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寒有些惱怒的瞪了一眼妹妹,換來的卻是蘇靜雅的白眼。這回小妮子的確有失管教了。
而這番話拋出來的分量卻比剛剛那些冷嘲熱諷要重,也要難以駁斥。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自從夏如軒一開始的表態之後,夏雲柏就好像下定了決心一句話不說,在夏如軒和蘇靜雅較勁的同時,夏雲柏也在和蘇國強較勁。
於是所有人又都把目光下意識放到夏如軒身上,想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蘇墨寒雖有惱怒也只是因爲妹妹直接把自己晾臺上了,卻也沒有真正的生氣。
相較於怪罪蘇靜雅的任姓,他更在意這個準妹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有資格帶走自己的妹妹。若真實繡花枕頭一包,自己也是斷然不會輕易同意的,他想聽一聽妹妹的說辭。
反正直到目前爲止,蘇墨寒還未對對方產生什麼不好的印象,所以他也才安靜着看着對方,看一看面對這樣突如其來拋過來的話,他要怎麼樣接怎麼樣說才能給圓上。說實話遇到蘇靜雅這麼一個刁蠻的丫頭,問題還真是不好處理。真是爲難了這個十九歲的少年。
夏如軒並無太多惱怒的神色,甚至還有一些竊喜,他知道他越是表現的鋒芒畢露,蘇靜雅的心裡就越是不舒服想要反抗,而他之所以故意這般特意表現,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而現在,蘇靜雅已經一腳踩進了夏如軒佈置的陷阱,只等夏如軒來一步步的收網。
之後的問題就變得很好解決了,實際上他本不用說太多話,但他還是從頭說到尾。剛剛夏雲柏已經莫名其妙的看了自己一眼,相信他也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
就夏如軒的表現而言,自然不能說是不好。較之之前完全是有着天壤之別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裡。
以夏雲柏對夏如軒最近這段時間的瞭解,剛剛的很多東西他明明可以寡言少語的應付過去,不需要太過於言辭激烈。言辭激烈固然可以表現出他的思想深度,但是和一個叛逆的小女生逞口舌之能卻也不是上計。
就好像明明可以考一百分,夏如軒卻故意漏掉二十分的題目,只拿八十分。這和最多隻能拿八十分的學生考八十分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這讓夏雲柏很是費解,這種狀況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夏如軒在僞裝自己。
僞裝,是爲了放鬆對方的警惕,必然有自己的目的。這一點最近與夏如軒沒有太多接觸的其他人自然感覺不到,但夏雲柏已經有些慍色了,他要看看夏如軒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知道我什麼地方惹得靜雅妹妹如此反感了?”夏如軒擡起頭,避其鋒銳和顏悅色道。“小雅妹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如軒或許可以爲之奮鬥和努力?”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看着夏如軒一副棉花糖任你捏的樣子,蘇靜雅就覺得彆扭,特別是什麼靜雅妹妹小雅妹妹的,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描述,只得強硬道。“你這種裝腔作勢的傢伙,我怎麼都不會喜歡的。”
夏如軒笑了。剛剛進門時發現蘇靜雅的態度讓他第一時間下定決心,既然自己不能攪黃了這場訂婚,那麼讓對方來鬧一鬧也是好的,而且不管對方怎麼說,自己最後可以強行表態,這樣一來再不濟也可以拖延一陣子,給自己留下足夠的緩衝時間。
可以說對夏如軒來說是萬全之策,但只是有人不一定理解罷了。其他人還好,夏雲柏一定看得出來自己的這些小算盤。想着夏如軒側頭看了眼夏雲柏,後者果然一副意味深長。其實他明白站在夏雲柏的立場上,一定異常費解……但是沒辦法了,他必須放手一搏。
蘇靜雅仍然喋喋不休,“你就是會仗勢欺人,在學校裡也不安分,學校裡傳的可兇了,說你怎麼怎麼有背景連道上的人都要敬你三分,現在又來裝斯文,你這個人就是很奇怪嘛。”蘇靜雅爲了把這場婚宴弄砸也不顧及什麼了,一時之間,好似把場面變得愈發不可收拾起來。就連蘇國強都不自覺的咳嗽了兩聲,想讓蘇靜雅適可而止了。
“靜雅妹妹也是蘇南七中的,那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麻煩都是別人找上我的吧。
難道靜雅妹妹喜歡的是逆來順受的受氣包,被人打了左邊臉再把右邊臉湊上去說‘再來一耳光吧’的那種翩翩君子?”
蘇墨寒啞然失笑,別說是夏家的掌舵人夏雲柏的獨子還是十八九歲衝動的年輕人,就連他蘇墨寒都奔三的人也不可能冷靜的任由別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這倒算不上仗勢欺人,而是他們這一羣被外界稱之爲各種二代的人心裡的一份本質——除非你家勢比我強,否則你就別在我面前晃。因爲讓別人站在自己頭頂上,不僅是扇了自己的耳光,無疑連着自己的上輩也丟臉。誰讓他們是二代?
“你……”蘇靜雅秀目圓睜,柔美的臉頰漲的發紅,一時無言以對,其實她本就說不出什麼實質上的東西,“反正我喜歡的是那種有風度有氣質,能夠有能力不依靠家裡幫助自己幹出一番事業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是你這種小裡小氣,不講道理,斤斤計較的娘娘腔!”
此言一出,宴席旁每一個人額頭都不由滲出幾滴汗珠。
蘇墨寒在心裡暗自咂舌,這下子真的不好處理了。蘇靜雅這一次可真是說大發了,再說要真說起來在坐的所有人裡,唯一不講道理的……怕是也就是蘇靜雅一個了吧。蘇墨寒只能一個勁的喝飲料來掩飾自己的侷促。
見到這小妮子如此刁蠻,莫南爲也只能苦笑着搖搖頭。這蘇靜雅也算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了,她的個姓完全與她那柔弱可人的外表相差徑庭嘛。
“蘇小姐對我的偏見很深啊。”終於在蘇靜雅一次又一次無理取鬧下,夏如軒終於斂起了臉上一直保持着的溫和的笑容,對蘇靜雅的稱呼也驟然冷漠了幾分。實際上,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差他來收尾了,醞釀了幾分氣勢出來,繼續道,“有道是路遙知馬力,曰久見人心。蘇小姐倒是有一雙識人的慧眼,第一眼就已經能篤定看到的是什麼樣的人了。”
這種態度突然讓蘇墨寒都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壓抑,這讓他異常驚奇,這種感覺至少要同輩人才能帶給他,難道潛意識把夏如軒當作自己的同齡人了?
語氣裡諷刺的意思沒有一絲一毫的掩蓋,再加上他臉上那一抹輕蔑的笑,讓蘇靜雅一時不知道如何去辯駁,好像這般向來自己又有些沒有道理。只能氣得牙癢癢,明明就是對方一直得理不饒人。
夏如軒撇了撇嘴巴,“我原以爲蘇小姐能如父親所言一般,知書達禮,嫺靜文雅。倒沒想到不過是一枚刁蠻驕橫的黃毛小丫頭,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夏如軒眼神裡透漏出來的是赤裸裸的失望,在場人看來沒有絲毫裝腔作勢的味道——起碼不是十九歲的少年能夠作出來的。
這份半真半假的情感,讓夏如軒自己一時都真的有些入情入境。
這個少年在這一刻的氣勢,耀眼了片刻時光。每個人心裡對夏如軒的看法都產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感慨於他的氣魄,怕是全場只有夏雲柏心如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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