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朝陽下的葬禮(上)

對於殉難者的看法和教廷的行爲,在座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和葉奇一個看法;畢竟,殉難者存在的意義,在進入到神聖年代後,早已經變了味道;而且教廷高層肆無忌憚的指派這些殉難者在人羣密集地出現,本身就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可以對其重新歸類了。

“布蘭克,你之前遇到的阻擊,也是這些‘殉難者’吧?”

坐在葉奇另外一邊的競技之塔塔主,徑直的問道——這位健壯的老人之所以能夠超出葉奇的預料,提前兩個小時回到遺蹟那裡,正是因爲在半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趕來的聖物之塔塔主;當時,因爲擔憂葉奇的安慰,兩人只是簡單的交談了一下,就以‘遇到了一些教廷的阻擊,已經解決了!’這樣的話語結束了對話,向着遺蹟處出發。

“嗯,兩個日耀級的‘殉難者’,想要突襲,被我提前發覺,解決了!”聖物之塔塔主面對老友的詢問,點了點頭,徑直的回答道;接着,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原本我以爲這只是依耶塔對我特殊的照顧,沒想到竟然在集市這裡也有‘殉難者’出現!”

“普通夾雜在黑衣執事內的‘殉難者’有十人,混在那些苦修士中的‘殉難者’有兩個!”做爲千沼區獵魔人分會的分會長,斯多非徑直的報出了這次的傷亡:“千沼區有三百七十一人喪生,其中有超過一半是婦孺;而我們也有十五人喪生。夾雜在黑衣執事內的‘殉難者’的突然襲擊,令大家都是措手不及!”

頓了頓,這位千沼區的分會長臉上帶着化不開的哀痛,繼續緩緩的說道:“如果不是庫奇大人反應快,提前幹掉了那兩個想要自爆的日耀級‘殉難者’的話,恐怕整個集市都不會存在了!”

“哼,一開始按照我的提議,全部殺掉的話,會出這樣的事情嗎?”

對於千沼區分會長報出的數字,葉奇的這位長輩顯然非常的不滿。坐在帳篷內一角的她冷冷的一哼,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憤怒:“本來就已經是生死之間的敵人,哪裡會有這樣多的顧忌,全部殺死的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

面對着這樣的話語,千沼區獵魔人的分會長立刻沉默不言,不僅是這位千沼區獵魔人分會的負責人選擇了沉默,即使是其它的獵魔人,包括葉奇在內也選擇性的保持了沉默——前者是因爲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隱隱約約的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以及內心深處略微贊成着對方的言語,而選擇了默認;而後者。葉奇則乾脆是因爲,對方長輩的身份,而閉口不談。

當然了,在一些方面,葉奇對於自己這位庫奇阿姨的言論還是十分贊成的;不過,即使再贊成,但在事實上卻根本無法那樣做——掌控着整整一個區,擁有着百萬信徒的教廷,對於結構鬆散的獵魔人來說。根本就是一個龐然大物;雖然在進入到自由年代後,獵魔人也獲得了自己發展地:夏克;但是相較於整整一個聖林區來說,只是春林區一地的夏克,實在是太小了,哪怕獵魔人極力的發展,有限的土地和資源,也根本無法和完整的。將近是夏克二十倍大小的聖林區比較。

這並不是獵魔人能力的問題,而是基礎相差實在太多了——僅僅是土地方面二十倍的差距,就足以令獵魔人在很多方面無能爲力;再加上獵魔人天生桀驁的性格,除非是爆發了真正的戰爭。不然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戰鬥力,來對抗從小被《神說》洗腦的教廷的護教騎士團;尤其是再加上一旁最高政府的牽制,這樣的戰爭更是不可能發生!

畢竟,誰也不想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因此,拋開最高政府一直推崇的‘和平’外,獵魔人和教廷之間的摩擦,在雙方高層有意識的控制下僅僅是小範圍的;除去二十年前那次特殊的戰鬥外,真正的宛如軍團戰場一般的對陣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哪怕是葉奇,也沒有參加過那種軍團級別的戰場對陣;而且,葉奇非常肯定最近幾年內,都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最起碼,也得那些人信仰的存在,重新降臨人間後,他們纔會有所動作——而那個時間,足足還有九年六個月。

而在此之前,教廷或許會小動作不斷,但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大動作——所以,對於自己長輩那種‘徹底幹掉’對方的做法,葉奇是贊成的,但是卻知道根本不可能發生;即使獵魔人聚集到了一起,也會發現找不到自己的‘敵人’!

將普通信衆推到獵魔人們的面前,以獵魔人的性格也不會動手——而按照那位宗教裁判所所長的心性,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對方可是在千沼區的集市內都敢動用‘殉難者’這樣的存在,再以普通信衆當一回擋箭牌,自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一時之間,因爲庫奇的話,整個帳篷內,都顯得有些沉悶起來,聖物之塔塔主和競技之塔塔主兩位塔主相互看了一眼後,同時苦笑了一下——對於現在的庫奇,以前的塔薩奇,雖然名字有了變化,但是本性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看似平靜,但暗藏火爆;任何的不慎,就會將這火藥桶點燃。

幸虧有約翰在!

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對方跟在他們那位老友的身後,替他們省下了多少麻煩的兩位塔主,在心底卻是長出了口氣;然後,聖物之塔塔主輕咳了數聲後,打破了沉默——

“戰爭並不是我們獵魔人獲得勝利的手段!更何況以依耶塔的能力,既然敢在這裡使用‘殉難者’自然會準備了相應的後手!”說到這的聖物之塔塔主冷冷一笑。猛的說道:“信不信,那位逃回去的新晉審判長就是這次事件的替罪羔羊?”

對於葉奇能夠想到的,身爲六塔之主之一的聖物之塔塔主當然不會想不到,而且,做爲對宗教裁判所所長的瞭解,這位聖物之塔塔主已經推測出了對方接下來要做的了——尋找一個替罪羊,爲這次事件背黑鍋,並且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而還有什麼是比一個新晉審判長這樣,既有一定的地位,又不會真正傷筋動骨的存在。更加的合適呢?

坐在一旁的葉奇聽到聖物之塔塔主的斷言後,不由心底升起了一絲恍然——審判長的名號、地位,足以令大多數的人選擇默認這個事實;而新晉這個前綴,無疑表明了對方在教廷內部,並沒有真正穩固着自己的地位,沒有嫡系的手下,在此刻被推出來,自然也不會出現額外的麻煩。

切斯特……

回憶着腦海中那位新晉審判長的模樣,葉奇撇了一下嘴角。並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雖然只是匆匆的見過一面,而且。連正式的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對方是那位宗教裁判所所長嫡系的身份卻是無誤的;對於這樣的存在,葉奇並不介意多死上一兩個。

至於對方成爲替罪羔羊,會不會影響到那位宗教裁判所所長對於教廷的統治?

葉奇對此沒有任何的懷疑,按照對方的手段和能力,即使死在多的嫡系,也不會影響到他對於教廷的掌控——畢竟,只要有着《神說》和‘神的恩典’,這些宗教的手段,那麼在教廷內。以對方的能力,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爲過;反抗的聲音,只要剛剛出現,就會被對方徹底的扼殺。

不論對方是什麼身份!

甚至,葉奇懷疑,現在教廷的教皇,也是被對方以某種手段軟禁了——當然了。這只是一個猜測,沒有任何的證據;但從現在教廷表現出的一切,葉奇在心底有一大半相信着自己的這個猜測。

“那我們就這樣接受他的替罪羊?就這樣算了?”

斯多非聽到了聖物之塔塔主的話後,忍不住的聲音一沉——做爲千沼區獵魔人的負責人。對於在此生活了已經十幾年的斯多非來說,對於整個千沼區的感情,幾乎和千沼區本地人沒有任何的分別;死去的三百七十一位千沼區人,再加上十五位獵魔人,將近四百人的死亡,斯多非並不認爲這麼多的生命,就靠那所謂的新晉審判長就能夠抹平的。

“當然不會!”

聖物之塔塔主上下拋動了一下自己的酒壺後,非常肯定的說道:“如果就這樣放過了依耶塔,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放心吧,他‘請罪’的隊伍,應該已經上路了,我們做好準備‘迎接’就好!”

說到這的聖物之塔塔主,深吸了口氣道:“現在,我們去爲我們的朋友、夥伴送行。”

由聖物之塔塔主和競技之塔塔主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依次跟上的隊伍走出了帳篷;原本應該跟在兩位塔主身後的葉奇,此刻卻走在隊伍的末尾,跟在了自己長輩庫奇的身旁——對於大部分時候,根本不重視規矩的獵魔人來說,除去像是六塔之主這樣真正值得受人尊敬的存在,理應受到特殊待遇外,其他人根本不會有什麼區別;就像此刻的葉奇跟在自己長輩庫奇的身旁,而另外一位日耀級強者扎卡則和較爲熟悉的泰德、喀秋走在一起。

“什麼時候突破的?”

“咦!?”

走在隊伍末尾的葉奇,被庫奇的一句話突然問得呆住了,他非常驚訝的看着自己這位長輩——之前遺蹟前,他是主動的露出了上古龍的龍威,才被聖物之塔塔主發現的;而在回來的路上,聖物之塔塔主也已經向他解釋了一下傳奇之境與日耀級的不同之處;相較於後者突破時的大動靜,傳奇之境基本上就屬於‘默不作聲’的那種;不僅僅是突破的時候,就連平時也很難查知到傳奇之境的氣息,甚至一些擅於隱藏的傳奇之境完全可以將自己僞裝成一個普通人。

聯合着聖物之塔塔主的解釋,再回憶着當初見到那位典獄長時。對方身上隱晦的波動;顯然,那位典獄長就是一位擅於隱藏自身氣息的存在——雖然,自身沒有學過這樣的技巧,但是葉奇自認爲將龍威完全的收斂後,並不是次於對方;但是此刻,卻被庫奇一口叫破,特又怎麼能夠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庫奇一副不屑的摸樣,看着葉奇那驚訝的模樣,忍不住的撇了撇嘴角:“別說是你了!即使是你那個混蛋老師將自己龍族血脈和其它的氣息,一起隱藏!我也能夠在一百公里外分別的出。他具體在哪裡!”

“沒什麼,只是略微有些驚訝庫奇阿姨你的敏銳而已!”

面對着撇嘴的庫奇,葉奇可不敢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他立刻搖了搖頭說道,但是心底的驚訝卻沒有減弱一分——對於自己老師隱藏自身氣息的方法,並不善於此道的葉奇並不知道是哪一種,但是按照他那位老師的名氣,這樣的方法絕對是秘術級別的;而在這樣的秘秘術下,還能夠發現其中隱藏的氣息。尤其是一百公里這個距離,實在是令葉奇無法想象!

真是敏銳的感知!

葉奇心底如是的想到——甚至這位長輩性格的葉奇。非常的明白不論是在那氣息的分辨上,還是那個一百公里的距離上,他的這位長輩都沒有一些誇張之處;或許脾氣暴躁,但是說話方面,簡直古板的像是一位學者,根本不會有任何的誇大。

“別說廢話,你是怎麼突破的?”

看着略顯嬉笑的葉奇,庫奇瞪了一眼後,問道。

“之前。在遺蹟那裡,發生了一點意外……”

面對庫奇,葉奇自然沒有隱瞞,將不久前才和兩位塔主說的話,再次的複述了一遍。

“莫蘭?竟然會是這個討厭的傢伙!”低聲唸叨了一句的庫奇,擡起頭看着葉奇,忽然微笑的點了點頭:“總算沒有給你的老師丟人;如果你被那個傢伙抓住的話。就算你被救了回來,我也肯定會狠狠教訓你的!”

對於這樣的話,葉奇同樣不會懷疑,只能是保持着一個微笑——事實上。在葉奇還未成爲正式的獵魔人,自從第一次見面對方就提出了‘這樣天賦奇差的弟子,要來幹什麼?趕緊送人’的話語後,雖然在心底葉奇明白這是面前這位長輩對他另類的關心,但是在面對這位的長輩時,葉奇依舊是一陣的緊張。

“莫蘭那個傢伙雖然廢物了一點,但是對於那個時候的你來說,還是非常強大的,能夠幹掉那個傢伙,你現在是約翰弟子的身份,終於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了!”說到這的時候,庫奇這位曾經的獵魔女王,不由流露出了一陣得意,她聲音低低的,語氣含糊的說道:“哼,那幫傢伙,如果見到了你,恐怕下巴都要掉下來;說什麼約翰的血脈只有那一代,屬於變異,後代的血脈只會是平庸無奇……哼哼,真是瞎掉了你們的狗眼!”

“說三道四?”

對於這個形容詞,葉奇雙眼不由一眯——在得知了自己老師的身份後,葉奇雖然一時之間有點無法接受,但是心底對於有着這樣一位強大的老師,還是感到自豪的;更何況,當年的‘救命之恩’,以及之後的收養,對於葉奇來說,足以是恩同再造了。

因此,對於自己的老師,葉奇就如同所有保持着傳統的獵魔人一般,都帶着尊敬與愛戴,以及家人間的溫暖——哪怕是他的老師並沒有將自己真正的傳承教給他也一樣;畢竟,對於當時自己表現出的天賦,沒有什麼人比葉奇自己更加的心知肚明;而在之後系統的加持、優化後,令他更加的謹慎小心,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恐怕在他獨自執行任務的時候,他的老師,依舊只是把他當做一個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做爲普通的獵魔人來看待。

在沒有得知自己老師真正的身份前,老約翰在葉奇的眼中就是一個曾經有點能力,但是卻安於現狀的‘半退休’獵魔人;不僅性格上有點無賴,行爲上也是各種的無賴,在酒吧、餐館、旅館,任何能夠賒賬的地方,都有着他的身影;並且,隨意挑逗着那些場所內的女性侍者;葉奇就曾不止一次因爲自己老師這樣混賬的做法,而被連帶着趕了出來;甚至,當初葉奇還曾深深的懷疑,自己的老師收養自己,除去關鍵時刻‘賣了’頂債外,就是因爲帶着一個半大的孩子可以獲得更多女性的同情心……

對此,到現在爲止,葉奇都是毫不懷疑。

不過,即使是和自己的老師被人追債,追出五條街、晚上睡公園、經常混到最高政府的救濟所內騙麪包吃,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於自己老師,家人一般的態度;因此,當聽到‘說三道四’這個形容詞時,葉奇的心底就是猛的一陣抽動。

然後,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長輩,面帶微笑的問道:“庫奇阿姨,那些說三道四的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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