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拿到通告抄送稿的賀校長,隨手把它放在了桌上,手指不停的敲擊着。
和楚乾坤的有節奏重擊不同,賀校長的力道輕了不少,速度也是時快時慢。
賀校長不說話,不發表意見,吳主任立馬就急了。
“校長,楚乾坤同學是什麼樣的學生,你可是一清二楚的。我不敢說他沒違紀過,但是我敢肯定他所謂的違紀都是不痛不癢的小事,桑武德這明顯是上綱上線。再說了,楚乾坤這次請長假,是我同意的, 怎麼能說是違紀呢?難道說我也違紀了嗎?”
吳主任那個急啊,不停的用眼神去眨巴賀校長,這位可是剛剛給楚乾坤總結了三個不字的,在開除楚乾坤的事情上,也必須說不啊!
賀校長不滿的瞥了吳主任一眼,表情嚴肅的說道:“注意說話的語氣和用詞,桑校長也是按規矩做事。你哪隻眼睛看到他上綱上線了。”
不過說到一半之後,賀校長突然擡頭對季秘書問道:“吳主任這裡可是有請教條的,桑校長那邊怎麼說。”
“我給桑辦打過電話,也詢問過他們關於請教條的事情。對方說,他們覈查過這方面的資料,沒有看到楚乾坤同學有請教條上報,也沒有哪位校領導有過批示。”
作爲校長的助手,季秘書不可能只是做一個上傳下達的傳聲筒,一些事情在上報校長之前,他肯定要自己先弄明白的。
“這,”吳主任卡殼了,說實話,關於楚乾坤請假的這件事情,這裡面確實是有漏洞的。
不是說楚乾坤請這麼長時間假,她不能批准,而是她批准了之後,還需要副校一級的主要領導簽字才行。
這個簽字,在平常更多是走一個流程,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但是,這沒有意義也只是在沒人計較的時候,一旦有人較真,那麼缺少了這一環節,就變成了流程不到位,手續不齊全了。
而吳主任,目前只是被提名爲副校,還不是真正的副校長,也就是說,她離最後一道流程還差一點點。
這種事情一年也碰不到一個,碰到了也沒人會較真,所以楚乾坤的請假條,一直在吳主任的手裡壓着。
沒想到,只是這麼一個不在意,這麼一個習以爲常,卻給楚乾坤帶來了這麼大的危機。
吳主任的表情極度精彩,各種情緒不斷的變化,懊惱、鬱悶、痛苦難受、憂傷難過不斷的表露出來。
“校長,楚乾坤同學絕對不能動。”一番掙扎之後,吳主任鄭重的表態道,即便賭上前程她也要抗下來:“請假條是有的,他請這麼長時間的假,也是我同意的。只是我忘記了上報,一切的責任,都由我來承擔。要處分也應該處分我,楚乾坤同學是無辜的。”
吳主任的表態讓賀校長很滿意,算她有擔當,沒有推卸責任,不然的話這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賀校長笑着說道:“楚乾坤同學當然不能動了,他又沒有違反校紀,我們省大怎麼可能會開除他呢。像他這樣的優秀學生,不但不能開除,還要讓他參選學校的十大傑出學生。”
賀校長又不傻,這份通告他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裡面的齷齪他還能看不明白。
桑副校長搞不清楚,腦子不清楚,他可不糊塗,思路清晰的很。
其他不說,就楚乾坤搭線斯坦福的事情,只要他不是殺人放火了,違反一般的校規校紀,他都會保他一把。
這個時候把楚乾坤開除了,不是等於把省大的一個大機遇,一腳給踹了嗎?
這種事情,他可不會做。
優秀學生?
參加學校的十大傑出青年評選?
這話鋒變換的也太快了吧?
季秘書吃驚的望着自己的領導,有些不明所以。
楚乾坤,他也認識,也算熟悉,他辦公桌抽屜裡,現在還有他送的香約小罐茶呢。
而且,學校的貧困生救助基金也是他牽線聯繫的,這一項目可是幫助了無數的困難學生,給校長帶來不少好評的。
有時候他跟着校長出去開會或者是參加什麼活動的時候,還因爲這個救助基金的事情,被其他同行圍着打探過。
倍有感覺!
因此,雖然和楚乾坤打交道不多,但是對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錯。
所以,當收到這份要開除他的通告後,他沒有馬上上報校長,而是一直在打探相關的內涵。
直到校長找他,他纔拿着通告文件帶了過來。
本以爲,這次桑副校長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又有幾乎是實錘的證據。
楚乾坤真被開除不開能,但是連帶着他和吳主任,吃點小虧是在所難免了。
哪知道,校長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態度,完全且徹底的偏袒在楚乾坤這邊。
甚至對通告上提到的,楚乾坤的違紀行爲提都不提,這力度,實在是讓他有些想不通。
吳主任的情緒和季秘書就完全不同了,賀校長的話一出口,她馬上就是就跟了一句:“校長英明。”
她剛纔也是焦急過頭了,有些迷糊,以楚乾坤正在給省大安排的這事,以校長的態度來說,怎麼可能會開除楚乾坤?
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快樂嗎?
說到底,還是她不夠淡定,不過,校長的態度是沒問題了,但是麻煩還沒有徹底解決。
“校長,那請假條的問題呢?確實和流程不符?要不我在下次的工作會議上,做一次深刻的檢討?”
賀校長輕輕的搖晃了一下頭,輕聲道:“沒必要,你把請假條拿來,我補籤就是了。至於爲什麼沒上報入檔,就說是我壓下了。”
“楚乾坤同學這次請假去國外,屬於半私半公性質,是受我和吳主任委託,幫學校辦一件事情。至於具體的事情是什麼,暫時保密。要是還有人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說完,賀校長把桌上的那一紙通告,遞給了張嘴呲牙,滿臉疑惑的季秘書。
吳主任豎着兩個大拇指,對着賀校長由衷的說道:“校長,高,實在是高啊。”
“呵呵,帶小季去他那邊,把事情給他講清楚,然後抓緊幹活。不要被其他的雜音干擾了,現在這事纔是最重要的。”賀校長指了指季秘書:“你們去吧,我也要開始打電話聯繫感情了。”
吳主任呵呵一笑,推了推還沒從賀校長話中反應過來的季秘書,進入他隔壁的小辦公室後,把斯坦福的事情給他簡單的說了一遍。
不需要吳主任分析事情的利弊,不需要她展望這件事對省大的好處、對賀校長的助益。
季秘書自己囫圇了一圈,就全部捯飭清楚了。
然後,豁然開朗!
對校長的思路和做法,完全的想明白了。
接下去,楚乾坤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多操心了,人家自帶護身符,別人根本傷不到他。
同一時間,在常務副校長桑武德的辦公室,桑晨正拿着一根大香蕉,認真的剝着皮。
“大伯,這次真能開除姓楚的嗎?”
“能不能開除不好說,畢竟這個楚乾坤的表姐對省大是有捐助的,還有那個救助基金,也是他聯繫的。最後還是要看校長的想法,不過,即便開除不了,也能讓他脫層皮。”
桑武德瞥了一眼自己侄子,眼神複雜,既有寵溺,也有不滿。
這次楚乾坤的事情,主要就是桑晨提供過來的信息,然後他運作了一番,特意等楚乾坤請假結束,回校上課了才發難。
桑晨的主要目的是對付楚乾坤,而桑武德對付楚乾坤只是附帶,他真正想要瞄準的目標是楚乾坤身後的吳主任。
這個和他作對,不肯上他船的女人。
“MD,最好是開除,只脫層皮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我找人揍他一頓,那樣脫的皮纔會痛。”
桑晨和楚乾坤的恩怨情仇,可謂是歷史悠久了。
從楚乾坤還沒有進省大,還在董嘉倪還沒有名氣,他想泡她的時候,兩人就結下了矛盾。
然後又是徐梓依的事情,不但丟了臉,還讓他受了皮肉之苦。
再後來,他也利用自己在省大的地位和勢力,給楚乾坤製造了不少的麻煩,但是效果都不大。
隨着時間的過去,他發現他想要對付楚乾坤越來越難了,楚乾坤在省大的勢力也在快速的增長,而且背景還“流弊”了起來。
不但董嘉倪成了比較有名氣的歌手,柳依依更是貌似找到了大金主,突然成了有錢人,而背靠她們兩人的楚乾坤在省大也是越混越好。
在楚乾坤的周邊,桑晨是有眼睛的,只是很可惜,他們一直沒有什麼有用的情報提供。
特別是楚乾坤變成了走讀生之後,這幾顆棋子對他的監控就失控了,完全起不到效果。
學校裡除了上課就是下課,根本不會有有價值的東西,而楚乾坤校外的生活他們根本連毛都摸不到。
一旦楚乾坤離開學校後,他就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直到許久之後,他們才偶然發現,原來校外一直有車接楚乾坤的。
每次一出校門,他就直接上車而去,他們根本是追無可追,更談不上監視了。
他們只是學生,離開學校一點優勢和機會都沒有。
爲此,桑晨通過校外的朋友,找了社會上的人幫忙盯梢。
結果,對方接活剛出發沒一會兒,就找到他退了他的酬金,一臉煞白的跑了。
不死心的桑晨又物色了其他的人手,可最後無一不是這樣的結果,都是退錢跑人。
琢磨了許久之後,桑晨才琢磨了明白,怕是楚乾坤的表姐,有金主撐腰的柳依依,給楚乾坤身邊安排了一個厲害的人物。
接他的司機,很可能還兼顧保鏢的職責。
放棄了對楚乾坤在校外的監督之後,又經歷了體育館演唱會事件,桑晨便開始了長時間蟄伏,一直沒有再對楚乾坤動過什麼小手段。
因爲他明白,小手段已經不能把楚乾坤怎麼樣了。
一個不好,還可能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所以他一直的等待新的機會,他想從更高的層次,把楚乾坤一步摁死。
不過,在他蟄伏的這段時間,他安插在楚乾坤身邊的幾顆棋子,一直在運轉,一直在監視着楚乾坤。
不管有用沒有,至少知道他在學校的情況,也是聊勝於無。
這次楚乾坤長時間不在校,沒上課的事情,就是他的棋子提供的消息。
一開始,他也沒當一回事,只是當做發牢騷的給自己的大伯說了說。
結果,沒想到這個裡面,竟然會有文章好做。
從他們的視角看,楚乾坤竟然沒有請假,簡直是天賜良機。
“我上次讓你想辦法,把他那個助學基金給弄到學生會的名下,怎麼到現在都聽不到聲響?你到底是怎麼做事的?有沒有把心思花在這個上面?”桑武德很不滿的說道:“你就不能少在女學生身邊轉悠嗎?你說說看,爲了你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我給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了?哼,賀校長都警告我了。”
“姓賀的這麼多管閒事啊。”桑晨不以爲意的咬了一大口香蕉,回味的咀嚼了幾口:“大伯,不是說姓賀的老不死快退了嗎?到時候你就是正校長,怕他個毛啊!”
“他退了,也不一定是我當校長。”嘴上說不一定的桑武德,臉上卻是一臉的希冀。
“不是大伯你,還能是誰?誰有這個資格,誰能比你更有能力?”一根偌大的香蕉,被桑晨幾口就幹掉了。
“呵呵呵,就知道說好聽的話。”桑武德笑道。
此時,他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僅僅半分鐘之後,他就一臉漆黑的掛掉了電話。
正準備吃第二根香蕉的桑晨,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季秘書打電話來,說是楚乾坤這次請假是校長籤的字,請假條一直在校長手裡。”桑武德說的十分鬱悶。
“放屁,鬼才相信,這擺明了是姓賀的在搞鬼。”
桑晨把自己手裡的香蕉,狠狠的扔回了水果盤,氣急敗壞。
桑武德瞄了他一眼:“那你敢當面去質問他?”
屁話一堆,他還能不知道這是姓賀在保人嗎?
只是,對方如果一定要保的話,他能怎麼樣,他敢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