我真沒有做！”
她不要唯一的親人也不要她！
她不想這世界上就她一個人！
“金花，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說了最喜歡軍人，因爲有他們，咱們才能過上好日子，可是現在，你看看你自己……”
“哥，哥你別說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金花心口絞痛，淚流滿面，被貧窮痛苦折磨到模糊的記憶就這麼一下子清晰起來，“你別這樣說！你別這樣說！”
金春看着她，淚眼模糊。
外公和他爸也是當過兵的，每次提起來部隊裡的事情，倆人的眼睛就亮的驚人。
“金花，你想沒想過，爺爺和爸也是當過軍人的……”
誣陷爲國家守國門的人，怎麼能做得下去？就是想一想，難道不覺得就褻瀆了這份神聖的事業嗎？
金春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個照相機和盒子裡的東西，覺得愧對身上這層綠皮！
“哥，我沒做！”
金花發狠，“如果要是做，我早做了！你不是說過嗎？知錯能改就好，我知錯了的，你爲什麼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我只是收下了那些東西，可是我沒有做！”
金春沉默地看着她。
他看到她從大院裡把東西帶出來，可卻不能不去猜想，她是不是找不到機會做這件事兒，所以暫時按兵不動……
“爲什麼唐家當軍人可以過上好日子，住上好房子，爺爺和爸爸退伍之後就只能種地當工人？”金花憤怒，“他們也是爲祖國做了貢獻的，爲什麼沒有人記得他們？”
爸媽死後，那麼冷的天，誰管過他們？
“誰說沒有人記得他們？”金春滿臉嚴肅，“每一個參軍的人的名單，國家都封存完好。現在是沒有經濟實力，但是領導發話，一定要惠及所有軍人，國家國力強盛了，每個人都要發放津貼！現在沒有，那是國家要集中財力發展科技發展經濟，不再受國外勢力的壓迫！”
國家是想着所有人好的，可想要兼顧中華大地上所有百姓，根本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金花有心想反駁幾句，可卻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
她不是軍人，甚至不是政府人員，她不瞭解這些的。
“金花，是誰跟你聯繫的？”
金春問出了這幾天一直想問的話，“那人都跟你說了什麼？”
他的語氣，是見面以來再溫柔不過的，跟金花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看着他帶着諒解的眼神，金花泣不成聲，忍着疼，揭開自己最齷齪最黑暗的一面，將自己這一段時間來的所有全部告訴了金春。
“那人自從那個雨天再也沒有聯繫過你？”
“嗯。”金花點點頭，“剛纔那個巷子是我們之前約定的地方，可是我幾次遠遠經過，再也沒有看到過她……”
金春若有所思，但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拍了拍她的頭，“走吧，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多年的臥底臥底身份揭開，不用揹負着逃兵的身份，他也終於能在大太陽底下走着了。
“哥哥，這些年你去做什麼了？”
金花牢牢拽住他的胳膊，啞着嗓子問道，“爲什麼一次都不回來？”
“我去給國家守國門去了啊。”
金春笑笑，沒有打算詳細說明，而是沉沉道，“哥哥要做一個讓金花喜歡的軍人。”
就在金春心裡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後果的時候，守着樑蕪茵的兩個人也發現了不對。
樑蕪茵要麼一出去就是沒黑天白夜的轉悠，參加舞會，買買東西。要麼就是蹲守在家裡十天半個月。
這麼多天過去，她囤積的糧食不可能還沒有吃完！
可確確實實，每天那煙囪裡還是會冒出來白煙！
難道是比較節省？
倆人有些猶豫要不要敲敲門，看看裡面的情況。
可他們是軍人，法律法規的底線必須遵守……
“進去吧，就說見這家情況不對，想看看人有沒有生命危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