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半天，花子的腦袋也沒等到預想之中的彈腦殼攻擊。
早乙女舞子擡起頭，揉了揉眼睛，踹了一下桌子下的鴕鳥：“喂，花子，好像聲音是從電視裡傳出來的？”
花子的腦袋從桌子下探出來，看了一眼櫃檯上的小彩電：“哎？真的耶，主任怎麼上電視了？”
電視上放着的正是李山河和松本先生的《寂靜之聲》視頻。那把還未上漆的芬達吉他，正是花子在白天所聲討的對象，在光芒照耀下閃着獨特的亮光，讓人忽視都難。
不僅僅是他們，居酒屋裡所有的客人，都停下了談話，把目光投向了電視，吸睛效果100%，就連最資深的酒鬼也不例外。
花子長大了嘴巴，看着電視上那個模糊的人臉，簡直沒辦法和印象中的主任對上！
這竟然是主任？他竟然會唱歌，還唱的這麼好？
旁邊那是松本先生？主任不是說對他不感興趣嗎？爲什麼會在一起唱歌？
這簡直顛覆了花子的三觀，那個總是喜歡欺負人的、冷血無情的、摳門壓榨員工的主任，竟然能唱出這麼溫柔的歌曲？
更何況，還是和那個落魄的流浪漢松本先生一起！這也太不搭了吧，他們是怎麼走在一起的？
純淨、淡雅的少年歌聲。
滄桑、孤寂的大叔歌聲。
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竟然引發了不可思議的化學反應，又有穿透力，又有辨識度，更有一股閱盡世間苦難的鎮定在其中，只要聽過一遍，想挪開眼睛就難了。
所有人都看看着那臺小電視。電視臺做的非常專業，把模糊抖動的畫面重新曝光，增加了亮度，雖然依舊不容易看清人臉，但是聲音卻非常清晰。
甚至，每一句歌詞都找來了專人的翻譯，用兩種語言做成了字幕，打在屏幕下方。
“
人們還在低頭祈拜，
向着自制的霓虹神牌；
這神牌在它組成的字裡行間，
昭示着他對人類的告誡：
他說先知們的諭示與箴言，
已刻在所有地鐵站牆面和房宅廳前，
已低徊在
這在寂靜無聲的世界。
”
花子抱着膝蓋，蹲在桌底，閉上眼睛，隨着音符的跳躍而一同徜徉在音樂的海洋中。
沒想到主任不聲不響的，鬧出這麼大一個新聞！啊，我太喜歡這首歌了！
早乙女舞子眼睛眨呀眨，雖然早就被老師震驚過許多次了，但這次依舊被嚇到了！老師已經不是普通的有才華了，這是才華都溢出來了好嗎！
老闆娘走過來，放下一盤烤雞串，有些驚訝的道：“兩位客人，你們認識電視上的人？”
蹲在桌底的花子大嘴一咧就要嚷嚷，看那得意的神色，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那人是她老闆。
幸好早乙女舞子一腳堵住了她的嘴，她攏一下頭髮，道：“老闆娘，這個人最近很火嗎？”
“是哦，從昨天的電視就開始放了。說來也怪，一聽到這首歌，發酒瘋的人就不鬧了。”
“有這麼神奇？”舞子有點不敢相信。
“是啊，好多人都問我唱歌的人是誰，我也往電視臺打過電話，不過沒人知道。”老闆娘笑吟吟的道，“託他的福，現在店裡耍酒瘋的人都少了很多。大家都叫這兩人‘寂靜少年’‘寂靜大叔’呢。”
現在播放的，已經不僅僅是每日電視臺了。雖然每日電視臺最早播放了這個視頻，但《寂靜之聲》的感染力太強，很快其他電視臺跟進轉播，短短几日內，就火遍全國。
現在放的就是富士臺。在歌曲播放完之後，主持人念着稿子：
“最近許多人打來電話追問的‘寂靜’二人組合，如果哪位觀衆有他們的最新消息，請撥打屏幕下方的電話，對於可靠爆料，富士臺將給予五萬元現金獎勵……”
“竟然有懸賞！”花子雙眼放光，剛要站起來，腦袋撞倒了桌子，哎呦一聲又趴回去。
賣掉老師竟然能拿錢！舞子目光閃爍，在想要不要賺他一筆。
花子揉完腦袋上的包，從桌子爬出來，有些好奇的看着電視上的後續報道。她當然知道主任玩音樂，本以爲只是業餘愛好，沒想到主任的水平這麼高？
老闆娘把空盤子收回去，最後道：“不知道這是誰寫的歌，沒想到外國佬的搖滾，竟然也有這麼好的東西啊！比我家兒子弄的噪音強多了。”
正在旁邊擦桌子的中島太郎不高興的補充道：“媽，電視上那是民謠搖滾，早就過時的東西了！”
“哎呀，你還敢頂嘴！太郎你過來！”
“說多少次了，媽，在外人面前叫我艾瑞克！……好歹我也是同樣玩音樂的，叫我太郎，多沒面子啊！……”
老闆娘眼睛一瞪，正要收拾自己的兒子，早乙女舞子連忙阻止道：“太郎，你說這是民謠搖滾？那是什麼？”
中島太郎沒說話，而是下巴一擡，盯着自家老媽看。老闆娘白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太郎這才道：“民謠搖滾，是3年前開始在美國流行的一種搖滾分類。這種曲子想討好民謠，所以歌詞很詩意；又想討好搖滾，所以用電吉他伴奏。不過只在美國火了一年就褪流行了，這種不純粹的東西註定火不長！”
中島太郎是音樂原教旨主義者，瞧不起一切玩原始搖滾以外的曲目。
花子眼睛轉了轉：“那你知道電視上唱歌的人是誰嗎？”
中島太郎痛心疾首道：“如果我知道的話，肯定會以一個前輩的身份告訴他，音樂不是這麼玩的啊！只顧着討好大衆，那些愚民懂什麼！他一點兒都不搖滾！白瞎了這幅好嗓子啊！”
早乙女舞子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電視上的偷拍畫面太模糊了，如果太郎知道他貶低的人是自家老闆，還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呢。
雖然還剩兩杯酒，但誰都沒心情再喝了。
結了賬，兩人一起走在夜色中。路燈照耀在身上，花子帶着三分酒意，跳躍着，哼着剛纔聽來的曲調，不由得轉過身來道：
“剛纔的歌真好聽！原來主任不僅僅只會搗亂啊。嗯，那我就原諒他亂花錢的事吧！”
“這麼容易就被收買了？你可真容易知足。”
“哈哈，你注意到沒？電視裡的另一個人，就是松本先生啊！”
這纔是花子最高興的！主任他，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冷血啊！
“松本先生？”舞子疑惑。
“就是募捐的對象。主任只捐了幾千塊，我還以爲他是個摳門的傢伙，其實他只是表面看起來不在乎，實際上是個很心軟的人呢！”
早乙女舞子停住腳步，驚訝道：“這麼說，老師沒給錢，反倒給了他一份謀生的技藝？喂，要不要打電話給電視臺，一起賺那筆懸賞金？大不了分松本先生一點。”
花子撓撓頭：“雖然錢很誘人，不過主任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吧。”
更重要的是，五萬塊只不過是她現在一個月的收入，可不想因爲這個得罪李山河。
舞子想了想老師在《銀河鐵道666》曝光後，趴在家裡蔫頭巴腦的樣子，不由得也笑出聲：“對，老師有時候也挺可愛的。既然他誰都沒告訴，那咱們也別說了。”
花子輕笑起來：“主任的歌，就算歌詞也好有韻味！光是看着兩人在一起演唱的畫面，都感覺心靈彷彿被淨化過了一樣啊！”
早乙女舞子也笑：“這麼容易就被淨化，我覺得那是你的心太髒了。”
“喂，舞子，你怎麼這麼刻薄了！是不是被主任傳染了！”
“哎呀，好像真的是！別攔我我要去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