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間的雕琢,《日本沉沒》的小說稿大綱已經出爐,和原作截然不同的故事,李山河有信心把這部作品打造成自己的全新代表作,足以流傳百年的那種。
然而,這個點子只是用作短篇小說,實在是有點太可惜了。所以他現在同時在考慮着改編成漫畫版。
“我好歹也是畫過幾千頁漫畫了,技巧什麼的也很成熟了,應該可以嘗試自己製作全新的作品了吧。”
他的練筆從《蠟筆小新》的兒童塗鴉畫風開始,到《哆啦a夢》模仿現代名家的風格,再到休息日裡數百頁的人物速寫、風景素描,李山河的風格就在這大量的練習中,逐漸的成型了。
《日本沉沒》並沒有漫畫版,李山河想要把這個ip打造成經典之作,那麼就只能自己慢慢的繼續雕琢,現在他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
瞞着一干編輯,他業餘的所有時間,都用在這部作品上了,可謂是嘔心瀝血的一作。他把一切不必要的活動全都停了,這下子更像是一個正統漫畫家了,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這一天,他突然想起來,今天好像是截稿日啊?舞子好像沒來拿稿件?
“深沢主編到底去做什麼了啊,這麼久還沒回來,把擔子都交給了舞子,都忙的腳打後腦勺了……”
李山河只好親自把稿子裝好,開車趕到集英社,當面交稿。
雖然拆分的消息還未公佈,但消息已經傳的滿天飛了。李山河在路上不過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大家三五成羣的在討論着相關的話題。
不知道是不是李山河太過敏感,他感覺好像一直有人盯着他。
走過一個角落的時候,突然眼角看到一個身影衝過來。李山河不慌不忙的稍微一側身,就把那人頂在了牆角。
“阪本……杳馬?是你?”
李山河驚訝的看着那人,竟然是《少年herewego!》的主編阪本杳馬。聽說她因爲和小學館社長不和,已經退出一線了,爲什麼會出現在集英社裡?
就在這時候,走廊那邊傳來了其他人交談的聲音。
兩人此時幾乎面貼着面,只聽到杳馬輕笑一聲,抓住旁邊的門把手猛的一拉,然後帶着李山河,兩人躲進了這個房間。
這裡是雜物間,充滿了灰塵的味道,漆黑一片中,熟悉的杳馬的香水味撲鼻而來,那是成熟女人的味道。
“好久不見了,李君。”
“在問候之前,你能把手拿走嗎?我不習慣被人捏着談話。”
杳馬輕笑一聲,舔了舔嘴脣:“沒錯啊,我是在和它問候。”
靠,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沒節操了。
透過門縫傳來的光亮,李山河看了一眼走廊外,低聲道:“你想做什麼?小學館馬上就要輸了,你還不死心嗎?”
“不不,我是來向你認輸的。現在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賭注嗎?”杳馬的手貼到李山河的胸膛上,“若是輸了,除了《少年黑喂狗》合併到《少年jump》裡,我也會自我放逐到集英社……現在,我就是來履行自己的約定的。”
有這回事?
李山河想起來了,當初的確這麼說過,不過這只是她的自說自話吧!誰答應你了啊!
他藉着聳肩的機會,打掉了杳馬的手,道:“阪本主編真是好算盤,輸贏都立於不敗之地啊。當初集英社還很落魄,但現在時過境遷,想進來的人都擠破腦袋了,而你想靠着一個約定就想賴進來?”
“當然不是這樣,我可是知道的哦,現在深沢寬不在了,你們很需要一個能統領全局的人物吧?”
靠,李山河被這傢伙氣笑了,你一來就想當主編?你到底是認輸還是來示威的?戰敗了還趾高氣揚的,不知底的還會以爲你是贏家呢。
他拒絕道:“不需要,舞子現在做的挺好,深沢主編也很快就要回來了。”
杳馬笑道:“呵呵,你在等深沢?他會回來嗎?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李山河皺眉:“你什麼意思?”
“深沢寬一開始就沒打算做長久,當初你們見面時,他就辦理了離職手續……算了,這個消息不應該從我口中說出來,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杳馬搖搖頭,“我還有一個消息,這可是能讓小學館翻盤的最後殺手鐗,怎麼樣,想聽嗎?”
翻盤?
都到最後的收尾階段了,手冢治虫都失敗了,還能有什麼翻盤的可能?
不,的確有幾個可能性……
李山河想起來了,就連金絲眼鏡也說過,集英社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太過依賴於他一個人了!
現在的《少年jump》,根本就是他一個人的雜誌,改名叫《少年李山河》都完全沒違和感,上面的人氣作品清一色的都是他,若是李山河出了什麼差錯,銷量必定猛跌!
小學館若是想要魚死網破,真的可能出什麼歪招!
他的眉頭皺了皺:“你說的是真的?小學館還沒死心?”
“呵呵,別忘了我可是主編,當然有我的可靠消息來源。”杳馬拋了個媚眼,可惜這裡太暗,拋給瞎子看了。她說:“怎麼樣,這個消息,用來交換你不阻擋我跳槽集英社,怎麼樣?”
李山河哼了一聲:“如果是真的,我承你的情,你可以進來,但別想當主編。”
終於得到了對方的同意,阪本杳馬心裡彷彿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無論是《少年sunday》還是《少年黑喂狗》,都是即將沉沒的大船,現在她終於拿到了上岸許可,在這個行業裡十多年的奮鬥纔不至於成空。
“謝嘍,老師,我會在新雜誌社好好輔佐你的。”杳馬跨坐在李山河的大腿上,扭了扭腰,語氣誘惑的道,“其實我們之間恐怕有不少誤會,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增加雜誌的銷量啊,相信以後我會一一給你糾正的……”
李山河哼了一聲:“別來這一套。趕緊從我的腿上下去……說吧,小學館到底想出了什麼招?”
……
角落雜物間的門開了,杳馬面帶笑意的離開,過了片刻,李山河才緊皺着眉頭,走了出來。
被走廊的風一吹,他突然覺得腿上有點涼,低頭一看,不由得罵了一句,趕忙到洗手間用水衝乾淨。
他走到主編辦公室,敲了敲門,等到裡面傳來“進來”的聲音後,推門而進,早乙女舞子正在裡面處理着文件。
“老師,您怎麼過來了?”舞子擡頭一看,驚訝了一下,連忙親自走過來迎接。
李山河擺擺手,“你忙你的,我過來送一下原稿。”
舞子有些臉紅:“對不起啊,老師,明明應該是我的工作。不過我已經三天沒時間回家了……這樣吧,我找一個新編輯給你……”
李山河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用,和你搭檔我都習慣了,換了新人還得磨合,太麻煩了。等過一陣子就好了,反正現在我也不忙。”
舞子高興的道:“哈哈,我就知道老師你看起來冷淡,實際上是很體貼的!”
李山河聳聳肩,說出了這次的來意:“舞子,你還記得我們剛創立《少年jump》的時候嗎?”
舞子的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情:“記得啊,被小學館封殺的老師,正在辦理離職手續的深沢主編,還有在做前臺工作的我……沒想到只不過幾個月,我們就做出了這麼大的成就啊。”
“那你還記得這一切的起因嗎?”
看到李山河嚴肅的模樣,舞子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她道:“您是說,下令全行業封殺你的那個作家……北大路?”
“是的。就是他。”李山河把水杯放下,沉聲道:“當初的來龍去脈你也清楚。他盜走了《一碗清湯蕎麥麪》的稿子,然後宣稱是他寫的,導致我被行業封殺,在日本處處碰壁……這次小學館和集英社的競賽,背後也是他設計的!”
“難怪!”舞子瞪大了眼睛,“當初我就覺得,小學館和您不依不撓的作對,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幸好我們現在勝利了!”
“還沒有勝利!”李山河搖頭道,“我得到消息,北大路這次決定親自上陣,以《一碗清湯蕎麥麪》的作者歸屬,試圖把我的一切都拿走。”
舞子的瞳孔一縮,猛的拍案而起,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老師就是集英社的根!現在,有人要拔掉這個根,豈不是讓整座大廈轟然倒塌!
“這怎麼能行!老、老師,消息可靠嗎?”
“不是太可靠,但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李山河沉聲道。
舞子咬着指甲道:“北大路就算最近不太活躍,那也是準文豪級別的。應該是老師您的成長速度太快,嚇到了他吧,可惡,爲什麼不再等一段時間!”
說着,她已經拿出了電話,把手下們喊了進來。不大的辦公室裡很快就站滿了人,舞子調兵遣將,派出他們收集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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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等多久,第二天的早間新聞,突然播出一條熱點:
“驚爆!人氣漫畫家愛羅武勇老師不爲人知的過往?”
北大路這次是親身上陣,接受了nhk電視臺的採訪,指名道姓的道:
“愛羅武勇啊,當初還是一個年輕人,可憐的跑到我的家中求收留。我看在故人的面子上,讓剛到日本的他暫住幾日。誰想到他會作出這種事來。”
記者問:“故人?”
“嗯,一個早年結識的中國作家。”北大路明顯不想多談,避開這個話題,繼續道,“誰知道他偷偷拿走了我的稿件,幸好當夜他吃壞了肚子而住院,我發現稿件丟失了之後,立刻聯繫相熟的編輯,連夜把稿件發表了,才防止了這件事的發生。”
記者提問:“所以,愛羅武勇曾經進入過小說界的黑名單系統中?”
“沒錯!你可以隨便找一家雜誌社,都可以得到肯定的回答。這個傢伙,他的陰謀被識破了之後,接連投稿,全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記者驚歎:“哦哦,如果是真的,那可是真不得了啊!漫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竟然有這種過去?而且抄襲的對象還是北大路老師您!真是不自量力啊!”
北大路拿起話筒,轉向鏡頭大喊道:“愛羅武勇!李山河!我知道你在看。若是你還知道一點羞恥的話,就向全日本謝罪吧!退出漫畫界,看到故人的面子上,我會收留你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改邪歸正的!這次我不會把你趕走了,我會督促着你變成一個正派的好人!”
在記者的感動的淚光中,節目落下了帷幕。
李山河在自家公寓裡看完了新聞,關上電視,摸着下巴在思考着什麼。
哐當,舞子不請自來的推開門,手上拿着好幾份報紙:
“老師!北大路他出招了!您看了嗎?”
“嗯,看過了。北大路沒想到還挺上鏡的啊……”
舞子喘了口氣,焦急道:“老師,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說笑話啊!火燒眉毛了啊,雜誌的銷量已經開始下降了!對方打出了致命的一擊!”
“嗯……我只是在思考,”李山河皺了下眉頭,“一般來說,作家之間不會這麼直接的碰撞吧?這不是在逼着讀者站隊嗎?不論誰勝誰負,最後良方都必定負傷累累的。”
這麼一說,舞子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沒錯,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爲。太不明智了,所有的作者都會避免這種情況的啊……”
“《一碗清湯蕎麥麪》的確是很不錯的文章,不過在我眼裡並不算什麼。給他就給他了。”李山河沉聲道,“等我成長起來,也得考慮追殺北大路的名氣損失,這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時間。他……究竟爲什麼這麼急切呢?”
對哦,爲什麼非要在現在殺?
若是早幾個月,李山河名聲不顯的時刻,也比現在的時機好啊,現在這麼迫不及待,好像就是有人拿槍在逼着他一樣。
他剛想繼續思考下去,舞子就道:“老師,別想那個了,現在對方都殺過來了,您有沒有辦法啊?”
“哦,這個啊,很簡單啊。”李山河慢條斯理的道,“《一碗清湯蕎麥麪》我是先寫的中文版的。”
舞子驚喜道:“您的意思是說?”
“嗯,有中文報紙發表過。”李山河點頭。
“那太好了!”舞子歡呼的要跳起來,“這是絕殺啊!您發表在哪裡了?我這就去買!”
“問題就在這裡。”李山河撓撓頭,“我有一張剪報……可是,我忘記這個簡報是哪張報紙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