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默……”莫子謙爲她的倔強感到心痛。
凌生默艱難地放開抓住莫子謙的手,她走到橋頭,任由渾身發冷。
“子謙,現在的我根本不是原本的我,以前的那個自私自利的我已經在別人的陷害下身敗名裂後慘死了。那個旁晚的夕陽是我一生當中見過最美的,它染紅了整個世界,而我的鮮血染紅了生命的句號。”凌生默的眼眸有些木然,她的脣瓣失去血色,聲音透着一種駭人的死氣。
冷的人又何止凌生默一人,莫子謙也覺得自己的肌膚被冷得發痛,身側得雙手緊握成拳,手上的青筋鼓起,血液裡流暢的是腫脹的疼痛。
凌生默輕嘆息。
“以前的我不相信愛情,對金錢權勢過於執着,讓我失去了很多,可以說到最後我一無所有,可是明明犯錯的是我,爲何要愛我的人替我承受我所釀成的惡果。”木然的眼眸染上水霧,披上了一層朦朧。
凌生默不敢看向莫子謙,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更沒有勇氣面對他。她一直接受着他給她的無限寵愛,害怕他會突然收回他給她的一切,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太殘忍了,所以她任由眸光沒有焦距。逃避了……
“太過自私,使我沒有愛上我的初戀,如果非要我承認,上一世我愛上了我傷得滿目瘡痍的丈夫,他寵我、縱我,對我的付出從來都是無條件的,可多疑的我不懂啊,我揮霍盡了他對我的愛。我們離婚了,他說他成全了我,只希望我快樂,這個男人多麼傻呀。”不知道是什麼卡在了喉嚨,凌生默說不下去了。
胸脯劇烈地起伏,她只有努力呼吸才能意識到她還活着,活着!
眼淚落進嘴裡,除了苦澀還有心痛。
“你知道嗎,我相當於是他養的,他從我八歲起就開始陪伴在我身邊,明明霸道地把我圈入他的生命,卻不敢站出讓我看到他。我常常在想如果在我十八歲那年他出現了,我們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凌生默感覺心好痛,彷彿重新活回去一般,看到他的痛、他的絕望。
“我們的結局實在太慘了,他被家族裡的人終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低下室,而我跳樓死了。”低沉的語氣帶着濃濃的悲傷,淡香的空氣把這悲傷渲染得越發濃烈。
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卻敗在一個叫凌生默的女人身上。不止他的朋友不甘,很多陌生人都替他不甘。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明明死了,可睜開眼就回到了我們鬧離婚的那天,從我意識到我重生的那一刻,我就決定要好好珍惜這次得之不易的機會,我要好好愛我的家人,還有你,我要把上一世的遺憾全都補回來。”凌生默無力的聲音彷彿一觸碰到空氣就會被擊碎。
凌生默仰起頭。有人說啊,只有仰起頭眼淚就會到回去。可……爲什麼是騙人的,她感覺無論她多麼努力想阻止落淚,最終都是那麼的無力。
“我真的過得好幸福,可在我越發幸福時,我想起上一世的他就越發強烈,只要一想到他,我心中就會揪痛。他是多麼的愛我,他是被我害得多麼的慘。我又怎麼可能因爲幸福了而把他忘了,這一世我都不可能忘了他,他在我心裡已經紮根了。”凌生默的指甲已經插入掌心肉,把手心弄的血肉模糊,可她一點都沒感到痛。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告訴你這一切,因爲我自私地想繼續擁有着這份幸福,我一直在極力地隱瞞,我以爲我真的可以做到瞞住你了。現在才發現我錯得多麼離譜。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又怎麼會發現不了你笑容低下的秘密呢。”凌生默雙脣在打顫,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
她是多麼的醜陋啊,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她本就配不上他,現在更讓她無地自容。愛原來真是又苦又澀又帶點甜,各種味雜在一起讓心越發的難受。
“我不奢求你能接受一個死過一次、傷害你無數的女人,如果……”凌生默的聲音透着難過的哽咽聲。
凌生默努力換了幾次氣纔有勇氣說下去。
“如果你不想面對這樣的我,要和我離婚,我……我會……成全。”凌生默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天知道這裡得每個字都是在她心頭上剜肉啊,似乎痛得全身都在抽搐。
凌生默說完之後就低垂着腦袋走,她沒有勇氣看他的反應,她在面對他時是多麼膽小的一個人,什麼女王Alexis,其實她只不過深愛着一個男人的小女子。
微風再次吹來,怎麼也吹不散空氣中濃濃的悲傷之情。
凌生默在走過一聲不吭的莫子謙時,被一隻大手扣住了手臂,力道有些大,因爲凌生默感覺到了被抓痛了。
凌生默站住沒有動,莫子謙也沒有了下一步動作。沉默化爲死寂。
凌生默在醞釀了一肚子的話,可到嘴邊就只有五個字“你還要我嗎?”
凌生默不敢看向莫子謙的臉,她是低垂着腦袋問的,就像小雞啄米般軟軟弱弱的,讓人看了有幾分不忍。
“要,爲什麼不要。”嚴肅洪亮的男人性感聲音響徹這片荷塘。
凌生默很驚訝地擡頭看向莫子謙,似乎很不確定她所聽到的。
溼溼的濃睫上掛着晶瑩的淚珠,眼角溼了一片,臉色很蒼白,紅彤彤的脣瓣變成紙色,此刻的她就像一個玻璃娃娃,好像一不小心觸碰她,她就會碎掉。就算生再大的氣,看到這樣的凌生默,他什麼氣也沒有了,化爲一聲無聲的嘆息。
“凌生默,你真是一個壞女人!”莫子謙聲音很大,算不上溫柔,那是他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對她說過的。
“沒錯,我是一個壞女人。”凌生默失落地垂下了腦袋,她還在奢望什麼呢。在白雪公主和後媽皇后選,誰會選惡毒的後媽皇后。
這樣也好,如此醜陋的她怎麼配得上高貴的他,明明認清了,可爲何心痛到快死掉。
看到突然變得膽小的凌生默,莫子謙扯凌生默進到他懷裡,他嘆了口氣:“唉……我該拿你怎麼辦。”
“呃……”
凌生默不知道要做出怎樣的迴應,她只能任由他抱,這個好像不在她的設想範圍。
“你這個壞女人搶走了我的心,又狠心地擅做主張要拋棄我。在你做出決定前,怎就不會替我想我。”莫子謙責怪的聲音裡毫不掩他對她的寵溺。
“我就是替你想才那樣說。”凌生默不滿地說道。她冤枉啊,正因爲替他想她纔沒有霸道地佔有他,讓他做選擇。
凌生默沒注意到莫子謙對她說的話還是那麼的溫柔,裡面甚至透着多年不曾該過的深情。
“在你做決定前,怎麼不問問我想要的,你覺得你要給,我就必須承受嗎。”莫子謙邊說邊像懲罰般插了一把凌生默的側腰。
“啊,痛!”凌生默忘記了剛纔的傷感,她拍開莫子謙的手,瞪了一眼莫子謙,揉揉她的側腰。
等等,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沒錯,他們明明在討論那嚴肅的問題,怎麼突然變成像在討論你今天又去哪頑皮了。難道他不生她的氣,他不介意她曾經的醜陋還想和她在一起?凌生默緩慢地放下手,擡起腦袋,眼裡帶着疑惑看向莫子謙。
“子謙,你不生我的氣了?”凌生默小心翼翼地問道,眼裡透着一股熱切。
莫子謙沒有回答凌生默的問題,他就是故意吊着她,讓她不安,誰叫她動不動就拿離婚說事,那婚姻是他願用一生的福祉換來的,哪能讓她如此輕賤,不給她略小懲戒,她以後還會再犯。
“所以你眼裡無意間流露出濃濃的思念其實是給我的。”莫子謙想懲罰一下凌生默,他故意收回溫柔,用平淡無奇的語調說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因爲我是給上一世的你。”凌生默在莫子謙那危險的眸光下,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你是說你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的你是重生後的你。”莫子謙皺了一下眉說道。
要是有人這樣對莫子謙說,他一定認爲那人是瘋癲的,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叫人如何能信。不過從凌生默嘴裡說出來就另當別論了。
還記得,他那天想跟她談離婚的事,他回到家後發現她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主動親近他,她耍賴不讓他說出離婚二字,以前一直不懂一個人爲何在短短一天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聽她一說,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嗯……你相信嗎?”凌生默小心地看着莫子謙問。雖然子謙沒有說不生氣,不過她能感覺到他氣得好像不是很重,這就代表他還想和她在一起。
莫子謙瞪了一眼凌生默,凌生默立馬像個犯錯的小孩垂下腦袋。
“你奪走了我的心,就要對我負責到底。”莫子謙霸道地宣佈,以前他很少對她霸道,讓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她對他竟然可以輕易的捨棄,這讓他氣得夠嗆了,可偏生這個小女人還不知道他在氣的是這個,他真有種感覺一口氣上不來給噎死了。
他從她八歲那年就陪伴在她身後,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她是怎樣的人。如果當初想要純潔的白雪公主,從第一眼起她就被淘汰了,又哪來那麼多下文。人性裡本來就有些不好東西,他比誰都清楚,他愛的不是完美的天使,他愛的是存在缺點的凌生默。她怎麼到現在還不清楚。他有種力氣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只不過重生讓他震驚了好久,但他還是很清楚既然上天都給他們倆一個相愛攜手一生的機會,他會倍加珍惜。
其實……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早就愛她愛到失去了自我,在這份愛理,他卑微到塵埃裡去,只是他不在乎,他是商人,他的目的很明確:他只要她的愛,無論付出多少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