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李穆完全沒有報復羅智彬的意思,他在回想着曹磊的話,這人是因爲姜莉娜所以來打他,手裡那一根不是易瑞的黃花梨椅子,車輪鎖不是易瑞從倉庫拿的,只是隨便撿來的木棍——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那就是……易瑞你好冤枉啊!李穆還找人把易瑞給揍了一頓。這個可真是……說起來也是易瑞自己太討厭,所以纔會有這個下場,這是他應得的,我這是替天行道,李穆安慰自己說。
李穆趕到第一人民醫院,很快就找到了易瑞的病房,然後李穆就覺得,易瑞實在是太悲慘了——他滿臉的皮開肉綻,身體各種腫脹,看上去都沒個人形了,不斷的在低聲嘶吼,聲音十分的嘶啞。別說一個星期不能下牀了,就算說易瑞只剩下一個星期的命,李穆都不會怎麼懷疑。“怎麼打得這麼利害啊?”李穆看着都覺得疼,也不知道那個大頭怎麼打的。
“嗯,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嚴重,其實沒什麼的,一個星期就能下牀。”醫生跟過來說,“就算一個星期不行,兩個星期總沒問題了。都是一些毛細血管被大破以後形成的腫脹,雖然面積大了點,不過基本都不妨礙身體的正常機能。就是很疼很痛苦,只要注意感染和身體累積的毒素,就沒什麼問題了……對了,李老闆,病人和你是什麼關係啊?”
“嗯……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李穆含含糊糊的說,“我聽說他被人打了,就趕過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報警了沒有?”要是報警了就麻煩了,李穆要怎麼解釋自己知道易瑞被打了呢?要是沒報警的話……這個遲早都會有人報警的。
“我們收到一個電話,說田楠街那邊有人受傷,救護車就過去了。把病人接了回來。”那個醫生說,“在急診室我檢查了一下,發現他雖然看起來快死了,實際傷的不是很重,就給他打了針吃了藥包紮好,就放到普通病房了。報警的事情我們一般是不管的。除非是槍傷或者很嚴重的刀傷,其他的傷勢,病人又沒有失去意識,他願意報警就報警,要是不願意報警,我們就那個了。”醫生說的吞吞吐吐的,就是因爲報了警的話,警察來了很麻煩,又要錄口供,又要評定傷勢等級。病人報警了那是沒辦法,病人不報警他們去找警察,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去問問吧。”李穆走到易瑞的面前,問他,“喂,易經理,你怎麼這樣了。”
易瑞好半天才從那腫脹的眼睛裡面看到李穆,嗚嗚的哭了起來,哭了好一會兒,才用他嘶啞的聲音說:“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金年不要我了,他離開了我,還找人來打我,把我的那一百萬都給搶走了。”
聽了這話,李穆只覺得身上一陣惡寒,這他媽的算是怎麼回事啊?難道他們真的……不會在公司裡面也做過吧?現在李穆忽然覺得那個不準在公司裡面啪啪啪的規定實在是太正確了,要是他們兩
個在公司裡面啪啪啪,李穆以後還有心情幹活嗎?“你先別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穆問。
於是李穆聽到了一個很狗血的故事:易瑞家裡生意失敗以後,不能再做少東家了,只能出去自謀生路。他的大學讀的是哲學,出了名的就業難。什麼扛大包,售貨員,拉磚,開車,什麼都幹過。易瑞25歲之前什麼苦都沒吃過,25歲之後什麼苦都吃過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售樓員的工作,剛剛做的有點起色了,又被各種打壓。
他和同樣處境的唐金年就這麼認識了。唐金年是北大高才生,其實年紀比易瑞還要小一點。沒有選擇留校工作,也沒有去考公務員,而是選擇投身到地產大潮當中。可是混了兩年,只拿到一個金牌售樓員的虛名,當然經驗也沒少總結,要不然到了富貴地產以後也寫不出那麼長的教材。可是獎金被人剋扣,職位也老升不上去。
兩人惺惺相惜結爲好友(李穆更想用的勾搭成奸這一個成語),從此搭檔打天下。當時唐金年在那個公司的售樓部的確是第一名,但是和第二名第三名相差不遠。易瑞犧牲了自己的成績,把自己賣的房子也算到唐金年名義上,終於讓唐金年出了名。可是更大的打壓隨之而來,其他售樓員把他們串通作弊的行爲給舉報了。
“雖然我們串通是事實,可是我們乾得很小心,他們完全沒有證據啊!都是捕風捉影的東西,公司的管理層居然就這麼把我們給開除了!”說道這裡,易瑞依然憤憤不平,“還通知了省城各大地產公司,搞得我們找工作都四處碰壁。那一段時間我們可困難了,雖然手裡都有點錢,可是誰也不幹花出去,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第二份工作。我當時就勸金年了,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如改行去做其他的行當,只要我們有才能,不論什麼行業都能出頭。那傢伙就是不聽我的!一定堅持要搞地產,後來終於被李富貴看上了,他就得瑟起來,像那什麼一樣,結果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聽說在你們失業的時候,他買過一張黃花梨椅子給你?”李穆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什麼黃花梨啊,那就是一張紅木椅子,也不值什麼錢,也就是兩三千的樣子。”易瑞撇了撇嘴說,“開始的時候,他寫的是‘昂貴的紅木椅子’,後來就越來越誇張了,價格從一萬,兩萬,五萬,八萬,十萬這麼翻倍着往上漲,材料也從普通的紅木變成了酸枝、鐵力、烏木、黃檀、紫檀、黃花梨。可我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當面拆臺。別人問我的時候,我也只能承認了。”
這可還真是……果然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完美。就算是易瑞和唐金年之間幾個月之前的故事,由當事人親述,另一個當事人也承認了,可是和事實的真相還是有很大的差距。可想而知其他過了幾十年之後的回憶錄有多少錯誤,更何況是其他人寫的。李穆嘆了一
口氣,又問:“那麼今天又是怎麼回事呢?你怎麼會被人打成這樣?”
“唐金年被撤職以後,說是找到了門路東山再起,但是需要一大筆錢,他那兒不夠,找了我來想辦法。所以我就把你們賣出去的樓儘量登記在自己名下,然後用獎金做抵押,去財務部借了錢款,還預支了未來三年的工資。再把這些年來剩下的錢都拿出來,一共湊了50多萬,交給了唐金年。”易瑞說。
“財務部居然能同意你借三年的工資?”李穆問。這管理也太混亂了吧?至於獎金什麼的倒是沒什麼問題,財務部纔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賣出去那麼多的房子呢,他們就認系統裡面的資料。反正萬一出了錯,損失的也是公司。到時候追究責任,肯定追究不到財務部門的頭上,你們誰把資料輸進去的誰負責。
“最高就是三年,這是明文規定的。”易瑞說,“簽了死合同的都可以借三年。”所謂的死合同,就是一種公司對員工說‘親愛的,我是你爹’的合同。裡面規定了公司可以隨時炒員工的魷魚,員工未得批准,就算是爸媽死了都不能請假曠工,當然也不能辭職。工資獎金說多少就是多少,職位是高是低完全要聽從指揮。
簽了死合同的人升職加薪都有優勢,所以很多人都簽了。在富貴地產欣欣向榮的時候固然大夥都不覺得什麼,到富貴地產不行了真要大規模扣工資獎金的時候,大夥兒就不幹了。在上一輩子2011年的時候被員工告到法院去,被法院判了是無效合同。不過現在,能夠和公司籤死合同還是人人羨慕的事情。
“那後來怎麼樣了?”李穆問,“唐金年找到了什麼門路東山再起啊?”李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有誰會給唐金年機會呢?要知道唐金年可是因爲吃裡扒外被開除的,有這個前科,除了那個外公司,有哪一家公司還會請他給自己找不自在?可是唐金年那一個外是順風地產,他們壓根就沒收買過唐金年,都是李穆栽贓的。
“他說找到了一個順風地產的經理,願意收他進順風地產,雖然還是做售樓員,可要是能夠立即推銷出去幾間房子的話,那個經理就承認唐金年是順風地產派去富貴地產的人。”易瑞說,“不過急切之間哪裡有這麼多人買房子啊,唐金年拉了好幾天,甚至還自己貼錢進去,把價格弄低,也只拉到一個客戶。距離最低的三間房子還差兩間。他就想着乾脆自己把房子買下來,順風地產剩下來的房子都比較大,位置又好,所以價格比較高。首付不夠,他就來找我借錢了。”
房子推銷不出去所以就自己買下來嗎?李穆以前也有這麼想過,把湖畔豪庭整個樓盤便宜買下來,這樣他的成績就永遠都不可能被超越了。不過這麼做一點用出都沒有,李穆穿越回來,是想要拯救富貴地產,避免李富貴破產。要是自己把整個樓盤買下來,對這個目標有什麼幫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