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之一聲令下,容不得冷軒蓉反應過來,一羣輕甲侍衛呼啦一聲就衝着她衝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像一陣風一樣閃到了冷軒蓉身邊,一下將她護住。
“誰敢動她,我讓誰人頭落地!”
曾顏良冰冷的聲音在壽宴廳堂響起,一羣輕甲侍衛眼看着他剛纔身形一晃便出現在眼前,頓時都嚇得不敢亂動了。
曾顏良皺着眉頭轉頭瞪着安平之冷哼一聲,回身伸手摟住冷軒蓉的肩頭,帶着她走到杜亦霖身後的人羣之中。
冷軒蓉幾乎無法邁步,她感覺到顏良大哥摟住自己肩頭的那隻手冰冷冰冷的,而且在微微顫抖,冷軒蓉擡起頭來望向曾顏良,見他也正低頭望着自己。
曾顏良看到冷軒蓉一雙大眼之中閃動着淚光,像是有無數的話語要對自己說。他緊咬牙關,強壓着自己激動的心情,心中暗想,軒蓉,我又何嘗不是有千言萬語要告訴你呢?
分別之日似乎已經離他們很遙遠了,那時曾顏良聽說冷軒蓉被人綁架心急如焚,後來他自己落入惡人之手,莫名其妙的見到了昌大叔,之後又差點被人殺死,生死一線之時,他被麒麟營兄弟救下,生生死死彷彿都如同一場場夢境一樣。
與麒麟營兄弟在一起的日子裡,曾顏良無時無刻不再思念冷軒蓉,他知道冷軒蓉一定在爲自己着急,可就在他決心離開麒麟營獨自返回皇城的時候,五先生竇彥東和冷承戚突然在麒麟營中出現,曾顏良從他們口中得知冷軒蓉平安無事的消息之後,這才稍微放心。
曾顏良爲竇彥東當初給冷軒蓉下毒的事情一直對他十分戒備,但後來谷峙翼讓曾顏良與小十九等人一起返回皇城,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讓他們來做,曾顏良實在思念冷軒蓉,便沒有對冷承戚說明當初發生過的事情,隨着小十九等人回到了皇城。
到了皇城之後曾顏良才知道冷軒蓉已經在丞相府住了一段時間,也知道了安龍義這一場壽宴將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
小十九等人受了谷峙翼的命令前來保護竇三小姐和杜亦霖的安全,曾顏良隨他們一同行動,自然就能夠到丞相府裡見到冷軒蓉。然而剛剛他們一羣人趁亂闖入這壽宴聽燙的時候曾顏良卻並沒有找到冷軒蓉的身影,他的心簡直要提到嗓子眼兒了。此時冷軒蓉突然出現,曾顏良心裡一塊大石這纔算是落了下來。
軒蓉,我回來了……
誰也不會知道此時曾顏良是多麼想笑着對冷軒蓉說這句話,可眼下這情形,顯然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顏良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冷軒蓉低下頭,用雙手捂住眼睛,淚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來。搭在自己肩頭這隻冰冷顫抖着的大手似乎在訴說着顏良大哥對她的擔憂,似乎能夠將他心裡要說的話都傳過來一樣。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冷軒蓉終於敢踏踏實實的閉上雙眼,終於敢靠在一個人的身邊,默默流淚了。
廳堂之中,所有人都緊張的不敢出一口大氣,唯有冷軒蓉微弱的抽泣聲在衆人耳邊響起。
安平之怒瞪着雙眼,惡狠狠的盯着冷軒蓉,他緊咬牙關,心裡一團烈火彷彿要將他燒着了一樣。
他明明計劃好了所有的事情,可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爲什麼?明明在壽宴開始之前所有事情都是照着計劃進行的,明明在壽宴開始之前所有事情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到底是爲什麼?
這時有人跑到安平之身邊回稟,“長公子,那幾個闖入丞相府的人都已經被殺死了,一個沒剩。”
安平之眯起雙眼點了點頭,冷聲問,“剛纔跑出去的那些女眷都安頓好了麼?”
下人回答,“都已經讓她們到內宅去了。”
安平之聞言微微一笑,轉身高聲對身後那些面色慘白的官員們說,“諸位大人敬請放心,諸位的家眷都已經到丞相府內宅暫時休息去了,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我們再重開喜宴……”
不等安平之把話說完,突然又有下人急匆匆跑來,“長……長公子……相……相爺他……”
安平之看到那下人的樣子,心就是一沉,他不等那下人把話說完,上前一步,順手抽出一名輕甲侍衛的腰刀,猛地戳進了那下人的身子。
下人呆愣愣瞪圓了雙眼,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死在了衆人面前。
安平之點手叫過一個心腹,囑咐了兩句,然後轉回頭冷聲對杜亦霖說,“王爺,您再怎麼說也是皇家的人,家父現在病情危急,急需出去找那個閻御醫,皇上的秘營將我丞相府給圍住了,您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啊?”
杜亦霖聞言微微一笑,道,“安平之,你剛纔不是在衆人面前說了麼,你們安家父子,連同你那個戍守邊關的弟弟都是朝廷反叛,是亂臣賊子,這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皇上有先見之明,派秘營前來剿滅反臣,本王與在場諸位大人一樣,都是皇上臣子,爲人臣的該怎麼做,相信你我都非常清楚。”
“好!好!”安平之聞言朗聲而笑,他伸手一指杜亦霖,“我本來讚許你杜亦霖有膽有識,想要給你留下一個好的死法,既然你到這個時候還想在這裡巧言惑衆,我就只能讓你看看,誰纔是真命天子,誰纔是天定之君!”
說罷,安平之告訴叫道,“來人!”
輕甲侍衛們的頭領應聲而至,單膝點地,跪倒在安平之面前。
“你這就率人去解決掉外面那些所謂的皇家秘營!我倒要看看,是我這八千死士厲害,還是那軟弱無能的皇帝手下厲害!”
輕甲侍衛頭領得了命令起身離去,安平之微微笑着轉回身來,對在場衆人說,“安家要坐這天下,並非是一時興起。煌湳國九郡四方,有五郡和三位鎮守封地的王爺都贊成安家替代那軟弱無能的皇帝治理這大好山河。我二弟已經率大軍到了武明郡,安家內有十萬精銳,外有百萬大軍,過了武明郡之後將會長驅直入直搗皇城,到時候勢不可擋,難道杜家能用那所謂的秘營擋住百萬大軍不成?哈哈哈哈……簡直就是笑話!”
“哈哈哈哈……”
安平之剛說完話,沒想到杜亦霖竟然也朗聲而笑。
“百萬大軍?哈哈哈哈……”
誰也沒能想到,一向面冷如水的驍瀚王竟然能夠在衆人面前大笑失聲,更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
“安平之啊安平之,到了現在你還沒有想明白麼?”杜亦霖止住笑聲望着安平之,朗聲道,“你以爲你手上還有百萬大軍?你以爲你的那個弟弟真的能夠帶人打過武明郡?哈哈哈哈……”
安平之聽杜亦霖這麼一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心中一緊,但卻並未應聲。
只聽杜亦霖接着說,“當初那武明郡賀笠靖造反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本王就已經將人手派到武明郡外面去了。你以爲你們安家與那五郡三王之間的勾當能逃得過本王的眼睛?哼!你的父親,安龍義確實是個人物,那五郡三王對他有過承諾,然而那承諾也僅僅是對安龍義的,並非是對你安平之。”說着,杜亦霖伸手一指死在安平之手上那個下人,問道,“這個下人剛纔來告訴你什麼了?你沒聽他說,就把他給殺了,你難道以爲在場這些人都是傻子麼?他是要告訴你,安龍義那個反賊,你的父親已經撒手人寰,再沒有造反的機會了!安龍義一死,你難道以爲那五郡三王還能夠站在你黃毛小兒安平之的身邊嗎?哈哈哈哈!”
杜亦霖的笑聲從未如此暢快,他伸手指住安平之,高聲道,“就算是你用這八千死士垂死掙扎,也不過能解這一夜之憂,一夜過去之後,你們安家將不復存在,這丞相府,也將不復存在。安平之,本王也勸你一句,放棄掙扎,也許皇上開恩,還能給你們父子留個全屍!”
“杜亦霖!”
安平之厲吼一聲,“是你!是你下毒害死我的父親!你用這等卑鄙手段,難道以爲自己還能活着離開丞相府嗎!”
杜亦霖聞言止住笑聲,微微眯起雙眼,冷聲回答安平之,“本王從踏入這座丞相府的大門開始,就沒想過要活着出去!”
杜亦霖的這句話使得整個廳堂裡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時衆人才明白,爲什麼杜亦霖只帶着幾個親衛就敢來到這龍潭虎穴之中,爲什麼面對種種情況,他依然淡定非常,爲什麼杜亦霖能夠安然若泰處變不驚,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
他知道皇上會派秘營來圍住丞相府,他知道安家會在府中設下重兵把守,他知道安龍義要在宴席之上宣佈起兵造反,他甚至有可能知道安龍義會死在這裡。
知道這一切,就等同於知道他將要面對的危險,然而,他捨棄了自己的性命,爲的,大概就是讓安家將他杜亦霖當做眼前最大的敵人,讓遠在宮中的皇上能夠在不知不覺中,調集起那兩個秘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亦霖的身上,所有人,都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