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黎明之前
戚武子沒敢帶着人追到靈石山以北去，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玉關鐵騎衝進了北蠻軍中。聽見身後有兵卒喊侯爺，戚武子忙就回頭看，看見上官勇後，張嘴就喊道：“大哥，楊大公子他……”
上官勇衝戚武子搖一下頭。
戚武子閉上了嘴。
上官勇看一眼在自己眼前絞殺在一起的兩軍，放棄了喊楊君威回來的打算，楊君威已經深入到敵軍陣中，喊是喊不回來了。
“我們怎麼辦啊？”戚武子急聲問上官勇道。
“哥！”上官睿這時騎馬趕到了上官勇的身邊。
“你怎麼到前邊來了？”上官勇看一眼自己的弟弟。
上官睿看一眼眼前的沙場，小聲跟上官勇道：“楊家我們不能不管啊。”
“是啊，大哥，”戚武子道：“我們要是把玉關鐵騎扔這兒了，楊家一發瘋，我們還能回玉關嗎？”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玉關楊家的本事遠在地頭蛇之上。
蒼狼王這時在軍中大聲下令道：“攔住楊君威，上官勇不敢不救這個莽夫！給我吹響號角！”
北蠻軍中響起了號角聲。
上官勇聽到這號角聲，忙就往四下裡望去。
“北蠻人！”衛國軍的左右兩側和後軍陣中，突然就有不少人高聲叫了起來。
上官睿坐在馬上，回身往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大批的北蠻人像是從地裡冒出來的一樣，突然就出現在了衛國軍的面前。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從地裡冒出來的，寸草不生的靈石山突然之間就出現了無數的坑洞。
“他們挖穿了一座山？”上官睿驚叫了起來。
上官勇呼地就望向了自己身邊的玉關鐵騎的將官，從上一次他隨周宜遠征白玉關到今天，這數年的時間裡，白玉關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玉關鐵騎的這個將官臉色發白，低聲道：“靈石山有一種石頭，說是極像江南的湖石，這些年，我們和北蠻人，西邊的商人都會在這裡開採這種石頭。”
到了這個時候，這將官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跟上官勇隱瞞什麼了。
“這山被你們挖空了？”上官睿大聲問這將官道。
這將官搖頭，“末將不知道啊。”
上官勇的心口嘔血，額上的青筋崩了兩崩。
戚武子說：“這是要決一死戰了？”
“哥！”上官睿喊上官勇。
“上官衛朝，”對面的北蠻軍陣裡，蒼狼王的聲音又傳了來，“今天這靈石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帶人去找楊君成，”上官勇沒理會蒼狼王的叫囂聲，而是命戚武子道：“他腿腳不便，你務必護住他的性命。”
戚武子大聲應了一聲是，帶着自己的一隊人馬往後軍跑去。
“你也過去，”上官勇又跟上官睿道：“不要跟在我身邊。”
上官睿點一下頭，道：“小心點。”
“回不去白玉關，就往西北走，”上官勇又跟上官睿說了一聲。
上官睿掉轉了馬頭，跟着戚武子走了。
“衝過去，”上官勇手裡的戰刀往前一揮，跟左右道：“能殺多少北蠻人就給我殺多少。”
這個時候，他們的後路被斷，那就只有往前衝殺，想辦法撕開一個能出去的口子。
衛國軍的軍陣開始往前壓。
“袁玖，”上官勇喊袁玖到自己的身邊來。
袁玖跑到了上官勇的身邊。
“你想辦法回白玉關，”上官勇語速極快地跟袁玖說道：“跟楊老夫人說，靈石山這裡已經被北蠻人佔了。”
袁玖說：“讓老夫人派兵增援嗎？”
上官勇搖一下頭，小聲跟袁玖道：“你跟老夫人說，我們往西北方撤了，若是五日之後我們沒有回去，讓她向朝廷求援？”
袁玖的心頭一震，求援？那他們這是要敗？
“你把消息送到白玉關後，就回京去，”上官勇這會兒顧及不了袁玖的心情，還是語速極快地小聲跟袁玖道：“去找慶楠，讓他帶你進宮見太后娘娘，你一定親口跟太后娘娘說，楊家有私心，但可信，因爲他們的身家性命都在白玉關，絕不會看着白玉關失守。”
袁玖點頭。
上官勇看了看左右，探過身子跟袁玖耳語道：“跟太后娘娘說，我們往西北，蒼狼王也會往西北，想破這戰局一定要想辦法讓蒼狼王分兵，我是哀兵，那個誘餌一定要是寶玉才行。”
袁玖說：“我，我不懂。”
“記住我的話了？”上官勇看着袁玖問。
袁玖重重地點一下頭。
“那就去吧，”上官勇拍一下袁玖的肩膀，道：“最後的話，只能說給一人聽。”
袁玖說：“侯爺，你要保重。”
“務必活着回去，”上官勇叮囑袁玖道。
袁玖衝上官勇抱一下拳，撥轉了馬頭往後軍陣中跑去。
上官勇看着袁玖跑沒影了，纔回過頭來面向了蒼狼王的軍隊。
蒼狼王這時已經到了上官勇的近前，連斬了衛國軍的兩員將官下馬，與上官勇的目光對上之後，蒼狼王停馬看着上官勇一笑，道：“方纔那個年輕人長得不錯，聽聞衛國侯一向不好女色，怎麼，大難臨頭之前，讓你的小情人先逃嗎？”
上官勇揮刀砍了一個衝到他馬前的北蠻人的頭，平日裡就不多話的人，在兩軍對陣之時，就更不會多話了。
蒼狼王見上官勇對自己的挑釁沒有一點反應，說了一聲：“有意思。”
上官勇冷眼看着向自己這裡衝殺過來的年輕人，突然也縱馬向蒼狼王衝去。
厚重且鋒利的戰刀與泛着寒光的彎刀重重地撞在一起，發出了鏗鏘的聲響。
袁輕等人沒給蒼狼王跟上官勇單打獨鬥的機會，在上官勇與蒼狼王錯馬之時，一擁而上。
蒼狼王的親衛們也同樣衝殺上來。
雙方就在這兩軍混戰中的方寸之地裡廝殺起來，都是不死不休的架式，誰也不肯先行後退一步。
蒼狼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殺得痛快過，他的大軍橫掃了整個漠北，未逢敵手，今天這支祈順的衛國軍被他圍成了甕中之鱉，陣形卻不見亂，廝殺起來還是驍勇，這纔是夠格跟他蒼狼王爲敵的軍隊。
上官勇的臉上濺着北蠻人的鮮血，始終都是面無表情，他也沒有刻意去找蒼狼王交手，與蒼狼王對刀那一下，上官勇就心中有數了，想一下兩下殺了這個北蠻人的王是不可能的事。
眼看着黎明將至，時間到了一天裡最黑暗的時候，火把的光亮在這時好像也無力打破天地間的這抹深黑了。
一個親兵一身血跡地跑到了上官勇的身邊。
上官勇將這親兵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將追着這親兵的北蠻人一一殺盡。
這親兵喘着粗氣，但還是壓低了聲音跟上官勇道：“侯爺，袁玖衝出去了。”
上官勇也沒回頭，手裡的戰刀也沒停，嘴裡道：“他受傷了？”
這親兵說：“這個小的沒看清，但玖哥說他沒事，讓侯爺多加小心。”
“去找戚武子，”上官勇道：“讓他往西北走。”
這親兵應了一聲是，掉轉了馬頭又跑走了。
“跟我走，”上官勇這時縱馬往北蠻軍中衝去。
衛國軍突然又一下子往前壓，這讓蒼狼王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回神得很快，知道上官勇這是想去把玉關鐵騎救出來，只是上官勇這會兒知道楊君威他們在哪裡？
上官勇從蒼狼王身邊跑過的時候，擡手就是一刀，狠狠地斬向了蒼狼王跨下的戰馬。
蒼狼王手裡的彎刀往上翻，想架住上官勇的這一刀。
上官勇的刀眼看着快要又一次與蒼狼王手裡的彎刀撞上了，突然手腕一翻，沾着血的刀刃飛快地向蒼狼王的腹部劃去。
刀往下落時是帶着重力的，一般武將的手勁沒辦法做到將這麼飛速的落刀再換一個方向，平推往前。蒼狼王眼見攔不住上官勇的這一刀，索性將手裡的彎刀順勢斬向上官勇的左腿，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但蒼狼王做起來卻沒有一點的猶豫。
上官勇的戰馬從蒼狼王的眼前衝了過去，兩個人的刀瞬間都落了空。
蒼狼王這才反應過來，上官勇根本沒準備跟自己一戰，這人就是想從自己的眼前衝過去。
“上官勇往南邊去了，”有親衛跟蒼狼王大喊道。
“楊君威現在在哪兒？”蒼狼王冷聲問道。
“南，南邊，”這親衛說話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
這個人竟然知道楊君威在哪兒？怒氣第一次從蒼狼王的心中涌起，“攔住他！”蒼狼王大聲下令道。
上官勇坐在馬上探身，將一個手舉火把的北蠻人殺在了地上。
跟隨着上官勇的兵將們有樣學樣，紛紛找着舉着火把照亮的北蠻人殺。
隨着火把的光亮在這一處戰場越來越少，不管是衛國軍還是北蠻軍，都只能是摸黑廝殺了。
玉關鐵騎的軍旗早就不見了，楊君威這會兒是把楊君義和楊君偉救到了自己的身邊，可他們也身陷了重圍，無力往外衝。
“好像有人往我們這裡來了，”一個將官突然就跟楊君威喊道。
“在哪裡？”楊君威問。
這將官手往前一指。
“走，”楊君威帶着玉關鐵騎往這將官手指的方向衝。
“祈順人往西北跑了！”蒼狼王正追在上官勇身後的時候，一個北蠻部落的首領大喊了起來。
蒼狼王一愣，往西北？上官勇不準備回白玉關了？
“跟我走，”上官勇這時見到了楊君威，來不及多說什麼，只是面無表情地跟楊君威交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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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威衝上官勇點了一下頭。
上官勇帶一下繮繩，他的戰馬往西北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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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逃了？”蒼狼王看着自己千步之外的衛國軍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