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愣了一下,看蘇千凌一臉的正中,心裡沒由來的有些緊張,眼睛盯在蘇千凌的面上,卻絲毫看不出她的心思,這孩子是什麼了?
“娘生你們三個的時候都沒有這般驚險,孩子是孃的心頭肉,不管是誰,首先想到的必定是孩子,凌兒還小,以後便會有體會。”蘇夫人聲音輕緩,似乎有些刻意壓低了情緒一般,越是看不懂蘇千凌的心思,便越是多了幾分莫名的緊張。
蘇千凌看着蘇夫人,心裡猛地縮成一團,忍不住的顫抖,是嗎?娘都會爲了孩子這樣拼命嗎?可是前世爲什麼會是娘將自己再次推入火坑!
“大夫人,皇子妃已經醒過來了。”
兩人正欲言又止的時候,煥碧適時地進來將稍顯詭異的氣氛打破,說話之間,人已經進了屋子。
蘇夫人一頓,收回摸在蘇千凌頭上的手,面上神情稍稍帶了幾分焦急,可又極力的忍着讓人察覺不住什麼:“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你大姐姐。”
一剎那的怔楞,蘇千凌微微點頭,看着蘇夫人離開的背影,原本稍稍放鬆的心裡頓時又緊緊地揪了起來,她想不明白,可也不願意接受事實,下意識地認爲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母親怎麼會害自己呢?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一定!
“三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錦媽媽在一邊看着蘇千凌面上神情不對,心裡疑惑,以爲她有不舒服,頓時緊張起來。
面上微動,蘇千凌被錦媽媽這一句叫醒,轉過身看着她一臉的擔憂,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錦媽媽,你說如果我遇到歷經生死的災禍,母親會不惜性命救我嗎?”
蘇千凌的聲音有些遊離,說話之間沒有絲毫的底氣,眼神閃爍讓人看着不由得心疼。
“三小姐這是說得什麼話?你是大夫人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論什麼時候大夫人都會庇護你,但凡做了孃的都是這樣,更何況你又是大夫人心肝一樣疼着的。”錦媽媽看蘇千凌有些擔心的樣子,緊忙安慰。
只是,錦媽媽並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安慰的話卻是讓蘇千凌心裡更加的陰沉了,所有的母親都這樣,可是自己的母親在前世非但沒有庇護自己,反而敞開了大門讓端木高陽進去抓人!
心裡如驚濤巨浪一樣翻騰,蘇千凌被壓抑的有些喘不過來氣,正糾結掙扎之中,聽到丫鬟報爾嵐過來,面上一頓。
“你醒了!”爾嵐進來看到蘇千凌已經醒了,面上的陰暗瞬間散開,脣角勾起帶出一絲笑,朝着蘇千凌走近:“你可真是讓人驚歎,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神奇的女子。”
一邊說着,爾嵐的目光在蘇千凌面上流連,心裡不由得稍稍沉了幾分,大夫不是說緊張勞累嗎,怎麼如今看她臉色這樣差?
似乎注意到爾嵐面上的凝滯,蘇千凌一頓,隨即脣角勾起,面上盈出淺笑,將心底的陰霾掩蓋住。
“爾嵐姑娘也是我見過的奇女子,你這樣不怕四皇子治你的罪嗎?”蘇千凌聲音輕緩,似是兩人閒聊,可明顯帶了幾分擔心,依舊從她身上感覺到那種違和感,可是她清楚爾嵐是個心善的人。
爾嵐面上一頓,眼底的淺笑稍稍沉了下去,四皇子當然會治她的罪,可是皇子妃像姐姐一樣對自己,雖然只有半年,卻讓她又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呢?
“不管如何,結局總是好的,四皇子總不會重罰我,如今不是很好嗎?”爾嵐收斂了心裡的思緒,面上故作輕鬆,說話之間脣角勾起,看向蘇千凌,眼中帶了幾分深意。
蘇千凌面上帶着淺笑,雙眸清澈如湖水,沒有一絲摻雜,笑着,面上突然多了幾分鄭重:“如果我沒有猜錯,錦繡拿到的那張圖紙,是爾嵐姑娘故意放在書房的吧?”
爾嵐面上一怔,目光看向蘇千凌,眼中帶着幾分震驚,她竟然知道!
“三小姐果然是不是尋常的女子,都說你心思細膩,可我看來,你卻是一個善用頭腦的人,生做女人,似乎有些可惜了,不過,單憑一張圖紙,三小姐會信嗎?”爾嵐的聲音依舊如往常的輕緩,明白人之間說話,向來沒有打太極的習慣,交心,就是要坦白。
明人不說暗語,蘇千凌見爾嵐這般直率,看向她又多了幾分順眼,面上神情帶着幾分釋然:“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四皇子計劃臨時更改,提前做好準備也是好的,倒是爾嵐姑娘,雖然對虞美人不夠愛,可是對四皇子卻是愛得堅定!”
面上稍稍一怔,爾嵐看蘇千凌脣角勾起,瞬間想起之前兩人在小花園相遇的情景,經她這樣一說,原本心裡的困頓似乎也忽然解開了,是愛啊!
將爾嵐面上的神情收進眼底,蘇千凌勾起脣角帶出幾分笑:“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會對你下重手,你這樣值得嗎?”
眼底驟然騰昇一股驚慌,爾嵐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頸處,意識到自己的領子是嚴實的,心裡稍稍踏實下來,轉過臉看向蘇千凌一臉的沉重,不由得嘆一口氣。
“就如你說得,如果真的愛,是會情不自禁的,值得不值得,見做了決定就得受着,更何況,四皇子原來並不是這樣。”爾嵐的聲音裡帶着幾分無奈,她知道皇子間的爭鬥是殘酷的,四皇子變成這樣,並不是沒有原因。
蘇千凌收回目光,心中有些低沉,別的事情或許可以幫她,唯獨感情的事,沒有辦法插手,前世的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被矇在鼓裡,所以纔會恨,會怨,會想要復仇,爾嵐不同,她自己心裡清楚,不願離開,只是她自己不放手罷了。
“以後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到尚品閣找我,給掌櫃看這個,他自然會幫你。”蘇千凌說話之間,將一塊翠玉遞到了爾嵐手裡,或許是因爲感謝,也或許是對她們幾近相同遭遇的共鳴,她並不希望爾嵐以後的日子跟自己的前世一樣。
手裡通體碧翠的玉晶瑩剔透,爾嵐沒有絲毫的推脫將玉收起,面上帶出一抹淺淺的笑,她相信這塊玉以後定會用到。
送走爾嵐,蘇千凌在牀上也呆不住,起身在院子裡溜達溜達,自來到四皇子府這麼久,第一次如今天這般輕鬆,似乎一切的陰沉都解開,那種違和在弄明白時,也就覺得合情合理了。
再見到蘇千月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明顯的好多了,如今雖然在牀上躺着坐月子,臉色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神采,目光看向身邊的孩子,滿臉的笑意抑制不住,見蘇千凌進來,心裡一股暖意流過全身,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可是心裡卻會一直記着。
蘇千凌只是簡單地安慰了蘇千月幾句,對於四皇子隻字未提,現在還不是時候,更何況如今大姐姐正在月子裡,情緒不宜過於波動。
見過蘇千月,差不多就要收拾着回將軍府了,蘇夫人留下來伺候女兒的月子,沒有和蘇千凌一起回去。
出門,四皇子親自送出來,蘇千凌心裡低沉,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兩人這樣並排走着,心裡各存心思。
“你會告訴你姐姐嗎?”快到門口,四皇子突然停下了腳步開口,深邃的眸子看向蘇千凌,眼中帶了幾分審視。
蘇千凌站定,轉過身清澈的眸子看向四皇子,眼中帶出幾分冷凝:“四皇子覺得呢?”
不是姐夫,而是四皇子,蘇千凌的稱呼已經明白的告訴了四皇子,從他放棄大姐姐的時候,這段親情已經消散了。
四皇子一怔,脣角不由得微微顫了顫,她眼底的冷凝沒有絲毫掩飾,這樣的冷意直直地戳着自己的心臟,讓四皇子有些莫名的慌亂。
“凌兒,我是愛你姐姐的,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情無可選擇!”四皇子眼眸之中帶着幾分痛苦,其中有幾分真情有幾分假意,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聽着四皇子的話,蘇千凌忍不住冷嗤一聲,轉過臉看他一眼,面上多了幾分冷嘲:“無可選擇,所以你選擇了放棄我姐姐!”
“你姐姐存活的機率不大,我是萬不得已!”四皇子極力否認,聲音之中帶着幾分焦躁。
他並不想傷害蘇千月,他自己也知道,蘇千月若是死了,自己能得到將軍府支持的機率便會大大降低,可是他得留住一個,否則手裡沒有籌碼,蘇將軍這條大腿他便綁不住了。
蘇千凌目光在四皇子面上掃過,心裡冷哼,面上依舊如往日的平靜,沒有贊同也沒有再繼續堵他的嘴,似乎這一切都無關緊要,她只知道,四皇子並非姐姐的良人!
“天色不早了,我該啓程了。”蘇千凌懶得再跟四皇子矯情,如今結果是母子平安,大姐姐還活着,已經夠了。
四皇子的目光在蘇千凌面上緊緊地盯着,看她並沒有將這件事捅破的意思,終於鬆了一口氣,看蘇千凌朝着門外走去,便也不再多說。
錦媽媽和知煙收拾着東西,蘇千凌在外面正要上車,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驚呼聲,面上一怔,轉過身看到一臉慌亂的興旺朝着這邊狂奔過來。
“三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興旺一邊跑着一邊喊叫,臉上慌亂盡顯,跑過來的時候連氣都沒有來及順過來,緊忙彙報:“三小姐,知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