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萍在胭脂行呆到中午,橫豎無事,便回了趟家,中午便在家裡用的午飯。大家雖然對她在十四皇子府暫住沒有說什麼,可卻一個個都是欲言又止。
穆錦萍瞭解他們的顧慮,不過這事先不說是高煜堅持,再者,如果自己真是被北狄探子盯上,去皇子府的確比自家好,北狄這事兒與他們家沒有關係,她私心裡並不想家人因此受到任何牽連。
礙着嚴箐的提醒,穆錦萍沒能在家裡呆太久,用過午飯,給綠依換了藥,便不得不返回十四皇府。
高煜難得沒有去軍營,穆錦萍一進府,就見他在院子裡舞劍。
高煜瞥到走來的穆錦萍,劍花一挽,招式隨即一收,“回來了?”
“嗯。”穆錦萍朝高煜走過去,將手帕遞給他,“擦擦汗吧。”
高煜接過手帕抹了兩下,卻沒有要還的意思,竟是直接往懷裡一揣,穆錦萍正看得瞪眼,就聽他問道,“平昭公主和榮華的事,你有聽說麼?”
穆錦萍當然知道是什麼事,卻還是裝糊塗道,“什麼事?”
“平昭公主一夜光頭,腦頂還發疹子拼出字來,榮華亦是一夜之間渾身黑毛……”高煜說這話的時候深深的望着穆錦萍,“這事兒儘管外邊流言衆說紛紜,可我卻覺得,兩人同時出事,實在巧得詭異。”
“是挺詭異的。”穆錦萍應和的點點頭,臉上並沒有震驚的表情,“不過,殿下這般看着我做什麼?”
高煜搖搖頭,“御醫上門看後,皆是束手無策,我猜,憑你之前爲太后治好了手疾,宮裡應該很快就會想起你來。”
穆錦萍笑得冷漠,“我又不是大夫,可沒那麼多閒工夫,也沒那本事。”
果然給高煜一語成讖,兩人剛去旁邊的湖上亭子閒坐了沒一會兒,左公公就帶着常公公急急忙忙的朝這邊趕了回來。
“奴才給十四殿下請安。”一進亭子,常公公便一彈衣袖,掀袍跪地。
高煜和穆錦萍對視一眼,隨即一揮手,“常公公起來說話。”
“謝十四殿下。”常公公隨即謝恩起身。
“常公公此番前來,不知所爲何事?”心裡雖然明白對方前來的目的,高煜卻揣着明白裝糊塗。
常公公道,“回十四殿下的話,奴才是奉太后之命,請穆姑娘進宮的。”
“哦?”穆錦萍也裝糊塗的挑眉,“太后手疾的藥我已給了,太后此番召見,不知所爲何事?”
“這個……”比起之前兩次的趾高氣昂,常公公這次的態度明顯放得很低,“穆姑娘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太后召見萍兒到底什麼事?”見常公公不肯說明,高煜面色一肅,問道。
常公公被他冷肅的氣勢震得一抖,“回殿下的話,太后召見穆姑娘,是爲了公主殿下和榮華郡主一事。”
“平昭公主和榮華郡主?”穆錦萍眸底閃過一絲冷笑,繼續裝傻。
“是的。”常公公點頭,“穆姑娘你看……”
“既然是太后召見,那自然便是要去的。”卻是高煜接了話,轉頭就對穆錦萍
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穆錦萍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兩人應下,常公公當即面露喜色,恭敬的亦步亦趨緊跟在後。
門外停着宮裡來的馬車,高煜也沒讓人在多此一舉的再備一輛,拉着穆錦萍便上了馬車。
兩人對面而坐,穆錦萍卻沒有和高煜閒聊,而是撩着窗簾子看着外面。想着這見天的被召見着往宮裡跑,穆錦萍不勝唏噓,自己與這皇宮,還真是緣分匪淺呢。
“在想什麼?”高煜見她不說話,便主動找話道。
穆錦萍搖了搖頭,隨即放下簾子,“只是覺得,我和這皇宮也太有緣罷了,不過幾天,就跑了皇宮幾趟,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語氣裡難掩嘲諷之意,“這人身處紅塵俗世,果然難得一方淨土。”
“橫豎躲不開,那便學着適應。”高煜斂了斂眸,掩去了眸底瞬閃而逝的異芒以及執着。他人既然就在這紅塵俗世中掙扎求存,好不容易碰到個想要攜手一生的人,又豈能任她自行超脫而去。
穆錦萍意味深長的看了高煜一眼,卻沒有接他的話。
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慈寧殿,常公公這次沒有跟進去,只在門外通傳一聲,便退下了。
太后身邊就兩個大嬤嬤侍奉左右,端坐於鳳椅亦是皺眉不展,仿似一夕間老了好幾歲。
“民女拜見太后。”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兩人進門望了高坐上面色憔悴的太后一眼,彼此交換了個眼色,這才上前行禮。
“免禮。”太后擡眼看到高煜眸色閃過一抹異色,“十四皇子今兒怎麼有空來看哀家了?”
“常公公奉命召見萍兒,她人正好在孫兒府上,所以便一併來了。”高煜直起身回道。
太后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不過眼下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於是便對穆錦萍道,“穆姑娘,實不相瞞,哀家此番召你進宮,實乃平昭和榮華怪病一事,穆姑娘醫術精湛哀家深有體會,所以想請穆姑娘上公主府看診一二。”
“太后謬讚了。”穆錦萍福了福身,“民女不過商人一個,哪會什麼醫術,不過是略懂一些土偏方,能僥倖治好太后手疾也並非醫術精湛,不過是運氣罷了。”
穆錦萍這番推托之詞,太后倒也不覺驚訝,“哀家這手疾可是連太醫院多年都束手無策的頑疾,穆姑娘卻短短几日便給出了有效的根治藥方,如此精湛又豈會是雲起,穆姑娘就不必自謙了。”頓了頓,方纔繼續接道,“不過哀家也知道,平昭和榮華這怪甚是怪異,難度肯定不輸哀家這手疾,所以,哀家不求別的,但求穆姑娘看着哀家的面子上,盡力而爲便可。”
高煜是知道穆錦萍心思的,再說平昭公主和榮華郡主昨日所爲已然觸及他底限,就算兩人不遭報應,他也沒打算放過,聽到太后這番半強迫的話,下意識又要阻止,“皇祖母,您這確實是爲難萍兒了,她又不是大夫……”
然而高煜話剛說到一半,卻是被穆錦萍打斷。
“能得太后如此高看,實乃民女榮幸,只是……”頓了頓
,穆錦萍方纔爲難接道,“太后也知道,民女不過是因爲祖家是做藥材生意,所以才稍有涉獵,偏得太后重看,實在惶恐。”
高煜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就挑了挑眉,眸底劃過一抹笑意。
太后不是無知老婦,半生叱吒後宮的領袖人物,又豈會聽不出穆錦萍弦外之音,眸色斂了斂才道,“哀家也知道,穆姑娘非醫道中人,此番頗是強人所難,不過太醫院束手無策,哀家也是別無它法,自然,這事兒也不可能讓穆姑娘白忙,若是能治好她們,哀家重重有賞。”
太后話說得客氣,也放出了好處,不過穆錦萍仍舊爲難的皺着眉頭。
“要不這樣。”太后眯了眯眼,隨即道,“若是穆姑娘真能治好她們這怪病,之前你向哀家提及的事情,哀家便應允了你如何?”
“你之前給皇祖母提過什麼?”高煜適時出聲問道。
於是,穆錦萍便將之前向太后引薦藥材及胭脂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又複述了一遍。
高煜聽完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蘇家藥莊頗負盛名,藥材成色方面也的確是別的小藥莊拍馬不及的,能造福朝廷,確實不失爲美事一樁,再者碧雪軒胭脂行雖然還沒開張,不過之前你送我的那幾盒我也有借花獻佛轉送幾位娘娘,據她們,確實很好用,不光是色彩和香氣,主要都是反響皮膚見好。”
高煜之所以這麼說,自然就是爲了打消太后事後反水的念頭。
聽着高煜飽含深意的話,太后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笑臉,“怎麼樣,如此,穆姑娘可願一試?”
這話說得極是委婉,就差求字出口了,可見太后對那兩人的重視程度。
“那……”穆錦萍依舊一臉爲難,就在太后耐心告竭皺眉之際,方纔道,“太后既然都這麼說了,民女若是再推辭也就太不識好歹了,如此,便斗膽一試吧。”
得了這話,太后皺起的眉頭這才鬆了開來。儘管也不確定穆錦萍一定就能醫治好女兒和姨侄孫女的怪病,但想到自己多年手疾逐漸起色,便不由抱着一線希望。
自皇宮出來,穆錦萍和高煜便由常公公帶着去了公主府。昨天的事情鬧得很僵,可知道的人並不多,所以他們一路走來,除了少數知情人,公主府裡的其他下人們都恭敬行禮並無異色。
作爲公主府的管事公公,便是知情人之一,卻是個沉斂性子,深藏不露的,見到是常公公親自帶人來,便諂媚恭敬的迎了上去。
“奴才拜見十四殿下。”
攏着衣袖行了個禮,還沒直腰就聽高煜問道,“聽說姑姑得了怪病不得醫治?”
“回十四殿下的話,是的,公主人就在房裡,奴才這就帶十四殿下過去。”管事公公喉嚨微微噎了一下,說罷便自覺在側開路,眼睛卻時不時瞄穆錦萍兩眼,顯然是在好奇她居然會過來。
“咳咳!”常公公注意到管事公公的小動作,乾咳兩聲打斷道,“穆姑娘是奉太后之託,特地過來爲公主和郡主看病的。”話說到這裡便停了,點到爲止。
管事公公眼神微變,再不敢偷摸打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