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你自己住的這麼差,怎麼讓你女兒也跟着一起吃苦?你還有沒有人性?”
李山河可渾然不知道自己正被記者追蹤着。他只是來打發時間,順路看看自己的員工的,儘管那只是一個臨時工!
可他看到了什麼!
流浪漢的帳篷裡,竟然躺着一個病怏怏的小女孩!
花子說過,生病的是他的同伴。
當即,腦子裡蹦出好幾篇黑暗情節,差點就動起手來,幸好附近的流浪漢趕過來,一番解釋,才化解了誤會。
這個小女孩不是什麼陌生人,更不是拐來的人販子。她是松本的女兒!
李山河這才鬆開揪着松本領口的手,不過眼神很是很生氣。儘管是流浪漢,可有手有腳的,還讓自己的家人陪着受苦,還是不是男人了!
聽到李山河的訓斥,小女孩吃力的張開眼睛,一下握住他的手:“大哥哥,請不要責怪爸爸……是我沒有聽他的話,偷偷跑來看他的……”
李山河彎着腰,腦袋探到牀頭,表情又溫柔起來:“乖,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我叫松本淑美……”
“淑美小妹妹,別擔心,我會幫助你們的。哥哥練過功夫,會打跑所有欺負你們的壞蛋的!”
淑美聽了,害羞的把手鬆開,但眼睛依舊睜的大大的,用希望的目光看着李山河。
這纔是可愛的小女孩應該有的表情!
真沒看出來,這個只會喝酒的糟亂中年人,竟然生個女兒這麼乖巧。
李山河恍然,就算是流浪漢,也不是一天就淪落到這個境地的,每個人都有着一段過往啊。
李山河環視一圈:
“誰能把松本家的情況告訴我?”
這裡的人都有着類似的經歷,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把松本先生的經歷說了出來。
流浪漢不是乞丐,只是一羣居無定所的人。或許,他們曾經的經歷,比普通人還要輝煌。
松本先生就是如此,畢業於早稻田大學的他,曾經是一家公司的社長,把公司經營的風風火火。可惜好景不長,一次事關公司命運的重要決策中,他的親信背叛了他。結果連鎖反應之下,牆倒衆人推,資金鍊斷裂,銀行催回貸款,債主上門……
毫無意外的,公司破產了,並且讓他揹負了天文數字的債務。
困境之中,松本先生大醉了一場,第二天,他就把離婚協議書攤到了妻子面前。
不是他絕情,而是這樣債務就不會轉移到她們頭上,母女二人靠着分隔後的存款和房屋,依舊可以過着普通人的生活。
而松本先生,被法院剝奪了一切,選擇了成爲一名流浪漢。他身上的債務高達千萬日元,一輩子工作都不可能還清,任何收入都會被收繳還債,流浪漢,是他最好的結果了。
李山河沉默了,他早就知道日本有很多流浪漢,卻從未想到,這背後還有如此多的原因。
不是不想工作,而是工作也沒有意義啊!
李山河看向蹲在一旁抽菸的松本,不管怎麼說,能放下曾經的輝煌,捨棄財產,捨棄妻女,爲的就是讓她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松本先生,是一個很有擔當的男人!
淑美的來,是一次意外。她的年紀還不能理解“破產”的意義,只是想念爸爸了,就偷偷坐新幹線,從四國的家中前來探望他。
誰知道最近寒流來襲,小淑美一下子染上了感冒,又轉化成了肺炎,因爲醫治不及時,差一點就丟了小命。
這纔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小女孩啊!懂事的讓人心酸。
李山河嘆了口氣:“松本先生,帶淑美去醫院了嗎?”
松本先生擡起頭:“去了……多謝老闆和公司的捐款,昨天花子小姐帶她去過了……醫生開了藥,只要按時休息,很快就可以好的。”
“那,淑美最近的生活怎麼辦?只吃撿來的便當的話,對身體不太好啊。”
說完,他看了看牀頭放置的一些營養品。這些都是用捐款買來的東西,又貴又沒什麼效果。
松本先生留下了眼淚:“都是我不好,讓她們母女吃苦了,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拖累她們……”
淑美在牀上睜着大眼睛,拉着李山河的衣角:“爸爸,你怎麼又哭了,不是說好了不哭的嗎……大哥哥,你幫淑美勸勸爸爸,讓他不要哭了,好嗎?”
李山河憐愛的蹲下來:“嗯,大哥哥是你爸爸的好朋友哦,你爸爸不是傷心的哭,而是看到淑美,止不住高興的哭。”
淑美疑惑的問:“人在高興的時候也會哭嗎?”她的聲音小小的,脆脆的,非常好聽。
“嗯,淑美不要急,我和你爸爸出去有點事要談,你要乖乖的哦。”
淑美拽着棉被,用力點頭:“嗯!淑美會乖乖的!”
流浪漢的家通常都很亂,但小女孩的附近卻很乾淨,最常見的空酒瓶一點也看不到。連牀單都是新換的,牀的位置也是帳篷裡唯一可以接收到陽光的地方。
李山河回頭看了一眼,便隨着一行人走出帳篷。
松本先生緊張不安的說到:“老闆,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您不必如此的……”
李山河瞪了他一眼:“我原本抄寫給你的歌呢?我說過讓你練熟後在街頭演唱,多少也是個經濟來源。你練了嗎?”
在花子把捐款交給松本先生的時候,李山河發現松本先生經常會哼唱一些曲調,便給了對方一份歌曲曲譜,讓他練習熟練。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流浪漢、破吉他和自由的唱歌,多搭啊。
松本先生慌張道:“不不,我練熟了,但是,唱歌怎麼可能賺得到錢啊,我又沒有天分,而且這還是英文歌……”
“難道你懷疑我的目光?”
“不是,老闆,這首歌是四年前的了吧,如果真的有火起來的潛質,怎麼可能輪得到我……”
“你知道?”這下輪到李山河驚訝了。
松本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原來經營的就是娛樂公司。”
李山河點了點頭:“既然你有音樂素養,應該知道歌曲的優劣,曲調本身最多隻沾50%,剩下50%,編曲和演唱各佔一半機會。”
“啊,可是我不太會唱歌……”
“把你的經歷融合進去,這就是音樂最感人的養料!”李山河打斷他的話,“想想你的女兒!難道你想她回家的車票錢都是別人出的嗎!”
松本回頭看了一眼帳篷,苦難深重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厚厚的門簾。沉默許久後,他聲音顫抖着:“好的,我會唱!謝謝你,老闆……”
“以防萬一,第一次我會和你一起。”李山河把身上的吉他轉過來,“去讓大夥兒把我的音箱擡過去吧。”
松本轉身正要進去帳篷,突然回頭問道:“老闆,你爲什麼要幫我?我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沒什麼值得你謀算的。”
沉默片刻,李山河緩緩開口道:“你想多了。我這次幫的不是松本先生,而是淑美的父親。她值得有一個更好的童年……至少應該比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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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寒流碰撞,帶來了豐富的溼氣。昨天下了雨,據說今天晚上還有一場,夜晚溫差比較大。
田中遙躲在樹林裡,跺着腳,衝着手心哈氣。她可沒有穿太多衣服,時間一久就有點受不了了。
該死的小偷,你們不是要銷贓嗎?怎麼還不出來!凍死了!再遲就趕不上明天的新聞了!她心裡恨恨的道。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路燈已經開始點亮。在這個約會聖地的公園中,到處都可以看到親親我我的一堆堆情侶,有不少人碰到了躲在樹後的田中遙,都是曖昧一笑。
就在田中遙要放棄的時候,她眼前一亮,來了!
幾個流浪漢打扮的人,突然在路燈旁,熟練的掏開路燈的後殼,接上電線,然後拖着電線到了遠處,接通了一個奇怪的行李箱。
“老闆,這裡可以嗎?”
“嗯,地點很重要,要和音樂搭配……最好是漆黑一片的地方。不過那樣就不會有聽衆了,這裡比較安靜,算合適吧。”
李山河回答完之後,就站在這個路燈都照射不到的地方,試着吉他。
他們這番做派,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幾對情侶走過來,看着地上放着的紙板上的字,唸到:
“關愛流浪人士的親眷,爲生病的女孩募捐?”
女人哈哈一笑道:“真的假的呀,乞討應該把生病的小女孩推出來吧,這樣才能博取同情心。”
男人則是嗤笑道:“哈,不用說,肯定是騙子啦。現在的乞丐也太不專業了吧。”
“我們要給他們一點錢嗎?”
男人阻止道:“別傻了,他們肯定比我們有錢,說不定脫了這身乞丐服,回家就過着紅酒牛排的生活呢。”
雖然在多年的流浪生活中,松本先生已經磨平了自尊,但聽到他們對自己女兒的評價,依舊怒氣攻心。當即就要上前理論。
李山河攔住了他,搖搖頭:“語言沒有意思。用實力征服他們。”
松本先生握住了拳頭,他實在無法原諒詆譭自己女兒的傢伙。
而在遠處,田中遙把攝像機調整好,對準了這裡,眼睛裡露出興奮的光芒:“原來不僅僅是偷竊,還有街頭行乞?接下來就是強買強賣了吧?太好了,他們的罪行越多,在電視上揭露的時候看點就越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