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子?‘周芳驚訝的叫了一聲,隨即站了起來。
男子帶着一絲矜持的微笑,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房間。
‘周主任,有一陣子沒見了,最近您還好吧?‘男子的說話帶着明顯的北方口音,聲音有一點點鼻音,聽上去非常柔和:‘剛纔聽李正義說您來了,我就冒昧前來一見。周主任,沒有打攪到你們吧?‘
男子的語氣和態度溫和而又客氣,但是他眉宇之間神態裡的那絲傲氣,卻是無論怎樣客氣的態度都無法掩蓋住的。
‘哪有的事兒!‘周芳朗笑一聲:‘何公子的大駕我們請都請不來,哪有什麼打攪不打攪的說法。我們這兒還沒開始呢,何公子,要不……今天一起?‘
周芳的表現跟她平時略有不同,失去了她一向的鎮定自若。葉梓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了客氣,也聽出了微微的巴結。從她眼角眉梢的細微表情中,葉梓甚至讀到了一絲隱藏得很好的忌憚和不安。若非葉梓眼神銳利,又正好在關注周芳,別人怕是無法察覺出絲毫端倪。
葉梓也猜測不出周芳的心裡,到底是真的想要邀請這位何公子參加聚會呢,還是就這麼順嘴一說客氣一聲?不過不管如何,葉梓這個今晚請客的主人,現在是不會阻攔周芳的任何一個決定的。
靜觀其變就是了。
何公子聞言,淡淡的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眼底深處忽然極其隱晦的一亮。
收回目光,何公子矜持的搖了搖頭:‘還是不了,我那邊還有兩個客人,走不開啊。周主任,等會兒我再過來給您敬酒,上次的事情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到現在還沒謝過您呢。‘
‘小事情罷了,何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周芳擺了擺手,客氣了一句。
何公子笑道:‘感謝一下那肯定是要的。周主任,你們先用,我過一會兒再來。‘
說完,何公子向衆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一關,幾個年輕人就問開了。
‘周老師,剛纔那是誰啊?何~公子?擦,現在還有什麼公子少爺?‘一聽這話就絕不會猜錯,肯定是崔正光這個大頭鬼。
‘別說粗話。‘葉梓輕叱了一聲。
葉梓的這一聲輕叱。誰知換來的卻是周芳不滿的一瞟,還有崔正光得意的笑聲。
葉梓立刻無語。
張磊跟着問道:‘周老師,這個何公子應該很有點來頭吧?我看他派頭蠻大的。‘
‘切!你懂什麼?‘崔正光不以爲然:‘就他那副裝腔作勢的樣子,還派頭?壽頭還差不多。‘
壽頭是申城話,罵人傻子的意思。
‘大頭,不要胡說。‘葉梓不得不再次出聲喝止。這位何公子能夠讓周芳都暗自忌憚不安,一定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崔正光這樣在人背後議論是非,讓人知道了肯定沒什麼好事情。
崔正光顯然並不同意葉梓的觀點:‘切,那有什麼關係,他來咬我啊?‘
‘小崔。這話可不能瞎說。‘這一次,周芳站在了葉梓這邊。
崔正光揉了揉鼻子,嘴裡不情不願的嘟囔着,悻悻退卻。
‘周老師,那個何公子到底是誰啊?‘小姑娘曾純也忍不住問了一聲。曾純的媽媽坐在她身邊,輕輕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問。房間裡年長的幾個都很安靜,他們知道什麼是該問的什麼又是不該問的。劉琦和金巧貞都是靜靜的坐着,顯然也是不想多問這位何公子的事情。
周芳笑着搖了搖頭:‘你們啊,這麼關心別人幹什麼?啊?該你們知道的時候你們自然也就知道了。‘
‘行了。等會兒他來敬酒的時候,你們跟着我一起做就是了,不要讓人覺得你們沒有禮貌,知道了嗎?‘
衆人點頭稱是。
正說着。房門輕輕敲響,隨後再次打開,兩位服務員走了進來。前面一位的托盤裡放着葉梓他們點的酒水飲料,後面一位懷裡抱着一個桶裝物事。葉梓認得,那是一個專門擺放紅酒的冰桶。
‘這是你們點的酒水,需要現在就打開嗎?‘前面那位服務員將酒水放置到桌上。問道。
‘都打開吧。‘葉梓點了點頭。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立刻開始行動。
後面那位懷抱冰桶的服務員走上前來:‘這是何公子請你們品嚐的86年拉菲正牌,現在也打開嗎?‘
這一次,葉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眼光看向了周芳。
自己點的酒水,葉梓可以做出決定。別人送來的紅酒,尤其又是拉菲這樣的好酒,那就不是葉梓能夠作出決定的了。這瓶酒人家是看在周芳的面子送來的,開不開,要由周芳來做這個決定。
周芳微微驚訝,顯然,何公子送酒過來出乎了她的意料,不過她旋即揮了揮手:‘開了吧。‘
這時,李震濤悄悄用目光詢問了一聲,周芳微微點了點頭。以她的身份地位,這一瓶拉菲還是承受得起的。
服務員很快就將紅酒啓開,倒入醒酒器裡醒着,隨後便退了出去。前一位服務員將其它酒水飲料全部打開,再根據每個人的要求分別爲大家倒好第一杯酒水,也跟後一位服務員一樣退到了門外,順手拉上了房門。
葉梓高舉酒杯,站了起來。
……
在臨江一號的聚餐剛剛開始的時候,申城電視臺、粵省電視臺以及華夏電視臺三頻道這三家,幾乎同時開始播放‘首屆華茂杯申粵香三地歌手演唱大賽總決賽‘的實況錄像。
考慮到總決賽的時長接近三個小時,三家都將節目的開始時間安排在了七點左右。這是毫無疑問的黃金時間了,現在又是春節期間,那就更是黃金時間中的黃金時間。放到十年以後,沒有關係的話,這個時段是花錢買都買不來的。也只有現在這個年代,電視臺纔有可能用這麼好的時段來播放一次歌唱比賽的實況錄像。
葉梓和他的小夥伴們,這一次又撞上大運了!
……
幾乎與此同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了申城濱海區教師新村32號的樓下。車門打開,一個瘦弱的少年飛快地鑽了出來,隨後一邊說着話,一邊向樓道里跑去。
‘爸,媽,節目已經開始了,東西我不管了啊。‘
說話聲伴隨着噔噔噔的上樓聲,少年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二樓的拐角。
出租車上陸續又下來了三女一男。男子在出租司機不滿的嘮叨聲裡付了車錢,幾個人從後備箱裡拿出行李,準備上樓。
‘這個臭小子,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成天就知道追星追星,我看這個葉梓也沒什麼好的嘛,讓他就迷成這個樣子!‘男子哼哧哼哧背起最大的一個包,氣喘吁吁的說道:‘瑞華莉華,你們兩個可不許學那臭小子,聽到了沒有?‘
‘爸,是誰在看了申城臺的春晚之後一直在說《濤聲依舊》寫得好啊?您不會又不認賬了吧?呵呵呵~~~‘一聲輕笑響起在濃濃的夜色裡。
另一個女聲緊接着前一句:‘莉華,你爸啊,他就是煮爛了的鴨子--嘴硬。‘
‘走了走了,閨女們,我們上樓去。‘
……
臨江一號的包廂裡,氣氛正熱烈。
崔正光拉着張磊和金巧貞的男朋友,三個好酒之人拼上了酒,這一會兒,兩瓶五糧液就已經喝得即將見底。三個人喝得正是酣暢,一個個滿面紅光,意興飛揚,嗓門兒也漸漸高了起來。要不是葉梓罵了崔正光和張磊幾句,他們就已經直接喊上了。
金巧貞自己不怎麼吃,反而很緊張她的男朋友。一見他的酒杯空了,立刻就會幫他斟滿,見他喝得猛了,又會幫他夾菜,就像個小媳婦一樣小心伺候着他。
這可讓葉梓等人都在心裡大呼不值,連帶着也對那個男生看不太順眼了。不過這始終是金巧貞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會跳出來說些什麼。
劉琦和曾純的吃相比較一致,都顯得很斯文,吃起來不快不慢。劉琦是一直如此,曾純上一次聚會時可不是這個樣子,看來今天媽媽在場,小姑娘有點放不開,裝起淑女來了。
劉琦的那位‘朋友‘滴酒未沾,滿桌的菜餚他動了幾筷子就放了下來,一雙眼睛微微眯着,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向。
葉梓心裡就覺得好笑了。
這是朋友之間正常的聚會唉大哥,難道你覺得,還會有什麼不測的危險降臨到劉琦身上不成?
不過這是人家的私事,葉梓哪裡會管?招呼了幾聲,人家依然我行我素,那就只能隨他去吧。
葉梓和周芳、李震濤邊吃邊聊,不過今晚的周芳始終給葉梓一種心裡擔着事情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微妙,葉梓並沒有什麼證據,但是他就是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