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擦肩而過,蘇千凌見萬媽媽轉過身繼續走,這才收回了目光。
“那位是爾嵐小姐,半年前家中遭了變故,四皇子便將她接到了府裡,說起來,爾嵐小姐也算是四皇子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唉!”萬媽媽說着,不由得嘆了一口,面上帶着幾分說不清楚的神情。
蘇千凌一路跟着,面上神情不動,心裡卻是翻騰起來,青梅竹馬接接進了府,如今不就是差一個儀式了嗎?難怪萬媽媽將那爾嵐小姐當主子!
蘇千凌在身後一直沒有說話,萬媽媽轉過身看到她一臉的陰沉,脣角不由得微微一顫,瞬間挑起一抹淺淡的笑:“三小姐莫要擔心,爾嵐小姐是個溫和的人,又懂規矩,在府裡住了半年,日日會跟皇子妃請安,就算是被四皇子納了側妃,也是個讓人省心的,更何況,四皇子給王府放了話,小郡主或者小世子未過週歲,府裡不會添喜事。”
萬媽媽以爲蘇千凌是擔心自己的姐姐受委屈,說出的話都是寬慰,蘇千凌聽着,心裡卻不由得多了一層意思,一時間無法判斷,心裡有些陰沉。
又走過了兩個涼亭的距離,萬媽媽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轉過身朝着蘇千凌微微一笑,面上帶着幾分不落忍,本來應該是有轎子接過來的,可是皇子妃着急,轎子還沒回來便讓人出發了,如今走了這一路,想必蘇千凌的腳都要腫了。
還沒到門口,遠遠地看到有丫鬟朝着裡面跑了進去,想必是通報去了。
蘇千凌忍着腳上的沉重,面上平靜無波,隨着萬媽媽進了院子。
“凌兒,你可是來了!”
聽到簾子響,蘇千月遠遠地就朝着門口看,見蘇千凌進來,面上瞬間帶出了幾分笑:“快過來,讓姐姐看看你!”
蘇千凌擡腳進去,看着剛從美人榻上起身的蘇千月,兩腮發酸,瞬間感覺自己的眼眶之間帶着一股熱氣,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到大姐姐了,想起小時候的種種,心裡更是翻騰起來。
順着蘇千月的手,蘇千凌兩三步走到了她的跟前,面上神情閃爍,強忍着淚水沒有留下來,勾住脣角挑起一抹笑:“大姐姐當心身子!”
看着蘇千月圓滾滾的肚子,蘇千凌心裡發顫,她沒有生過孩子,也沒有見過哪個孕婦如蘇千月這般身體沉重,纖瘦的腰上撐着這樣一個大肚子,都有些擔心她的腰被壓垮。
都是十一個月了,蘇千月的肚子還沒有動靜,雖然家裡人都擔心,可誰都不敢在她面上說什麼,畢竟,心裡有了負擔,對蘇千凌的生產更加不利。
“沒事,我還能動呢!”蘇千月見到三妹妹心裡高興,伸手將她拉到身邊,細細打量,眼底之間泛出笑意,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一時間像是開了話匣子,停不住。
“等我生了做完月子,我們再去祖母家吃酸角膏,這些日子總是想着,可還不讓吃那種東西,可是饞壞了呢!”蘇千月和蘇千凌聊着以前的事,想起小時候愛吃的東西,忍不住的一陣嘴饞。
聽蘇千月提及鎮國侯府,蘇千凌心裡一顫,擡頭看她似乎並不知道的樣子,極力地隱忍着心裡翻江倒海的情緒,面上勉強扯出一抹笑:“等姐姐平安生產,我一定陪姐姐去!”
蘇千月脣角勾起一抹淺笑,伸手撫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嘆一口氣:“這個小東西不願意出來,也不知道他要賴到什麼時候。”
“姐姐別擔心,人家都說在孃胎裡呆着時間長的人會有大出息,等時機成熟了,他自然就會出世了!”蘇千凌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想着提前老輩子人的話,便拿來勸慰蘇千月。
萬媽媽在一邊看着,心裡緊張,生怕蘇千凌一句話沒有說好,讓蘇千月心裡有了波動,可是看蘇千凌幾句話避開敏感的事情,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兩人也不知道說了多長時間,直到萬媽媽提醒蘇千月到了休息的時間,兩人這才停了下來。
蘇千凌看着萬媽媽伺候着蘇千月睡下,在一邊安靜地看着,自己並沒有搭手。
一來,萬媽媽一個人加上大姐姐身邊的陪嫁丫鬟錦繡已經夠了,而來,畢竟是少不經事,若是自己毛手毛腳做錯了,倒還不如不做。
忙完了手裡的事,萬媽媽這才帶着蘇千凌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緊緊挨着蘇千月的,就隔了幾步遠,由此可見這是多期盼她過來!
“三小姐!錦媽媽!知煙!”
剛出了屋子,錦繡便忍不住的喊出聲,面上帶着欣喜,親親熱熱的上來抓了蘇千凌的胳膊,一雙黑亮的眸子眯起來,那種興奮不用說也能從面上看出來。
錦繡是將軍府的家生子,又是蘇千月身邊的大丫鬟,跟着陪嫁過來,和知畫知煙年紀也差不多,從小几個人便是一起玩兒的,加上蘇千月和蘇千凌姐妹感情好,身邊的丫鬟自然也是好姐妹,如今見到了蘇千凌她們,就是見到了親人,不只是皇子妃的孃家人,更是自己的孃家人!
“看看這潑猴,到了皇子府都沒過來這一身的毛手毛腳,哪裡有往小姐身上躥的!”錦媽媽見錦繡拽着蘇千凌的胳膊,恨不得貼在她身上,聲音裡帶着斥責,可是面上的笑意難掩。
錦繡聽錦媽媽搶白自己,眼珠子一轉,不由得帶出了幾分促狹:“人家在皇子府裡拿捏着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見着們,不用裝樣子,錦媽媽還這樣訓斥人家!”
萬媽媽在一旁聽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在錦繡腦門上戳過去:“你這個沒正行的,見了三小姐可就放肆起來了!”
蘇千凌任由錦繡拽着,脣角含笑,並沒有說話,難得過了這麼多年錦繡已然這般親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進了房間,蘇千凌面上微頓,看着屋子裡的擺設物什竟然和將軍府自己的屋子沒有什麼區別,心裡微顫,眼眶突然地紅了,大姐姐出嫁的時候就跟自己說過,要在院子裡留出一間屋子給自己,到時候可以時常過去陪陪她小住一段時間,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留了!
心裡顫動着,錦繡過來朝着蘇千凌看一眼,面上挑出幾分淺笑,伸手將蘇千凌扶着坐下來,拿過杯盞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三小姐是不是很驚訝?等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證你更驚訝!”錦繡說着,面上帶出幾分得意。
蘇千凌面上微微一頓,並沒有對錦繡所謂的驚訝在意,轉身看着屋內的擺置,心裡抓着別的事情放不下心來,臉上稍稍帶了幾分鄭重:“錦繡姐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有什麼事情,還是直接跟我說吧,大姐姐這次讓我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自踏進四皇子府,蘇千凌的心便拎了起來,進了屋子看到這四處的擺設,心裡感動之餘又多了幾分說不清楚的感覺,大姐姐這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像是要將自己接進四皇子府一樣!
錦繡沒想到蘇千凌問得這樣直接,這樣一來,之間自己想好的因對回答便沒有了絲毫的意義,一時間眼神閃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就是,萬媽媽說大小姐心情焦慮煩躁,可是如今大小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呀,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錦繡姐姐你快說呀!”知煙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這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她自然也是有所覺察,如今看着錦繡有些吞吞吐吐,更是忍不住了。
錦繡擡起眼皮朝着蘇千凌看過去,面上神情忽閃,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臉朝着萬媽媽看過去,看萬媽媽沒有向自己這邊看,這才轉過身來:“三小姐,這話我說了您可千萬別生氣,也別跟大小姐說,您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成嗎?”
蘇千凌手裡端着杯子,不由得微微一顫,雙眸看向錦繡,微微點了點頭。
錦繡再次朝着萬媽媽的方向看過來,面上帶了幾分神秘轉向蘇千凌:“前幾天大小姐做了噩夢夢到您被人害死了……那兩天四皇子回來了,我們都沒有在邊上伺候,等我們進去的時候,看到皇子妃就那麼呆坐着,也不說話,臉色發楞,四皇子着急問皇子妃怎麼了,可是她什麼都不說,而後幾天便開始心情煩躁,最後四皇子哄她開心提議將您接過來幾天,這纔好一些。”
蘇千凌面上微頓,雙眸看進錦繡的眼睛了,除了驚慌時不時的看向萬媽媽,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是編故事,可是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心裡總是有種感覺,可又說不出來,蘇千凌一時間蹙緊了眉頭,面色不由得陰沉下來。
“三小姐,你可千萬別跟皇子妃說,若是讓四皇子知道我跟您說了,還不得把我趕出去!”錦繡面上帶着幾分擔憂,看蘇千凌神情不對,有些後悔沒能管住嘴了,想着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她便不由自主的說出來了。可現在有反悔的餘地嗎?
看着錦繡一副要哭的樣子,蘇千凌脣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轉過身看向錦繡:“不過是個夢而已,又沒真的發生過,緊張什麼!這幾天我在大姐姐身邊陪她幾天讓她定定心便是,我自當什麼都沒有聽到過。”
錦繡聽蘇千凌這樣說,心裡送算是踏實下來,卻沒有注意到蘇千凌陰沉的雙眸和眼底泛起的一抹陰冷。
大姐姐做噩夢的那個時間,似乎和自己之前在樹林裡被藏獒襲擊的時間有些接近,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