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且行劍眉皺得愈發緊了,一雙鳳目裡充滿了矛盾,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下來,每走一步,就顯得愈發艱難。
沒錯,既然知道山上還有漏網之魚,那麼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放一把火將止情崖少了,免除後患之憂。但是現在在止情崖上的不只只是他的心頭大患,還有他的心之牽掛,他始終不相信楚一憂已經死了,什麼跳崖,難道她那樣絕情的女人會爲且歌殉情不成?
就這麼幾步,上官且行卻走了足足有一刻鐘,他停在跪着的許戟面前,眸光不復方纔的猶豫不絕,反倒透着一股絕然,“再派五百人,一個時辰後再找不到人的話,就放火吧!”
如果這樣還找不到楚一憂的話,那麼便證明她的的確確是不在人世了,那麼他也只能下狠心放火了。
或許她註定不屬於他吧,他註定得不到她,如果這一點無法改變的話,他也只能下狠心,至少,她不會屬於其他人,其他人也同樣得不到她。上官且行眸中閃過一抹狠辣,得不到的東西,那麼便毀了吧!
山谷。
縱然很累,但楚一憂還是被吵醒了,耳邊是一陣陣的鬨鬧聲,她要是還能睡着就奇怪了,不過這嘈雜聲不是來自營帳的,而是止情崖上的。
楚一憂睜開眸子,入目竟然是一片黑漆漆,但是眼前又有火光迅速掠過,心中一驚,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楚一憂迅速起身,掀開帳子,入眼便是一片熊熊大火,有人在放火燒山。
大火從從山下漫到山上,猶如一條巨蛇般吐着火信子,好在崖壁上沒長什麼草木,火苗竄到一半就停止了,只是看起來有幾分恐怖罷了。
這天還未亮就會放火燒山的,除了上官且行還能有誰,想來他應該是派人上山查探了,同她一樣發現崖上的不對勁,擔心西營人馬還藏匿在止情崖上,索性一把火燒了止情崖,想要永除後患了。
止情崖除了那面山路,其他三面都是懸崖峭壁,所以若是山上真的還有人,那麼爲求保命肯定會衝下山去,而山下定然埋伏了不少人馬,到時便是引蛇出洞,只等被擒了。而就算沒人衝下山去,那也會面臨被活活燒死的危險,總之這放火一計,當真是絕頂好計。
但是百密終有一疏,任誰也想不到,西營人馬還真的是從其中一面峭壁靠着繩索躲到了山谷之中,這山谷不僅隱蔽,不會遭受毒氣,大火的侵擾,還有水源各種,乃是個絕佳的地方。
不得不說西營的人馬是訓練有素的,崖山放着大火,這裡的士兵卻毫不鬨鬧,默默地將火苗滅去,隱匿在山谷中半點聲響不出,山崖上的人絕不可能發現這裡其實藏着一大批人。
不知什麼時候,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風,楚一憂擡頭,便看到上官且歌一雙如水眸子,明明現在四周一片漆黑,他的眼睛此刻卻猶如寶石般熠熠生輝,讓人移不開眼睛。
上官且歌不來還好,一到了她身邊四周的士兵目光不禁都放到了她兩個人身上,大多是探究的,楚一憂尷尬地笑了笑,上官且歌是發光體嗎,現在一爲黑夜,二無燈火,這些人怎麼就能發現她的存在呢?
方纔上官且歌抱楚一憂進元帥營帳的時候可是將楚一憂護得嚴嚴實實的,誰也沒看到楚一憂的真實面容,而今自然是想好好看這王
妃長什麼樣的了。
縱然是黑夜,王爺身側那個女子的面容輪廓依稀可見,還有披風包裹着的身子也很纖瘦,估摸着是一容貌姣好的女子。但最主要的是她一身獨特的氣質,他們的王爺的風采可是無人能比,一般女子站到他的身側都要被其風華所掩,但是楚一憂站在他身邊卻是氣場相和,相配至極,任誰也忽略不了她的存在。
做得了他們王妃的女子,自然是不一般了。
“可以用火了!”彷彿是爲了如這些人看清王妃面容的願望,那邊楸應發現崖上再無動靜,便吩咐衆人可以重新點燃火把了。
火把有序燃起,四周一下子變得明亮了不少,燈光下,楚一憂那一張嬌俏的臉色也有了幾分紅暈,一雙明眸如湖水般清亮,莫名地多了幾分動人。
方纔是在黑暗中,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四周一片明亮,驀地多了數百雙眼睛盯着自己看,楚一憂心裡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換做旁人她是不會在意,但這些人可都是上官且歌的下屬,她心裡想讓這些人對自己有些好印象的。
說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而今她這副亂七八糟的模樣實在沒法給人好印象吧,粗布麻衣就算了,連頭髮都沒有綰起,也不知道這些將士要怎麼看她了?
楚一憂不禁有些好笑,以前的她可是什麼都不在乎的,而今怎麼什麼都上心呢,連別人怎麼看自己也擔憂了起來了嗎?
她真的是變了,因爲上官且歌而變,她在意他的看法,連帶着,也在意起了他手下人對她的看法。
但其他士兵們看清楚一憂的面容也並非是失望的,眼前的女子很是清麗,那清澈如一泓泉水的眼眸能夠將人深深吸引,只焦灼於那黑色瞳仁間,早已忽略了其他的衣釵髮飾。
在她身上,衣服髮簪一類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的話也絲毫不損半點風華,簡樸之間更能體現箇中精粹。
“好了,都愣着做什麼,都沒有事幹嗎?”若不是藍楸應這麼一喊,所有人都還在發愣吧。
畢竟是名震天下的西營將士,藍楸應這麼一喊立馬便想起自己的職責,眼下可不是風花雪月研究王爺家事的時候,立馬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上官且歌淡笑着,想起而今風大,怕楚一憂凍着,便將她攬進懷中,楚一憂沒有抗拒,他的懷抱很溫暖,淡淡的清香味也很好聞,實在有利於入眠啊。
沒錯,她有些犯困了,畢竟累了一整天,剛又被吵醒了,偏生在上官且歌懷裡讓她覺得很安定,好似天塌了下來也沒事,因爲有他在。
事實上現在也確實沒她什麼事,火燒得差不多了,放火的人也走了,軍營的事不用她多操心,剩下來要怎麼做上官且歌自然會做好,她最多就是照顧好自己,不拖累他罷了,而要照顧好自己,首先就是要一個充足的睡眠啊!
沒想到楚一憂一入了他的懷抱又繼續睡去了,上官且歌嘴角微勾,他怎麼沒發現她也有這麼嗜睡的時候呢?
第二日,日光和緩,秋風輕揚,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楚一憂再次醒來的時候自然已經是天色大白,或者說日上三竿了。
不得不說耗盡氣力也是一件好事,這樣疲倦就會席捲一切,尤其是她這種心細的人,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多想,倒頭就
睡,連夢都沒有做,現在醒來的時候便覺神清氣爽。
只是她很快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就好像有一雙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她動了動身子,猛地發現自己此刻枕着的是一隻胳膊,不算軟,卻很舒適,她猛地一個擡頭,就看到上官且歌一隻胳膊正支着下巴,目光如水地看着她,而另一隻胳膊自然不用說,正給她當人肉枕頭呢!
“胳膊不會酸嗎?”楚一憂連忙半起身,伸手去揉上官且歌的胳膊,微微皺眉,問道:“你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她一夜好夢,睡得極其安穩,莫不是用了他的胳膊做了一夜人肉枕頭?
“沒多久。”上官且歌見她醒了要起來便順勢將她抱在懷裡,笑道:“阿憂,我希望你以後每天睡醒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楚一憂微微一愣,但看某男子眼眸滿帶迷離魅惑,就連微勾的脣角都是那樣動人的幅度,這怎能不讓人看呆,楚一憂雙手勾起他的脖子,玉面含笑:“好!”
頭倚着他的胸前,兩人緊緊依偎着,楚一憂靜靜地聽着他那有力的心跳聲,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自昨夜發生的事後,上官且歌發現楚一憂愈發小女人了,從前的冰山忽地化作一江融融春水,化了他的心。
這樣的楚一憂,雖然和以前有些不同,但無可置疑,他很喜歡。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忽然想到了什麼,楚一憂擡起頭,面上突然一陣驚窘。
看這時辰,怕是將近中午了吧,她竟然睡了這麼久,當然睡了這麼久被認爲是個懶惰女子也就罷了,關鍵是,她是跟上官且歌共處一個營帳或者說共枕一個榻到現在,這過程中雖然沒發生什麼,但是正常人誰不會多想啊!
外頭可都是上官且歌的將士,這個點上官且歌不點兵不操練,也不籌謀想辦法將衆人早點弄出去,反倒躺在她身邊啥也不幹,他們會不會認爲她是那等輕浮女子,對她充滿了深深的憎惡之意呢?
楚一憂心中一陣惡寒,她的名節啊!想到這裡,她連出門見人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楚一憂直接起身,替自己迅速穿上外衣,目光瞥向一旁歪躺的上官且歌,他面容慵懶,閒適淡然,看不出有半點着急慌張的模樣,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她心裡繞了九曲十八彎,這個男人竟然還這麼悠閒,眉頭微微一皺,楚一憂伸手在上官且歌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你還不起來啊!”
聽藍楸應說過,歐陽止情在走時毀了一條暗道,但是隻要人力疏通,約摸三天時間他們就可以出去了,但是這不代表這三天內他們就什麼事都不用做啊,出去之後該怎麼打算,上官且行要是知道他們都還好好活着,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當然經過這件事他們也不會就這樣任人打壓了,所有的一切,這個男人就沒有想過嗎?
“起來幹什麼?”上官且歌本想打趣她幾句,看她面色不大好看,脣邊揚起一抹笑,“阿憂放心,接下來該怎麼做爺都算好好的了,這幾天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你計劃好了?什麼時候?”楚一憂挑眉,事情要處理起來可沒有那麼簡單,剪不斷理還亂,他怎麼可能已經想好了對策呢,畢竟他們昨天才遭受暗算,中了敵人的詭計哪有那麼快就反敗爲勝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