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藥，治病，但也傷身。
一般郎中都不敢輕易下虎狼之藥，可是扶煙說見不得楚佳衡病懨懨的樣子，大手一揮，這虎狼之藥便是已經喝了一個月了。
難喝就不說了，喝了就是想睡覺。
知道楚佳衡的身子，所以一羣人都不敢對楚佳衡白日午休有何想法。
見到孫嬤嬤的動作，春曉也輕手輕腳的掀開車門簾。
對着駕車的人說着，“王叔，小姐倦了，馬車慢點趕。”
“得了，春曉姑娘。”被喚作王叔的人在聽見春曉的聲音之後，立即就將馬鞭輕輕揮下，馬似乎也像是知曉一般，變慢了下來。
春曉見此，對着王叔咧嘴笑了笑，便又縮了回去。
全程兩個人的交流，都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但是在白鴿看來卻是新奇的。
這個大小姐的丫鬟爲什麼和這馬伕的關係這樣好？
按理說，身爲小姐身邊的大丫鬟不應該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嗎？
再加上春曉的身世，還是自己去查的。
若是沒記錯的話，春曉以前還是一大家小姐。
搞不懂。
白鴿來的這幾天的時間裡，看得最多的便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破關係。
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真是跟想象中的一樣無趣。
隨後，白鴿就將雙手環胸，靠在門欄上，閉上眼睛假寐。
這一路，平安無事。
楚佳衡一回到將軍府，就被站在耳門上侯着的徐嬤嬤給接着朝着福壽院而去。
每次都是這樣。
只要是楚佳衡進了宮，老太太便是要將楚佳衡接到福壽院，旁敲側擊的詢問楚熙華將楚佳衡接進皇宮是何用意。
以前楚佳衡對老太太的旁敲側擊覺得沒什麼，只要是老太太想要知道的，楚佳衡都是詳細的說着。
只不過有着前世記憶甦醒後的楚佳衡便是什麼話都不說了。
胡言亂語的敷衍着。
然而老太太知道楚佳衡是在敷衍自己，但還是次次犯賤都要將其接過去問之。
一到福壽院，還不等老太太開口。
楚佳衡便是亂七八糟的說上一大堆東西，可就是句句皆無重點。
沒有重點的廢話對於老太太而言，便是新一輪的折磨。
幸好理智一直都在，咬着牙聽着楚佳衡看上去是說不完的廢話，老太太深深地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將楚佳衡給弄傷了。
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實在是忍不住，揮揮手，隨便找了個藉口，便是將楚佳衡打發走了。
一路上，楚佳衡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倒是一點都不好意思了。
可心情，不知道怎麼就好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孫嬤嬤和春曉全都是長舒了口氣。
倒不是擔心楚佳衡的安危，實在是擔心楚佳衡將老太太更氣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必竟，楚佳衡要是想要氣人起來，嘴巴上就是沒一個把門的。
廟會日前夕，楚佳衡回家後第二日。
楚佳衡拿着賞給家裡面的一堆東西，走進了方氏的院子。
方氏一見，立馬就喊丫鬟上去接手。
“小姐這是何意？”
方氏並不認爲皇后娘娘，還會跟一個鬧得一點都不愉快的孃家走禮物的往來。
沒有時不時的派人來打臉，真的是算得上皇后仁慈。
“皇后姑母聽我說您接手上位，以及一兩件小事，隨即，姑母就忍不住了，在我臨走的時候，囑咐我一定要將這些送到您的手中。”
話至此，方氏也算是明白爲何楚佳衡這樣大搖大擺的了。
不由得輕笑。
“那就煩請大小姐替奴婢下次再皇后娘娘面前道個謝。”
“好。”
話落，兩人相視一笑。
有些人得到這個消息，恐怕是又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得到消息，是恨不得將眼前的佛珠給吞下去。
待在西苑做着思想小結的王氏，也是得到這樣的消息。
一張好看的手帕在王氏的手中已經是變了再變。
可惡！
爲什麼要給那個小賤人送東西？
爲什麼我當家的時候沒有？
緊緊地咬着一口銀牙。
似乎是恨不得將方氏給咬上幾口。
然而，早已經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的楚佳衡卻是悠閒地坐在方氏這裡喝着茶。
“姨娘，你這裡的糕點可沒有我哪裡的好吃。”
楚佳衡嫌棄的將自己面前一碟糕點挑挑撿撿，將不喜歡的姿勢擺個正着。
“那肯定的呀。奴婢這兒的糕點是大廚房端上來的，可是你不是你那小廚房精挑細選裡面做出來的。”
方氏聽着楚佳衡的挑剔，啞然失笑。
“這些糕點，少吃點，性涼，傷身。”
默默移開楚佳面前的糕點，低聲說着。
像是不輕易間的想起，但卻又是暗含深意。
看着方氏依舊含笑的雙眼，楚佳衡默默放下已經是咬了一小口的糕點。
默不作聲。
她怎麼就忘了？
有些東西，不能亂吃。
特別是大廚房的。
看來自己是小廚房的東西吃慣了，忘了這個將軍府終究不是一個穩妥地。
“姨娘，”半響，楚佳衡忽的出聲，打破這一室的安靜，眨着一雙迷茫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有些事情，你早就知曉，是嗎？”
她的語調沒有半點的變化，平穩且平靜，清清楚楚的全部都傳到了方氏的耳中。
“知曉又能怎樣？”方氏苦笑。
“如果現在要您全部說出來，你將會怎樣？”平靜的語氣宛若的變了調，激動以及不知名的銳利。
話音落卻，迴應楚佳衡的卻是方氏的凝重。
一炷香時間，楚佳衡收起自己的激動，懨懨的端坐在椅子上。
“抱歉，姨娘，是佳衡失禮了。”
有很多事，是不能說的。
說了，變亂了。
她心急了。
“小姐，無礙。”
方氏搖搖頭，並不在意。
她還小，控制不住自己是正常的。
但，心底卻止不住的劃過她的話——
怎麼不說出來？
是呀！
爲什麼自己不說出來？
呵。
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自己才知曉，不是自己不說出來，而是根本說不出來。
那些事情，就像是植根於骨血之中，徹底的將人給腐爛，有口卻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