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要麼說昨天曹中雅怎麼會那麼着急呢,就是怕自己的婚事跟三姐的一樣黃了。
話說曹家被限期搬離伯爵府後,老太太和武氏首先想到的就是,兩個女兒的嫁妝是歸攏好了的,若是不趕緊搬走,被封了就不妙了,於是立即請了鏢局的人來搬箱籠,存在在鏢局的倉庫裡,封上封條,每月交上固定的保管費就成。
當時是先搬的曹中燕的嫁妝,纔剛搬走,忠勇公府就差了媒人來退曹中燕的庚貼。曹清儒不想失去這門親事,於是躲着不見媒人,媒人只好無功而返。曹中雅聽到下人們的小聲議論,覺得這是因爲嫁妝不在孃家、又不在夫家之故,但是她的箱籠也跟着搬走了,她纔會這般急着要取回來,哪怕把她的房間都塞滿,讓她睡在箱子上都成。
俞筱晚自是不知道這個細節,只是聽完秦氏的描述,和隱約要自己出頭的意思之後,便垂下了眼瞼,放下了銀筷。
初雲忙拿了溫暖溼潤的帕子爲俞筱晚淨手,俞筱晚再接過初雪遞來的棉帕子抹了抹嘴角,扶着初雲的手進了東次間,請秦氏等人坐下之後,無奈地看了一眼始終垂着頭的曹中燕,緩緩地道:“不是我不幫這個忙,勳貴之家不娶犯官之女,舅父如今是因犯案而被貶爲庶民,原家要退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是去順天府打官司,也是打不贏的。”
秦氏自然明白,羞愧地紅着臉小聲道:“大伯的意思,是希望保留這門親事,就算不爲正妻也行。”
俞筱晚睜大眼睛,將視線轉向曹中燕,“燕兒姐姐,你願意麼?爲妾可就永遠低人一等了!勳貴之家的庶子可沒有爵位可承,日後若是得了父親和母親的眼緣,願意舉薦他入仕還好說,若是讓父親或母親厭棄,又無法科舉入仕,一輩子都得仰人鼻息。”
秦氏的臉上訕訕的,忙搶着道:“沒有這麼嚴重,只要燕兒伏低做小,恭敬主母,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就有一個庶子麼?我待他難道不好麼?而且,事後忠勇公府又有人來說,不忙着退親,我們商量過,應當是世子的意思,他幾個月前來曹府,見過燕兒……”秦氏朝俞筱晚眨了眨眼睛,“他很滿意,你懂的。”
俞筱晚朝秦氏笑了笑,“三舅母仁慈寬厚,可並非所有主母都是如此,換作是我,是絕對做不到的。燕兒表姐,我覺得你不如退了這門親事,找個小康之家嫁了,比強行進了國公府要好得多。就算世子對燕兒姐姐有幾分情義,可終究是個妾室,日後失寵了怎麼辦?若是正妻,好歹地位在那兒,只要生了兒子,誰也動不了,可是妾室就慘了。”
犯官之女,又是一開始就不被公婆看好的媳婦,必定會被婆家嫌棄,何必一定要去討這個屈辱?
秦氏只得說實話,“退親的話,就必定要退聘禮……”
原來是不想退聘禮,換成側室或者貴妾,也要納妾禮的,曹家至少可以留下一部分。
俞筱晚睜大了眼睛,看向秦氏道:“不是說沒抄家嗎?難道曹家拮据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秦氏忙道:“那倒也沒有,封地雖是收了,可是族裡還有百頃良田,自家也有兩處莊子,嚼用足夠了。只是歸攏物品的時候,只有兩天的時間,太匆忙了,一不留神將原家的聘禮單子弄丟了,分不清哪些是他們家的東西……現今家裡不容易,當然不想反過來賠償什麼了。”
看秦氏的表情就知道,這話她自己恐怕都不相信,聘禮單子丟了算什麼,只有東西歸攏了,到時原家自會將留底的單子拿來覈對物品,堂堂忠勇公,倒不至於乘機添上幾樣,貪這點小便宜。
應該是曹清儒一家已經習慣了奢華的生活,再則本朝對勳貴們極爲優厚,封地多出產好,恐怕是大舅父家沒有置辦什麼田莊,若是失去封地,就只有曹姓家族分的田地了。
但是,曹清儒被免官了,無官無爵,這些良田就要往朝廷交賦稅,與其交稅給朝廷,不如放到族中其他有功名的人的名下,想來曹家的族長,必定會將分給曹清儒的良田收歸族裡,只每年分一點嚼用,可那絕對是杯水車薪……若一下子去掉了一個大入項,又被罰了十萬兩現銀,曹清儒不急纔怪了。
以大舅父的爲人,必定會不將自己免官一事告知父老鄉親,這京城附近,曹家也就舅父家這一支,以前曹家的族人來討職務,曹清儒從來都是安排到外地去的,從這一點上看,曹清儒倒也有些遠見。
只不過,俞筱晚素來喜愛助人爲樂,舅父沒時間寫的信,她已經代爲動筆了,幾天前就送去給山東曹家的本族族長,告知了他曹清儒被罷官一事。當然,俞筱晚是不會告訴秦氏的,等族長的信到了,給大舅父一個“意外的驚喜”不是更好?
秦氏委婉地表示,“你大舅父也爲難,燕兒的婚事若是退了,日後就更難說親了。你大舅父和老太太都很急。”
這纔剛剛開始呢,以後大舅父還會更急的!俞筱晚暗暗地想着。
她轉眸看向曹中燕,曹中燕一直是低垂着頭的,這會子被俞筱晚盯得有些受不住了,才擡起眼眸來,嘴脣翕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俞筱晚直覺她有話要說,可能是礙於三舅母在此,覺得不便,便和氣地問道:“燕兒姐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和三舅母都不是外人,三舅母方纔也說,她一直拿你們幾姐妹當自己親生的女兒看的,雖則大舅父是被罷爲庶民了,可是三舅父和三舅母還是官身,有什麼事兒,還是可以爲你作主的。”說着,朝秦氏笑了笑。
先拿話圈住了秦氏再說。
秦氏不得不迴應道:“是啊,燕兒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三嬸能幫你的,必定會幫。”
曹中燕囁嚅了半晌,才訥訥地道:“我……我不想爲妾。”
自小見慣了武氏和玉姨娘等人被張氏欺辱、也見慣了大姐曹中貞毫無原則地討好三妹,她怎麼也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再如此生存,只是曹家現在成了這樣,父親前兩日十分難得地親自找她談話,而且還顯得分外和藹,讓她享受了一下午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父愛,當然,談話的內容,不外乎要她爲曹家東山再起出一份力,只是她覺得,爲了一下午的孺慕之情,就奉送上自己的一生,似乎有點……
有了曹中燕這句話,俞筱晚就放心了,展顏一笑道:“當然不能爲妾!既然燕兒姐姐是這樣想的,那你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她很認真地同曹中燕道:“今年是加開恩科,明年是真正的大比之年,年關之前會有許多舉子入京備考。以表姐現在的身份,最好是挑個寒門舉子嫁了。”
其實曹中燕的婚事,俞筱晚早就開始盤算了,原家是多麼勢利的人家,她又不是不知道,原夫人是個掌控欲極強的女人,媳婦肯定想自己挑,只可惜世子是半路認回去的,之前已經有了婚約,曹家那時的家世還不錯,這才忍了,可是有了機會,怎麼都會變着法子退親。因此在開始設計大舅父的時候,俞筱晚就想着曹中燕的婚事了。
她沒想過將表姐嫁給一個日後能輝煌騰達的寒門舉子,寒窗苦讀出來的人,有時對權勢會有一種近乎乾涸的期盼,等他有能力升職之時,曹中燕犯官之女的身份,必定會成爲他上升的阻力,到那時,曹中燕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因爲,俞筱晚要挑的就是一個家境貧寒、人品方正、能力普通的丈夫。讓逸之幫忙給他在衙門,謀個主薄師爺之類的職務,小夫妻倆平平和和過日子。
人選都已經請逸之在挑了,目前唯一的就是曹中燕的身份問題。
秦氏提了口氣到嗓子眼,想阻止一下,可是隨即又將話給嚥下去了,關她什麼呢?反正那些聘禮留着,也沒她家的份兒,再說這事大伯一家本就不佔理。
俞筱晚尋了個藉口,讓初雲帶曹中燕和曹中慈去西廂房挑尺頭,自己跟三舅母秦氏單獨聊一聊。
秦氏今日之所以來主動請纓來楚王府,實在是因爲心底裡壓了一件事,前些日子在老太太那兒無意間得知的,跟老爺說了之後,老爺示意她來跟俞筱晚商量商量。
待屋內服侍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之後,秦氏便笑問道:“不知晚兒想說什麼?”
“是這樣的,燕兒姐姐跟着三舅父,總歸是犯官之女,若是配個平民,她委曲了,可是就算是寒門舉子,恐怕也不會願意沾染上犯官家屬,因此,我想請三舅母將燕兒表姐過繼到您的名下,不知三舅母可否願意?”
秦氏的眼眸閃了閃,這個過繼,恐怕不是關起門來自家的事,而是要搬酒宴客,讓京城中的貴婦們都知道的那種,她想了想道:“都是曹家的女兒,叫我母親,還是叫大嫂母親,其實是差不多的,我是沒有意見,燕兒也不算是得寵的,你大舅父必然也不會有意見,只是,恐怕雅兒那裡不好交待,你大舅母只怕會有意見。”
她還想到了嫁妝的問題,曹清淮在蘇杭六年,早就撈得盆滿鉢滿,秦氏並不是個小氣的,可是一想到大伯子現在一副錙銖必較的俗人嘴臉,到時肯定會把給曹中燕準備的嫁妝留下,讓她給燕兒出,她不是出不起,就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俞筱晚笑了笑道:“老太太還在呢,這個家也沒分,雅兒妹妹又是嫡女,哪有過繼嫡女的?”
俞筱晚沒直接提嫁妝,但是說老太太還在,就是告訴三舅母,有老太太在,不必擔心燕兒的嫁妝。
秦氏想了想,極爽快地答應了,“那成。不瞞你說,老爺已經到吏部申請賜了宅子,老爺還打算搬去新宅之後,將老太太接過去,總歸比跟着大伯要好。”
俞筱晚讚道:“三舅父和三舅母果然孝順。”
秦氏笑了笑,然後壓低了聲音告訴晚兒,“我前些日子無意間聽老太太與大伯談話……”
過得片刻,曹中慈和曹中燕又被請入了東次間,俞筱晚過繼的事兒告訴了曹中燕,曹中燕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俞筱晚表示要留飯,衆人便在夢海閣裡聊天打發時間。
同一時間,孫小姐等幾人正在春景院裡,與楚王妃聊天,她們現在除了每天晨昏給楚太妃和楚王妃請安問候之外,也沒別的事兒可做了。
楚王妃如今想見王爺見不着,想見兒子見不着,原本一直是不喜歡老祖宗最後留下的這三位小姐的,可是現在除了她們,也沒別的人來跟她說話了,於是慢慢開始跟她們三人親切交談了起來。
眼瞧着晌午快到了,孫小姐等人忙起身告辭。楚王妃端着王妃的身份,是從來不留飯的。
金沙送三位小姐出來,蘭小姐是楚太妃的侄孫女,一般中午都是陪楚太妃用膳的,因此先一步登上小馬車,去了春暉院。金沙要去廚房催菜,有一段路與孫小姐和曹小姐順道,便恭敬地陪着兩位小姐往客院的方向走。
“孫小姐的這支珍珠簪子真漂亮。”金沙有點無話找話,府中的下人們都看出來了,世子妃的人選,楚太妃大約是屬意這位孫小姐,難得單獨在一起,自然要拍一拍未來世子妃的馬屁。
孫小姐聞言只是莞爾一笑,“這是靜雯郡主送我的。”不過,珠子十分漂亮,因此孫小姐也愛戴着。
金沙笑道:“其實是前幾日王妃說的,那天孫小姐也戴了這支簪子,您走了之後,王妃就贊過您眼光好呢。王妃最喜歡的就是南珠。”
孫小姐細細一想,似乎是這麼回事,楚王妃有好幾套赤金鑲南珠的頭面,她將這話記在心裡,日後也多做幾套珍珠頭面……因爲昨天楚太妃委婉地問起她父母的喜好,似乎是要上門提親,爲備聘禮做準備了,若真是這樣,楚王妃就是她的婆婆了。
孫小姐思及此,小臉不由得微微發熱,忙將話題往旁的事上引,“金沙姐姐平日很忙吧,不用特意送我們了。”
金沙笑了笑道:“奴婢這是要去廚房催菜,今日二少夫人舅舅家的人來了,要請客,聽說點了許多菜,奴婢怕廚房不記得今日春景院點的菜色了。”
孫小姐含笑點了點頭道:“那你忙去吧。”
正好也走到岔路口了,金沙朝孫小姐和曹小姐福了福,向着廚房的方向去了。
曹中妍待金沙走後,歉意地朝孫小姐笑道:“孫小姐,就此別過同,家裡來人了,我想去見見。”
孫小姐微笑道:“好的。請代我問候寶郡王妃。”
目送曹中妍走遠之後,孫小姐才微微一嘆,她的丫鬟問菊問道:“小姐您苦戀琰世子幾年,就要心想事成了,還嘆什麼呢?”
孫小姐小臉一紅,慌張地瞧了瞧四周,好在將近晌午,客院又不是在居中的位置上,四周沒有丫鬟僕婦,這才鬆了口氣,狠狠瞪了問菊一眼,“這種話是能亂說的?”
問菊嘻笑道:“小姐您放心,奴婢是看過四周無人才說的。”
那還是好幾年的事兒了,她家小姐一次上廟裡進香時,無意間遇見陪着楚太妃禮佛的琰世子,就芳心暗許了,一直以爲這輩子兩人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哪知命運竟跟開玩笑似的,楚太妃那日發帖子到孫府,邀請小姐去楚王府做客。原本老爺和夫人都不同意,覺得這樣有些丟人,可是小姐卻說服了老爺夫人……現在眼瞧着就要如願了,不知還有什麼好嘆息的。
孫小姐忍着羞澀,小聲地道:“我之前只想着他那個人……可是現在看來,這王府裡,可不比咱們府上,太複雜了些,我也不知日後能不能應付過來呢。”
在問菊的心裡,自家小姐是最聰慧最和善,自然力挺她道:“小姐沒什麼事兒是應付不過來的,況且您說的太複雜……奴婢也沒發覺呀,賀七小姐那件事,是她的丫頭乾的嘛。”
孫小姐看着問菊搖了搖頭,原本她不是個喜歡說三道四的人,可是若真個會嫁入楚王府,她的丫頭就不能是個胸中沒點成算的人,就當是現在開始培訓了吧。她用纖手指了指金沙消失的方向,“方纔她說的事兒,就有挑撥之嫌。”
見問菊不明所以的樣子,緩緩地分析道:“金沙姑娘剛纔說怕廚房裡的人,只記得討好寶郡王妃,忘記王妃今日點的菜,你說,這可能嗎?金沙跟我說這話的意思,無非是想告訴我,寶郡王妃是個很霸道的媳婦,在這府裡還能壓婆婆一頭。若是我信了,日後……嫁過來,少不得心裡會想着與寶郡王妃爭上一爭,就算不爭,心裡肯定也是防備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