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原本已經血紅的眸子裡,再一次漫上了血絲,他用力握緊了手掌,緊緊地咬着下脣,卻不敢再說任何的話。
那是因爲,段譽根本就沒有再給弱水說話的機會了。因爲,段譽的話一說完,就已經邁步出了院門,在出門的瞬間,他就已經用炎凌宇慣用的召喚手段,將炎凌宇剩下的,現在還在京城之中的所有的暗衛,招到了距離段府最近的別苑裡。
段譽要救炎凌宇不假,可是,這冒着生命危險要去做的事,畢竟是有代價的,而段譽所要有代價就是,這些暗衛們的絕對的遵從,以及,他的能救出炎凌宇的所有的勝算。
在炎凌宇的別苑裡,被急召而來的十二個暗衛,齊刷刷地站在那裡,一身的黑衣的他們,猶如一堵黑色的牆壁,散發着凌厲的殺氣,以及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冷冽氣度。
那些人,就站在冰天雪地的院落裡,那樣筆直的身姿,沒有半點的不適還有多餘的表情。段譽一眼望去,就覺得一陣比冰雪更加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這些人,並不是人,而是剛剛出鞘的寶劍,生死須臾,鮮血噴薄。
段譽並沒有出現——不,他原本是出現了的,可是,他一進來,並不是急着去和這些暗衛們打招呼,而是一頭栽進了炎凌宇爲他專門準備的小房間裡,不知道搞什麼東西的,搗鼓了半天,這才慢騰騰地走了出來。
正是數九寒天的天氣,屋外,寒氣襲人,冰雪的氣息,變成一道冷厲的冰牆,朝着段譽迎面撲來,段譽生平最是怕冷,他迎着那寒氣,不由地打了個寒戰。心裡忽然後悔起來,真不應該爲了考驗這些暗衛們的耐力,而將見面的地方,安排在了屋外。
段譽有些遺憾地回頭望了一眼點頭火爐的屋子,然後,微微地搖了搖頭,乍一回過頭來,十二個暗衛的視線,一下子轉了進來,黑色的眸子裡,有質疑,有冷淡,有木然。
既然大家排排在歡迎自己了,段譽沒有理由不領情啊?他輕輕地搓了搓手,呵着熱氣,邁着小方步,走到那一隊暗衛的面前,甜甜地一笑:“各位,大家好啊。”
所有的暗衛,都沒有朝段譽看多一眼。
要知道,這些暗衛,可是在炎凌宇的手下,最精銳的暗衛,這裡所站着的任何一位,都可以在舉手之間,取下任何一個一流高手的人頭。
這些人,就是出鞘的寶劍,不染鮮血,絕對不會罷休。
段譽慢悠悠地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然後,在每個暗衛的眼前都晃了一下,原本帶笑的臉上,忽然浮出一抹懶慵的,卻也令人畏懼的冷意。
段譽說道:“大家都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們,被我接管了。”
暗衛之中,有人騷-動了一下。然而,只一下,幾乎所有的人,都再沒有人出聲。
段譽手裡握着的,是管制暗衛的令牌。可以,說,無論這個小小的,黑色的,正面和反而面,都刻印着一個“令”字的小牌子,就是暗衛的令牌,無論這枚小小的令牌在誰的手上,這些暗衛就要聽從那個人的指令,斬殺一切障礙,死而後已。
可是,也僅僅是“聽”,而已。
畢竟,這些暗衛們,都是人,而不是工具,所以,若說是有人心中不服,只在表面順從的話,那麼,有許多事情上,倒真的會起反效果的。
段譽只是救人,只是將這些暗衛們調整到最後的狀態,將他們在自己的手中時,完全地,絕對的聽從自己的命令,因爲,他心裡非常的明白,有一句二十一世紀的名言,可真的算是名言了——不怕神一樣的地手,就聽豬一樣的隊友。
現在,段譽一接手這些暗衛,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這其中,豬一樣的隊友。全部都扔出去。
段譽甩着手裡的令牌,圍着那些暗衛們走了一圈。他的眼睛,從每個人的身上睨過,再睨過,然後,他淡淡地笑了起來:“聽着,我要帶九個人去救你們的主子,現在,你們之中,將有四分之一的人會被淘汰,至於第一個是誰,那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所有的暗衛都挺直了脊背。
雖然,他們對於段譽的領導,是十二分,二十二分的不滿意,可是,這令牌畢竟在段譽的手裡,所以,他們就得聽段譽的話,換言之,若是這十二人之中,有人被淘汰的話,那麼,這丟人,可真的是丟大發了。
段譽十分滿意這些暗衛們的反應。
畢竟,對於段譽來說,你對他的看法怎樣,他並不關心,他更關心的是,當他帶了這些人出去之後,這些人,會在絕對的情況之下,會因爲某一些絕對的東西,而絕對地聽從他的命令。
而現在,段譽的手裡,那個絕對的,純粹的東西,就是他手裡的令牌——自然了,殺雞儆猴這一招,是必須的,因爲,段譽不想有任何不利於自己的思想和行爲,出現在這個暫時性的隊伍裡,即便是想想,都絕對不可能。
段譽淡淡地笑着,故意忽略了身後的那些暗衛們的不滿的、不屑的、甚至是冷肅的注視,他甩着令牌的手,指了指身後的小屋,說道:“你們給我聽着,我身後的這間屋子,是我特意佈置的。從現在開始,每個人,要在裡面走上一圈,出來的時候,身上要乾乾淨淨,一點兒燃料都不能沾上,若是因爲沾上的話,就兩個字‘淘汰’。”
所有暗衛們的眸子,都微微地凝了一下。
當頭的一個,出列,站在段譽的面前,咬牙,冷聲說道:“我去……”
段譽作了個手勢,淡聲說道:“請。”
那個暗衛轉頭,朝着屋內衝去。
那個暗衛所去的時間並不長。他就破門而出。
然後,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段譽眯起眼睛,淡淡地說道:“你沾上了。”
那個暗衛一愕道:“哪有的事?”
要知道,那個暗衛的身手,在所有的暗衛手裡,是最好的。他一進得黑屋裡,就快速地轉了一圈,然後,快速地奔了出來。而其中,並沒有什麼東西近過他的身,而他能確認,他的身上,絕對沒有沾污上任何的東西。
段譽冷笑,他走上前去,用自己的指尖,朝那個暗衛的身上一抹,再收回來時,已經帶了淡淡的溼意:“你的身上,沾了水……(百分號)所以,你被淘汰了。”
那個暗衛一愣:“可是,你剛剛說的,不能沾染料。”
段譽翻了翻白眼,冷道:“兵不厭詐,你沒聽過麼?”
那個暗衛被淘汰了,一臉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第二個暗衛身材嬌小,似乎是個女子,他一出列,就說道:“我去。”
段譽朝屋裡努了努嘴:“請便。”
那個暗衛飛快地進了屋子,片刻之後,跑了回來。
他的身上,並沒有沾水,可是,卻沾上了粉沫一般的東西。那麼,等待他的結局,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淘汰。
那個暗衛倒也硬氣,腰一挺,就朝着被淘汰的一列走去。
然而,他才走了一步,段譽忽然懶洋洋地說道:“你不用被淘汰。”
那個暗衛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爲什麼要被留下。
段譽也不解釋,只是望着第三個:“你,快些,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第三個暗衛倒是快速地來去,身上什麼都沒有沾,所以,也被留下了。
第四個暗衛也衝了進去,身上同樣乾淨,可是,卻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