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笑了笑，道：“哦，我給他們的合約註明了，我不在的時候由你代替我。”
張傑臉都嚇白了，連忙擺手：“不行，我不行的！小李哥，你可別逗我！”
“怎麼不行？我說你行，你就非常行！”李山河笑眯眯的道：“張傑，你是天津人，祖上是說書的吧？”
“對，對啊。”
“是不是在擔心我賣了攤位，你沒這麼多錢賺了？”
“有，有一點……”
“既然這樣，你來代替我，不就兩全其美了？以後我沒什麼時間照顧這裡，所以《夜神月的奇幻之旅》，以後就拜託你了。”
“可是，可是我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過，肯定會搞砸的……”張傑很沒自信的說道。
“我上臺的時候還不是被人嘲笑過口音嗎。慢慢來，不用急。”李山河拍着他的肩膀，“再說了，你不是買了錄音機，偷偷練日語嗎？”
“啊！小李哥，你都知道了？”
“當然，你爹天天晚上偷聽呢。前些日子他喝多了，還哭着對我說，你真的長大了呢。”
那一刻，張傑真的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鑽進去。
李山河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張傑，你不是一直夢想着，想開一家自己的飯館嗎？現在你的面前就有一個機會！現在你其他飯館的老闆那裡有了人脈，再攢上一年半載，你就有開店的本錢了！準備？等你準備好了，機會也沒了！你要再等多少年？”
張傑臉上露出了掙扎的神色。
自己這個小夥伴啊，膽子還是太小了。
李山河走到櫃檯後面，拿出一個厚厚的本子，鄭重的交給張傑：“我也不是讓你光個膀子上陣。你以爲我故事講的那麼好，是有什麼秘訣嗎？我今天告訴你，秘訣就是練習！練習！再練習！”
張傑懵懵懂懂的翻開那厚厚的本子，驚訝的發現，這赫然是《夜神月的奇幻之旅》的原本，空白之處密密麻麻寫滿了註釋！
“你只看到我講的故事精彩紛呈，卻不知道每天的故事，我都在自己的公寓練習過幾十次、上百次吧？”
李山河面露回憶之色，“公寓的隔音很差，剛開始我練習的時候，隔壁的兩個小孩子聽了都會嘲笑我。我就拼了命的練習，找到抑揚頓挫之點、找到加重語氣的地方、找到自己差勁的地方，不停的練，直到隔壁那倆臭小子滿意了，我纔拿出來講給別人聽！”
張傑摸着厚厚的筆記，裡面標明瞭每一段應該有的語氣，這裡寫着“詼諧一點”，那裡寫着“恐怖，陰森語調”，還有各種五顏六色的頁碼標籤註釋，薄薄的筆記本竟然被這些標籤撐的厚厚的！
張傑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小李哥這樣的天才都如此努力，我這樣的庸才怎麼還能這麼懶散呢？他握着筆記本，狠狠一點頭，高聲道：“小李哥，我會努力的！絕不給你丟臉！”
李山河鬆了口氣，笑着說，“你可是祖傳說書，等你把日語練好了，肯定比我這半路出家的野狐禪強啦！放心吧，有什麼問題你就來找我，我不會撒手不管的！每週我都會把最新的故事寫好，你有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練習，沒問題的！”
東雲芳子縮在大堂一角，看着李山河把攤位出售，又看着他把重任交給了自己的小夥伴，心裡十分掙扎。
她當然是不希望李山河離開的，但李山河後面那番話，卻止住了她想說出口的話。
夢想啊，那麼珍貴的東西……
張傑有夢想，芳子也有夢想。李山河肯定也是有夢想的，難道要爲了自己的一時之快，就阻止他去尋求夢想嗎？
真正的夢想，是不會被人所阻的。夢想，是遍佈荊棘，哪怕被人嘲笑，不被理解，肢體衰弱，哪怕再渺小，也會爲之奮鬥的東西。
就在東雲芳子的猶豫中，李山河也沒閒着。
他又接待了一名新的顧客。
“李先生，您喊我過來，是決定好了嗎？”
谷口森馬進門脫帽，亮出一頭染黃的頭髮，然後他把皮包放在桌上，抽出了一份合同。
“沒錯，我要註冊一家公司，嗯……就叫‘山河出版社’吧，簡稱山河社。”李山河爲他倒滿一杯茶水，坐在對面，“什麼時候可以註冊完畢？”
“大概一週左右即可，只要錢到位。”
“那就好。我要自己經營，22萬日元已經爲您準備好了。”
到手的錢還沒捂熱乎，就要交出將近一半了。李山河把錢放在托盤上，推了過去。
谷口森馬喉嚨聳動一下，就要接過，李山河突然一把按住了托盤，正色道：“還有一件事。我的合夥人，這麼重要的職位，可不能隨便找一個人啊。能帶來讓我看一看嗎？”
“這個啊，很簡單，其實就在你眼前。”谷口森馬挺起腰：“您的合夥人，正是在下我——”
“你？真的嗎？”
“當然，別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社員，實際上我已經是七家公司的合夥人了，只不過其中的六家全都倒閉了——都是皮包公司，用完即扔。”
李山河也笑了，鬆開了手：“我想也是。”
谷口森馬仔細的點完鈔票，點頭道：“好的，22萬日元我已收到，其中的20萬會注入公司戶頭，請您記得隨時保證公司資產在十萬元以上。這是您的收據，請收好。”
“嗯。籤合同吧。”
合約一式兩份，李山河仔細的看了一遍條款，條約規定的都很稀鬆，沒什麼陷阱在其中，於是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筆收入落袋，谷口森馬顯得很高興。他又推銷起其他的業務：“李先生，哦不，李老闆，你還需要一個辦公場所，需要我幫忙介紹嗎？只收取一點點費用就行。”
“不了，我有自己計劃。”李山河聳聳肩，道：“既然你是我的合夥人了，把這個籤一下吧。”
說完，李山河也拿出一張事先擬好的《版權代理書》，讓對方簽名。
谷口森馬大略看了一眼，隨即苦笑道：“看來，李先生的防範很到位啊。”
《版權代理書》是一個極爲寬鬆的條款，規定新成立的公司代理李山河的文化出版作品，李山河隨時有權力終止合約並拿回版權，利潤的98%歸他個人所有……
總之，在這份代理書中，李山河只享受權力，不承擔義務。
“您的眼光真好。”谷口森馬一邊在合約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一邊豎起大拇指：“在日外國人的稅一般都很高，但是唯獨對文化產業例外呢。”
李山河頓了一下，道：“能詳細說說嗎？”
“是這樣的，政府爲了促進文化產業發展，對外國人的文化作品施行減免稅政策。也就是說，只要是文化方面的收入，您不必承擔高達45%的額外稅務了。只需要繳納10%的版稅即可。如果您的國家要再收取一次版稅的話，甚至可以全免。”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優惠政策，李山河不由得揚了揚眉毛，45%的稅一直是他心頭的一道沉重的大石，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繞了過去。
“對了，剛纔忘記和您說了，需要簽訂合約的場合，鄙人的出場費是每次一千日元，交通費另算，”谷口森馬見縫插針的道：“這次就算開業大酬賓了，以後請多多照顧在下的生意啊。”
心情大好的李山河哈哈一笑：“沒問題。小錢，都是小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