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三公子的一句話讓在座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王爺吩咐過了不見任何人,所以他們這些人都束手無策,只能靜觀其變,可聽樑三公子這話的意思是他已經見過王爺了?
樑三公子看到這些人露出驚訝的神情,他卻不以爲然的笑道,“各位叔伯怎麼還坐在這裡不動呢?王爺只說要見見你們,可沒說到底要什麼時候見,你們還不趕快去準備準備,隨時聽候旨意麼?”
衆人都將信將疑,可之後不管他們再怎麼問,樑三公子都只是笑着搖頭,不再說話了。
這些人無奈,只好向縣令樑秋榮告辭。
等他們走後樑秋榮才氣鼓鼓的站起來埋怨樑三公子,“都說了這件事兒我們還沒弄清楚之前不要告訴這些人,這下好了,他們都知道了!”
樑三公子也收斂了臉上笑意,冷聲說,“爹,你怎麼就不知道因時制宜呢?之前我們不告訴他們,是因爲那時王爺還沒有什麼動作,現在他已經開始行動了,難道我們要伸脖子等死麼?”
樑秋榮一聽這個“死”字,身子就是一顫。他臉上現出焦急的神色,問樑三公子,“那你說,現在告訴他們有什麼好處?我們不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樑三公子抱起肩膀皺着眉頭輕聲道,“王爺這話說的蹊蹺,就連皓維似乎都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總感覺王爺之所以說要見見那些人,可能只是爲了拖延時間。”他轉頭對樑秋榮說,“爹,不管是官銀被劫的事情,還是王爺到衲巖縣來的事情,追根究底,最多治你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現在只要不出大亂子,王爺也許就是我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樑秋榮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急忙問,“什麼意思?”
樑三公子拉過樑秋榮,壓低聲音說,“之前上面的人壓着你,就是想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你的身上。可現在王爺親自出手辦這件事了,如果他辦得成,那爹你也就沒有什麼憂慮了,而如果他沒辦成,那麼爹到時候也有了這個藉口。連王爺都辦不成的事兒,憑什麼你一個小小縣令就能辦成?”
樑秋榮一聽這話,心中頓時像是敞開了一扇大門。
“對對對,慕寒,你這話說的對!”
樑三公子一擺手,又接着說,“我們現在不如以靜制動,爹你這麼多年不吝錢財,上面沒有根基,下面也沒有什麼仇敵,現在那些人不敢靠近只不過是因爲怕受到這件事的牽連而已,我猜這些人之中,也沒有誰非要至你於死地。而我見王爺一面,發覺他對爹你的事情似乎也很瞭解。至少他知道你不是哪一夥兒的人,這就是對我們最有利的地方。”
樑秋榮眼睛睜得老大,不住點頭,仔細聽着,生怕漏了一個字。
“爹你只是一個小官,若不是這件事實在鬧的太大,根本就不會有人想到來難爲你。所以這次王爺插手之後,他估計也不會難爲你。”樑三公子說到這裡,自己也長出了一口氣,他拍拍樑秋榮肩頭,小聲說,“爹,我們只要伺候好這位王爺,讓他高高興興的辦好自己想辦的事兒,說不定這次就可以化險爲夷呢。”
樑秋榮緊皺雙眉認真的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上前一把抱住樑三公子,有些哽咽的叫道,“好兒子!真是爹的好兒子!沒想到到了這種關鍵的時候,還是慕寒你最有用!爹可真是沒白疼你!”
樑三公子一聽這話悶哼一聲,一把推開樑秋榮,嘟囔道,“爹,你說話可得憑良心,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疼過我了?”
樑秋榮也不生氣,他張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轉了兩圈兒之後才說,“以靜制動,以靜制動,現在只要等着王爺那邊有什麼動作就行了吧?”
樑三公子嘆了口氣,冷聲說,“你現在開始就幫着剛纔離開那些人去準備吧。王爺只說要見他們,又沒說要怎麼見。我看啊,怎麼熱鬧怎麼來,我們沒機會接王爺進城,總能有些別的機會讚頌王爺功德吧?”
一說到這一點,樑秋榮可真是一點就透。他馬上歡歡喜喜跑出去着手準備去了。
樑三公子看着父親如釋重負的身影,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
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的。
樑三公子搖着摺扇返身回自己那座竹樓去了。
晌午剛過,縣衙一掃往日清靜,突然熱鬧起來。
衙差們都被召集在一起,樑秋榮難得的升座大堂爲手下人訓話。
“你們也都知道了,王爺親臨衲巖縣。我們縣雖然只是個小縣,但也是要人有人,要物有物的。上次王爺親自出來視察街道,說明他對衲巖縣百姓生計非常感興趣。故此,本縣令決定在縣衙搭臺,找來附近最好的戲班子,連唱三天三夜!”
這個消息一經樑秋榮說出口,馬上不脛而走。能夠有戲看,百姓們自然歡天喜地,但這件事傳到那些官員富賈耳中,卻是褒貶不一。
衙差們也都愁眉苦臉,縣衙親自辦這件事,也就是給他們增加了許多不必要的活兒。
這些人都在背後說縣令是急昏頭了,所以纔想出這麼個辦法討好王爺。
不過不管怎麼說,事兒還是得辦。
搭臺子請戲班,還要做好王爺親臨的準備,縣衙內外都重新粉刷,連那青石臺階和門前的石獅子都要刷的一塵不染。
衙差們一邊在心中咒罵,一邊領了工具去清理自己被分到的地方。
趙寒武也是其中一員,他提着個水桶罵罵咧咧的到縣衙水井裡打了半桶水,然後不情不願的來到縣衙後門。擡頭看看那兩個威風凜凜的石頭獅子,趙寒武真恨不得馬上踹碎它們。
他刷了一會兒,長出一口氣,狠狠把手中刷子扔在地上。
就在這時,只聽不遠處傳來微弱的聲響。
“趙大哥……趙大哥……”
趙寒武皺着眉頭朝遠處一看,突然發現有一個女子躲在巷口正在呼喚他,再仔細看,那女子正是冷軒蓉。
“冷姑娘?”趙寒武有些驚奇。上次冷軒蓉與竇先生和王爺說話的情景似乎還歷歷在目,弄的趙寒武現在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跟冷軒蓉說話了。
冷軒蓉見趙寒武發現自己了,這才走過來衝趙寒武施禮道,“趙大哥,上次真是給你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趙寒武聞言急忙擺手,“哪裡哪裡……對了,冷姑娘你的手沒事兒了吧?”
冷軒蓉爲了不讓曾顏良擔心,早就將手上包裹的軟布撤掉了。好在那大夫給的要特別管用,現在只要小心一點都不會覺得疼了。
冷軒蓉笑着搖搖頭,而後對趙寒武說,“趙大哥,剛纔我一路走來,聽說縣衙要搭臺唱戲?”
趙寒武一聽這件事,頭頓時隱隱作痛。他苦笑着一指手邊水桶,道,“也不知道縣太爺是犯了什麼毛病,說是要讓王爺看看本縣百姓在天子治下如何安享太平……唉……”
冷軒蓉掩面而笑,輕道一聲,“這可真有樑大人的風格。”
趙寒武悶哼一聲,“哼!鄉下土財主遇到喜事兒纔會想到這麼幹呢。”
他這一句話出口,冷軒蓉笑的更歡暢了。
趙寒武也被自己那句話逗樂了,兩人笑了一會兒,他這才問,“冷姑娘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冷軒蓉點點頭,“確實是有事情要與趙大哥商議……”說着,冷軒蓉左右看看,似乎在確定這裡沒有別人。
趙寒武心中暗想,這位冷姑娘做事總是這麼神神秘秘的?
不等他多想,冷軒蓉突然上前一步,伏到他耳邊,攏住嘴壓低聲音說,“我想帶趙大哥你去見一個人。”
趙寒武聞言心中就是一動。他瞪起雙眼看看冷軒蓉,見她一掃剛纔歡聲笑語的樣子,眼神變得深邃無比,這表情似乎驗證了他心中猜測,趙寒武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見……什麼人?”他不禁問了一句。
冷軒蓉搖搖頭,輕聲道,“還請趙大哥隨我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裡你就知道了。”
趙寒武一顆心怦怦亂跳,他將水桶和刷子藏起來,免得惹人注意,然後跟隨冷軒蓉小心翼翼出了巷子,一路儘量避開旁人的前行。
兩人走了約有兩柱香的時間,冷軒蓉帶着趙寒武進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館。
酒館角落裡一張桌邊,一個男子背對着門坐在那裡。
趙寒武一看那人的背影,腳步就是一滯。他先是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現出狂喜。他緊跑兩步來到那張桌邊,張嘴剛要呼喊,坐在那裡的男人卻猛地回身,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趙寒武也馬上意識到什麼,急忙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看看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之後,他纔在旁邊坐了下來。
這時冷軒蓉也走了過來,她不慌不忙坐在另一邊,點手叫過小二,加了一壺酒兩道菜,等小二轉身離去,她才長出了一口氣。
趙寒武也實在忍不住了,他瞪大雙眼望着最開始坐在這裡的男人,瞪大雙眼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顏良!你真的沒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