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生默迅猛擡起頭，眼裡煥發出希望的曙光，然而這脆弱的曙光被淚水暈散開來。
這個男人何其偉大，他的包容讓她抑制不住想哭。他的包容有多大就說明他愛得有多麼卑微。
莫子謙知道凌生默是感動而哭，但他故意板着臉說道：“怎麼，要你負責，你委屈了？”
凌生默投進莫子謙懷裡緊緊抱住他。
“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不知道凌生默是因爲莫子謙的原諒而太過驚喜還是因爲前世太過悲痛使的她腦袋裡只剩下這句直白的話。
看到如此脆弱的凌生默，莫子謙實在無法狠心懲罰她什麼。
抱起凌生默，莫子謙出去打車。
凌生默不知疲憊地仰頭看着莫子謙，似乎在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莫子謙也很大方地任由她看。
自從凌生默說出前世的一切，後面的三天兩人相處很奇怪。
凌生默跟在莫子謙身後極力地討好他，不過莫子謙一改以往的溫柔，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凌生默所做的一切。
晚上，莫子謙更是老實得很，凌生默懷疑她身側的男人根本就是被苦行僧附體了。要不然平常如虎如狼的男人，怎麼會在她努力挑逗下還是鎮定自如。
凌生默只能選擇沒人的時候唉聲嘆氣。要是慕霜在就好了，她會給她出主意，不像現在她孤立無援。
凌生默知道莫子謙這幾天都在生氣。這幾天他開口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凌生默盤腿坐在沙發上，她皺着眉苦惱不行。
莫子謙剛進來就看到凌生默這般，要是放在平時，莫子謙肯定會攬着凌生默的肩膀哄問她怎麼了，可現在莫子謙只是淡淡看一眼凌生默，便爬上牀背對凌生默睡覺。
如此大的落差，凌生默多少心裡都有些難受。
凌生默安靜地看着莫子謙得背影，許久她才盯着花瓶裡的鮮紅玫瑰發呆。
自從她賭氣說喜歡玫瑰後，他就每天安排人在他們的臥室換玫瑰，臥室裡常常有淡淡的玫瑰香。
夜色越來越濃，耳裡全是蟲鳴蛙叫。
凌生默光着腳丫，來到花瓶前看着花瓶裡的玫瑰花，眼裡是一片的灰暗。
不知道多久，凌生默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一個天然暖爐溫暖着她，淚水肆無忌憚地滾落下來。
“你到底要我怎樣，我求求你告訴我，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凌生默的聲音嘶啞道。
這樣的相處都快讓凌生默崩潰了。
一直用下巴摩挲着凌生默腦袋的莫子謙長長地嘆息一聲。
“爲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清楚我爲什麼要這樣做。”莫子謙無奈地說道，他抱緊了幾分凌生默。
凌生默的手一直放在玫瑰花上，被莫子謙這句話一驚，她的手被玫瑰花刺了一下，跟玫瑰花一樣妖嬈的顏色從白皙的指尖冒了出來。
凌生默幾乎沒想到就這樣出血了，她呆呆地看着不斷冒出的鮮血。
一隻大手抓過那隻受傷的手指，莫子謙毫不猶豫地把凌生默受傷的手指含入嘴。
可沒一會，凌生默就從莫子謙嘴裡抽出受傷的手指，她踮起腳尖，重重地吻向那削薄的脣瓣，她似乎怕莫子謙推開她，雙手緊緊地捧住莫子謙的臉，受傷的手指流出的血沾溼了莫子謙的俊臉。
莫子謙也失去以往的溫柔，他瘋狂地啃噬凌生默的脣瓣。
吻到兩人都快窒息了，凌生默才停止這個吻，她的脣瓣依然貼着莫子謙的薄脣，淚水從眼眶溢出，然後淚水滑入了兩人的嘴裡，一樣的苦澀。
“子謙，子謙……”凌生默底喃着凌生默的聲音，似乎巨大的痛苦只有通過呼喊這兩個名字才能找到發泄口。
“傻瓜”莫子謙沉默了許久纔開口說道。
凌生默窩在莫子謙的懷裡，安靜地讓莫子謙替她處理傷口。
“子謙你在生氣。”凌生默像小豌豆一樣帶點委屈的聲音響起。
這個小女人還沒白目過頭，她起碼知道他在生氣。莫子謙想道。
莫子謙在凌生默的手指上貼創可貼。
凌生默抓住那隻完成任務的大手，有幾分緊張地問道：“你……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重生這樣的話，說真的在這樣高科技的21世紀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如果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她一定不相信。這好比說世上有鬼一樣讓人難以相信。
雖然子謙對她很信任，可她說這種話，她現在有些自信了。他會相信嗎？
“我相信。”
凌生默等了許久，莫子謙總算開口說話了。
三個字，凌生默感動地望着莫子謙，他臉上還有她幹竭的血，看起來有幾分驚人。凌生默的手爬上去想擦掉，可已經幹了，擦不掉。
凌生默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懊悔。
“因爲你前世對不起我，所以從你重生的第一天起，你看向我的眼裡就有掩不去的愧疚、悔恨、痛苦。即使後來我自認爲幸福了，你眼裡的東西還是無法掩去，你永遠糾結於前世，無法放開心生活。”莫子謙緊盯着凌生默閃着脆弱光芒的眼眸。
凌生默停止擦他臉上血痕的動作，她看着他不言不語。他很瞭解她，只要她一點明，她就很容易被他剖析。
“你從來沒打算要告訴我你心裡藏着如此沉重的過往，即使讓我誤會你心裡藏着另一個男人也無所謂。”肯定的語氣，每個字都在斥責着她，拷打着她脆弱的心。
他說得沒錯，她從來沒打算要說給他知道。她明明知道他誤會了，可她還是因爲自私殘忍地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凌生默感覺現在她的心已經血淋淋了。
“你真殘忍。”莫子謙看着凌生默那張恬靜的臉說得，他眼裡有痛。
痛，遍佈兩人全身。他的痛並不比她少。
凌生默咬着下脣，放在莫子謙臉上的手滑了下來。
“對不起。”
虛弱無力的三個子，敲打在莫子謙的心裡，痛得如同每寸肌膚都被刀割般。
凌生默慢慢離開莫子謙的懷抱，可她還沒完全離開他的氣息範圍，他就緊緊抱住了她。
“爲什麼不告訴我，要自己獨自承受。”莫子謙埋頭入凌生默的頸間，他問道。
這樣羸弱的她，要如何承受巨大的痛苦，明明應該讓他呵護的，她卻總是逞強，她的逞強讓人心酸心痛。
“我不想失去你。”凌生默緊緊抓住莫子謙的睡衣說道，說完後她緊抿蒼白的脣瓣。
而且這樣的話真的讓人很難相信，這句話凌生默沒有說出口。
“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遺棄了你，但我莫子謙永遠不會拋棄你，不管你是不是罪大惡極，我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爲什麼你總是質疑我的話。”莫子謙認真地說道。
“這不一樣，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難道你不爲你前世的悲慘下場而恨我、討厭我、厭惡我嗎？”凌生默躲過莫子謙對她的親暱舉動，她虛弱不已地說道。
“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啊，如果不是我，你依然是天之驕子享受着千萬人的敬仰。”
聲音輕到彷彿她還沒說出口就要消散。
“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不過是你所說的前世，還是今生，我對自己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是無悔。我相信前世我放開你的手也是想你幸福，哪怕到生命最後一刻我也不會因爲下場悲哀而後悔過。”莫子謙的聲音堅定有力，聲音在房間裡幾乎在有力地敲擊牆壁。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換來的不是你的幸福而是你的滿腹愧疚，這是前世我最大的失敗。如果知道結局是這樣，我死活也不會放開你的手，堅決地把你綁在身邊，哪怕你多麼討厭。”莫子謙幽幽地說道。
“子謙，子謙……爲什麼你總是包容我的任性，爲什麼你總是那麼傻。”凌生默哭倒在莫子謙的懷裡。
“從我愛上你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我。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是你在我最孤獨的時候與我爲伴。”莫子謙的眸光有些悠遠。
雖然他有朋友，但他始終覺得他和他們不是一國的人，因爲他的靈魂始終是孤獨的，直到遇到她，他心中的女孩。他不在孤單，他覺得她和他是一樣的人，一樣地遊走在邊界上的遊魂，哪也不屬於。
他是感謝她的出現，讓他冰冷的身軀不在孤冷，不管她傷害他多少次，他的傷口有多痛，他對她從來沒有恨過。
得不到她感情的回饋，他只有遺憾，可他從沒後悔與她相遇。
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凌生默的背部在安撫她。
“子謙，我上一世就已經愛上你了，只是我不知道，我真的好後悔沒有好好珍惜，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上一世凌生默沒有機會對莫子謙說出心中的想法，就讓她把心裡的話告訴這一世的他吧！
莫子謙微微嘆息，他目光染上了傷感。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機會，也有被原諒的機會。”莫子謙輕聲地說道。
“你總算這樣縱容我，我要怎樣回報你啊！”凌生默低聲說道。
她的聲音很小，但他還是清楚地聽到了。
“用你餘下的生命償還。”莫子謙捧住凌生默的臉，他望進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餘下的生命？對啊，他們相約年邁之時沐浴夕陽，手拉着手散步。凌生默笑了，笑得如曇花一現般迷人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