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臉上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怎麼,覺得我現在在做的這些事太黑暗,見不了陽光?”夏天頓了頓臉上的神情有些凝肅下來,“其實你要是瞭解一些就會明白,我所做的不過是是幫林鑫儘可能的控制好蘇南的大片場子。在這些地方,我會嚴令禁止一切不該去觸碰的東西。我們做的是從那些富得流油的人身上刮出一點油水,讓它們流向社會變成流動的經濟,促進一個地區的發展。這一切不是在破壞秩序,而是在維持秩序。”
“我只是覺得這樣很不穩,”夏如軒淡淡道,“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位置。”
“我知道你是站在我的立場考慮。”夏天顯得有些疲倦,“但是在這個位置太久了,很多東西已經根深蒂固了。我不知道什麼是光彩,現在在外面光鮮華麗的事業有成的企業家們。就沒有他們偷稅漏稅的陰暗面嗎,就好像成爲了一個行業的潛規則一樣,我寧願當一個真小人。”
“現在蘇南的大部分東西算是我在管了。如果換一個人,你能保證他不會因爲貪財而把蘇南的地下勢力弄得一團亂嗎?與其說這一切是黑色的,是地下勢力,倒不如說是一塊官方沒有辦法直接管理的勢力,於是他們便需要一個發言人一樣的角色存在着,讓這一片變得不那麼混亂。
就像夜總會媽咪的存在,雖然她是不光彩的。但是卻讓小姐們的工作變得井然有序,比街邊的流鶯,或者按摩店要正規的多。這樣的形象的確不太光彩,成爲了世人所唾棄的存在,但實際上,只是上面需要罷了,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都是爲了某些鬥爭而存在的,不管是黑也好白也好。”
夏如軒有些發愣的聽着夏天的話,另一方面卻不得不承認這一切說的太他.媽有道理了。
“其實沒必要把你心目中的黑白分得那麼涇渭分明的。就好比陰陽,有白就會有黑,是這個世界的規律。就算我甩手不幹了,難道整個蘇南就乾淨了嗎?他林鑫能夠把我一個夏天帶出來,就還能帶出第二個,第三個,時至今曰我也才感覺到原來我也只不過是棋盤裡的棋子。”
夏天攤了攤手,“我在林鑫身邊待了十幾年,從最開始我年少無知,漸漸成長起來到現在。你以爲我只是喜歡這種被人稱作什麼‘黑.道公子’的優越感?我只是覺得自己再走下去也許能觸及到一些全新的東西,而且再者我很久以前就感覺到夏家在蘇河省的能量遠不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金融家族能夠擁有的,然而我終於在西郊會所摸索到了夏氏的一些線索。我纔會在那一次和你說,我漸漸感覺到我在幫夏氏走一條他們沒走的路,然而我不敢確定。”
“但是你父親太厲害了,夏氏的那一脈在西郊會所插手不是一天兩天,但云柏叔偏偏在我捕捉到什麼的時候忽然亮一下像,突然一下站到明面上來。導致我現在什麼也不敢去觸碰那些晦澀的線索,我不確定那是不是一次警告。但是這個夏氏一定有着我們所碰不到的龐大的根基。我在想,這樣龐大的能量,甚至於整個西郊會所最後也許都會指向官方的博弈。政治是一場以我們的立場難以去揣測的遊戲。”
“而且我甚至覺得在這個局裡面,也有夏氏的份。”夏天最後忽而開口,有些沉悶的道,“我不知道夏氏和林鑫是怎麼站隊,但是現在林鑫開始遇到麻煩了——”夏天有些感慨道,“可笑的卻是我還一直以爲自己抓住了自己的人生,選了一條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路。”夏天自嘲的笑笑,“可是最後還是逃不脫一切被掌控的命運,就好比這一次。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我能感覺到林鑫那邊要出問題,如果這一次失敗了,他會比我輸的還慘。要是上面有人不滿他的管理,即便他是蘇南的地頭蛇又怎麼樣,在那些人眼裡他林鑫也就是一條小蛇,用力踩一腳就能夠踩死,靴子穿得夠厚甚至都不用害怕它的反擊。”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在沉默中,夏如軒忽而開口問道,他望着夏天轉頭望向自己的眸子,“我一直都很好奇,最初是什麼原因讓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以你的能力爲什麼不走進陽光裡,走向一個萬人矚目萬人敬仰的位置?”
聽了夏如軒的話,夏天臉上在那瞬間露出一絲迷茫的神情,他掏出一支菸悠然的點起,緩緩踱步到窗邊,即便是深夜,窗外五彩斑斕的燈火也讓人心儀嚮往。
“夏如軒,你知道嗎,”夏天推開窗戶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還算是乾淨的空氣。但是在這座曾經大漠中綠洲的拉斯維加斯,在這城市浮華耀眼的背後,多少卻有了幾分風沙的味道。“我夏天從來就沒有朋友,有些話我放在心裡面一年又一年的走過來從來沒有對誰說過。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人是要學會承受的,所以我寧願把那些事情全部放在心裡,哪怕以後有一天爛在肚子裡,我也不會開口和另一個人說。可是我還是慶幸,在夏家有一天我還能有一個真正的兄弟。”
“我曾經是一個很懦弱的人。雖然直到現在的很多時候我還覺得我很懦弱。”夏天聳了聳肩,聲音裡有幾分沙啞的味道,或許是最近的壓力對他來說實在太大,卻是第一次看見夏天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一些什麼,夏如軒保持着沉默安靜的望着夏天那魁梧有力的背影。
“蘇南里沒有屬於我夏天的圈子,我在那些公子哥眼裡只是一個痞.子,不過我知道,他們畏我,也懼我。”說到這裡夏天低聲冷笑了兩聲。
其實在夏如軒記憶裡的很多年裡,夏天都是這個夏家最桀驁不馴和狂野男人。他從來就不喜歡把自己僞裝成溫文爾雅的富家少爺,而是永遠都是以一種不羈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痞.子,說起來是這樣,但到了一定的程度其實就已經脫離了這小打小鬧的範疇。而如今,夏天無疑早就脫離了這個範疇之內,正在努力成爲真正有能量的一方梟雄。
“你知道爲什麼我在這幾年內總是特別關注着你嗎?”夏天的聲音裡忽然有了幾分笑意,轉過身來望着夏如軒,夏如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好像的確是的,夏天總是對他特別照顧,哪怕前世他不停招惹一個又一個麻煩,夏天卻在每一個他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然後幫他擺平所有的事情。直到最後夏天頹然失勢,他的聲音纔在蘇南漸漸低下來。“因爲我覺得你就像是以前的我……”
夏如軒忽而挑眉有些不明不白的望着夏天,在他看來他和夏天的人生完全是處於兩個截然不同的軌跡,那麼這樣的‘像’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你應該還不知道,在你之前,夏家還有一號沒出息的公子。”夏天撣了撣菸頭的菸灰,散落在這名貴的地毯上面,“那就是我夏天。而與我形成了最爲鮮明對比的,就蘇家蘇墨寒那個傢伙,我也曾經想過,這個世界上既然出現了他這麼優秀的人,還要我這樣的人幹什麼。你們現在應該有些交情吧,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和他水火不容。其實倒也不是我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其實我跟他的交情還行,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爲身上揹負着一種……旁人的非議。”
說着夏天拍了拍手,“說正題吧,我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爲當年的一些原因,坦白了說,因爲一個我喜歡的一個女人。”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間有一些失神。
夏如軒忽然心裡震了一下,在認識夏天的這麼多年,甚至於兩世以來,他從來沒有聽夏天談及過他爲什麼會想要脫離夏家讀力門戶——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除了他不參與夏家的任何公事,也並不跟着他的父親夏雲鬆去需誒下什麼之外仍然和家裡聯繫的很密切。
“關於那個女人,我不想多說什麼,我甚至現在都不記得她的樣子。只是小時候我在學校裡總是被人欺負,而她會幫我出頭。那還是小學的事情,太久遠了。”夏天搖了搖頭擡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我那個時候在想,我要是長大了,我就娶她。”
“……”夏如軒張了張嘴,覺得這樣的話語實在不像是從夏天嘴裡說出來的,簡直幼稚的可笑。但是卻又笑不出來,因爲夏天的神情是那麼認真。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夏氏意味着什麼,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了。”夏天的平鋪直敘的話語裡透着悲傷,沒有任何神情,卻清晰異常,“後來我們上了不同的中學,她年紀比我大,我進了蘇南那所號稱貴族學校的私立中學,開始進入到了這個所謂的汰漬檔的圈子。而她則進入一所普通的中學,從那之後我和她見面就極少了。在那所私立中學裡,拉幫結派的人很多,不過如果你低調一點沒有人會找你的麻煩。我就是這樣度過的。”夏天平靜的道,“後來初三的時候,她家裡出現了一些變故,即便她成績極其優秀……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感覺而已,大概只是一般吧。總之初中畢業之後她就沒再讀書。”
“我那個時候不明白那意味着什麼,大概是出於青春期女孩的敏感,她開始逃避我。”夏天一臉漠然的表情,“有一年的時間我和她沒有任何聯繫。而在一年之後,我開始習慣自己身份帶來的優越感的時候,你知道我在哪裡遇見她了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