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書名，李山河聽都沒聽過。但作者名卻都很耳熟，如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村上春樹，東野圭吾等等。
日本的文豪非常多，優秀的文學作品也很多。但問題是……李山河作爲一個外國人，突然寫出這種等級的文章，很容易惹來質疑。
就像有一個從來沒到過中國的老外，突然寫了本相當於《三國演義》的古文風格小說，誰能不懷疑？
再就是，有一些李山河覺得眼熟的作品，仔細的讀一遍，也會發現其中到處都是暗坑。如《挪威的森林》，這本書在上輩子的時候，每年諾貝爾獎頒獎前微博上都是熱門話題。
但實際上，這本書的時代背景就是60~70年代，裡面多處描寫了全共鬥等場面，並表達了作者對其的不屑。
貿然抄它的話，引發的問題很嚴重。村上春樹寫的時候是八十年代了，學生們早已失敗，鄙視全共鬥乃是政治正確。而如果李山河現在抄了這本書……被東雲芳子等人上門逼問，那就很尷尬了。
李山河覺得，要解決這兩個問題，首先得有名氣，人們對名人的容忍度是很高的，名人哪怕做了做事，也能被當作‘軼事’而傳播；普通人做同樣的事……那叫犯蠢。
其次呢，他得把小說啃下來，至少明白其中每一個典故的來龍去脈。
要做到這兩點，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明明面前有寶山，現在卻只能餓着肚子流口水，這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說曹操，曹操到。
“小李哥，我給你送便當來了！”張傑隔着辦公室就大喊。
便當一到，標誌着面試也開始了。
來的人數倒是不少，有三十多人。這麼多人，大部分都是衝着“免費提供一餐便當”來的。對許多窮人來說，一頓免費的食物是相當難得的。
李山河現在手下沒兵可用，所有事都得親自擼袖子上陣，忙的腳打後腦勺。張傑還給他添亂，對着花子哼哼唧唧獻殷勤，嚴重擾亂公司的效率。
幸好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東雲芳子。
東雲芳子用東大人特有的傲慢，讓來面試的人遞交最高學歷證書，直接刷掉了一半人。
被刷掉的人也不傷心，捧着便當高高興興的離開，留下的人，李山河忙不迭的和他們簽訂僱用合約，終於確定錄取的只有九人。
“學歷審覈這麼簡單的事，你爲什麼不去做啊？”
忙完了之後，東雲芳子坐在李山河的辦公桌上，剝着橘子皮，漫不經心的問道。
李山河苦笑一聲：“東雲學姐，你哪知道我們小本買賣的苦啊。如果不是我手快，估計今天連一半人都招收不到。再次招聘，又要再發一次廣告傳單，又得等好幾天，那時候我們公司早就倒閉了。”
東雲芳子眉毛一揚：“難道我來幫忙反倒做錯了？”
“看清楚啊大姐，我一個外國人，公司還開在廢棄倉庫裡。你覺得東大畢業的高材生，會來我這裡應聘嗎？”李山河無奈搖搖頭，“推銷員需要的是能力，學歷不重要。現在，我只好把標準降到心目中的最低的檔次，只要識字，話語通順就行了，其他就不奢求了。”
東雲芳子沉默了片刻：“對不起。我不該添亂的。”
“沒什麼。學姐你也是一片好心。”
東雲芳子突然道：“我和中溪秀士分手了。”
李山河愣了愣，道：“恭喜啊。”
“你沒什麼別的想說的嗎？”東雲芳子仔細盯着李山河的眼睛。
“想說的？”李山河眨眨眼，立刻扒開一半的衣服，“來吧，我把胸膛借給你，哭訴完前男友的黑歷史，咱們狠狠的去賓館報復他一頓！”
足足過了好幾秒，東雲芳子才反應過來，被氣笑了：“想得美吧你！我寧願寬恕他，也不會便宜了你的！”
這個笑話很快就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那一點隔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笑鬧過後，東雲芳子整了整衣服：“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bund分裂了。”
“崩得？”
“德文，是紀念馬克思的家鄉。bund曾經是最大的學生組織，分裂後，我在裡面找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夥伴，現在自己成立了一個派系。”
東雲芳子拿出一個袖標，上面寫着“中核”二字。
李山河搖搖頭：“節哀啊。”
東雲芳子眉毛一揚，“爲什麼你恭喜我和男朋友分手，而我當上領袖，你卻要我節哀？”
李山河聳聳肩：“和前男友分手，是拋棄了包袱，人生已經這麼糟糕了，無論遇到什麼都是在走上坡路。你說，難道不值得恭喜嗎？”
東雲芳子眨眨眼，這種說法倒是很新奇。
“逃離男人，嫁給事業。當上領袖意味着更多的責任和重擔，更別說你的‘事業’遲早會崩塌，難道不是值得痛惜的事嗎？”
東雲芳子不高興的說：“我承認你很聰明，但你不要總是裝先知好不好？主席都說過了，人定勝天！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我總得試一試！”
沒錯我是先知啊，爲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李山河嘆了口氣，“學姐啊，你也看到了我這裡很缺人。來這裡幫我吧，多了不敢說，在我這裡工作，十年之後保證你成爲億萬富翁。”
“我很喜歡錢，但我可不喜歡賺錢，太累了。我是醫學部的，更喜歡切除囊腫，你這裡沒有囊腫給我切。”芳子笑了笑，“不過，我在中核派組建了一支手術刀，按你要求，是高度集權的戰鬥單位。下次遊行日，一定會讓警察們大吃一驚的。”
李山河猶自不死心：“明明眼前就有簡單的路，爲什麼要選擇艱難的那一條呢？”
“如果你想說服我的話，這些可不夠。”東雲芳子拍着手大笑，又壓低聲音：“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是女權主義者，我喜歡看到男人在我手下奔波，但更討厭男人在我上面瞎指揮。就算是你——也不行！”
看着李山河瞠目結舌的樣子，東雲芳子大笑着跳下辦公桌，又在兜裡揣了兩個橘子，拉開門，瀟灑一回首：“今天就是來通知你這兩件事的，就聊到這裡吧。拜拜，外賣小王子，希望看到你的新書儘快發佈。”
辦公室的門關上了，又恢復了安靜。
李山河癱在老闆椅中，心中五味陳雜。上次說的話已經夠狠的了，沒想到竟然還沒有擊潰她。真是小強一般的生命力啊。
他很敬重東雲芳子這樣有夢想有目標的人，但有時候更爲這些人的固執而感到傷腦筋。
許許多多和東雲芳子類似的人，他們的想法，李山河在書本中學習過。革命不僅僅是一句口號，而是改變國家命運的吶喊。
但，東雲芳子畢竟是五零後，作爲一個零零後，李山河難以理解這種行爲。
想到這裡，他從椅子上擡起頭來，他決定了下一本要抄的書。
他拿出手機，徑直搜索進了書籍頁面。
亮光映出了一行名字：
《銀河英雄傳說》
（諸位8090後的哥哥姐姐們，10後的小證給你們問好了。主角膽小，小證也膽小，這本書之後，儘量不多寫政治方面了，嗯，大概後面還有一章已經寫好的沒辦法……請見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