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德宮。
所有下人被打發了出去,傅太妃的寢室裡大門緊閉。忽聞一聲:“你不是說羽墨言已經死了嗎,爲何他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
傅太妃面上發着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案桌旁的茶葉已經涼了,她端起喝了一口,稍稍平息了怒氣。
一旁坐着的年關鈞面色亦然,這件事確是他做得不夠謹慎細心,竟還讓羽墨言活着回來,若讓羽墨言知曉了他做的一切,那他的項上人頭還能保得住幾日?雖他總想將羽墨言取而代之,但心底仍是有幾分懼怕他的,這個年輕的王爺手腕強硬,富有謀略,若是誰惹到了他恐怕都沒有好日子過,更何況是這樣謀逆與叛變的罪名!
單一條刺殺皇子已足夠滿門抄斬,再加一條通敵判國,這樣的罪名恐怕誅連九族都不足爲懲。
“這件事確是我失誤了,現在我們該好好想想法子要如何補救。現在羽墨言是真的失了記憶了嗎?若是如此,也是天助你我。”年關鈞略思考了一下,道。
即便羽墨言活着回來,這二人也不會放棄幽州的兵權,權勢與皇位他們志在必得。
“看來倒像是真的,也幸好我還有一顆棋子。”傅太妃放下手中的茶盞,眸中透着一絲陰冷。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們得萬般小心才行,至於羽墨言是否真的失憶,恐怕還得好好試探一番!”年關鈞的心思果然變理謹慎一些。
傅太妃道:“你是說他有可能是裝的?”心下一凜,如此羽墨言城府也太深了,既已知道一切皆是年關鈞所爲,還要假裝失憶,莫不是想來個釜底抽薪,將他們一網打盡。
“經過上次的事,我們不得不謹慎。”年關鈞道,“你的那顆棋子,什麼時候用上?”
傅太妃輕嘆一口氣,道:“羽墨言那裡我自會想辦法探探虛實,至於那顆棋子…………你確定你那邊已經將蘇里雪處理了?莫不要又出現像羽墨言現在的狀況,我們的計劃經不起再變了!”
年關鈞道:“我的人來報她已跌落萬丈深淵,且淵下是尋不到路進去的鳶尾谷,她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殘,更何況是要尋到路走出來了。你且放心吧。”
“我只是不想這件事再做任何批漏,否則你我的下場如何,你應該很清楚。”傅太妃咬着字將話說完,隱隱帶了一絲警告,二人已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出了事自然誰也脫不了干係。
“我知道!”年關鈞眸中冷冷的目光,如今他看傅太妃的神情也沒有半分柔情,若不是多年謀劃的老狐狸,此時肯定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了。此番二人還能心平氣和地一起商
量對策,已是忍耐至極了。
“至於衛靜,你又該如何處置?如今羽墨言歸來,她不會再甘願當你的棋子,必會站在羽墨言那邊,如此,她更沒有必要與你合作了。”
“衛靜,我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亂說,任她也鬧不出個子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傅太妃嘴角帶笑,目光深遠。
二人又密談了好一會,年關鈞才從秘道離開。他剛出了大街,想從小巷拐出去,這時從四處竄出三個黑衣人,皆拿着大弓彎刀朝自己衝來…………
次日,傳來了年關鈞遇刺的消息,刺客的武功,相貌,皆與匈奴人一般無二。但因三個黑衣刺客都死了,根本沒有了任何線索,但是大家皆猜是匈奴敗兵之後欲要報復,而且他們的首領晁錯亦是年關鈞親自制服的,更讓人斷定了這個猜想。
年關鈞身上中了兩刀,此刻臥養在牀,羽墨言知道後,派人去慰問,又將傅太妃送的那些個補品通通轉贈給了年關鈞,並命他好好休養,軍隊的事暫且交給陸清風。
一下子被奪去了兵權,加之身體上受的傷,年關鈞氣得吐了兩口血,這幾日他的府邸有大夫進進出出,而軍營的同僚也有過來探望送禮的。這一切自然被羽墨言的探子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目前都在羽墨言的控制之下。
而年關鈞自妻子去世後再也沒有續絃,如今也沒有人照顧他,他的兒子年紹如今也在軍中,只是資淺,暫時沒有職位。羽墨言便從王府中挑了兩名頗有姿色的婢女送給了他,一名是衛靜身邊的香草,還有一位是在後院打雜的清雲。說是讓他當小妾,也好可以照顧於他,百姓皆贊清陽王愛惜良將。
慶德宮的那位傅太妃聽得這個消息,氣得頭風發作。
這些年來年關鈞沒有續絃,完全是因爲她的緣故,如今羽墨言堂而皇之地賜了他兩名年輕貌美的妾侍,而年關鈞更是沒有拒絕的理由。相反之下,自己雖才年過三十,風韻猶存,可到底是青春不在了。
若他日年關鈞登得帝位,他的心思還能全放在自己這裡嗎?總之這一刻,嫉妒與怒意充斥在腦海,儘管她待年關鈞亦不是十分的真心,但只要想到他此刻正與別的女子親熱…………心中便難受無比。
自羽墨言身子漸漸好轉之後,雖記不起之前的事,但他對衛靜的貼心照顧頗爲感動,一連幾日都留衛靜在他的武臺殿過夜,又從府外請了些樂師舞姬進來,他的殿內一派歡樂,夜夜笙歌。從前的王爺清貧節儉,如今倒跟換了個人似的。
王府中的人皆認爲王爺寵愛這位側妃,至於那已失蹤的正王妃,這位失了憶王爺早已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所以從不曾派人去尋她,亦沒有半點難過。也有人在私下罵王爺薄情,但更多的人擦亮了眼睛,將心放在衛側妃身上,盡全力去討好她。
聽雪堂的離若,雖病已好得差不多,但傅太妃仍是沒有下令解她的幽禁。正在與衛靜日日逍遙快活的羽墨言,哪裡還記得她,所以她至此還是沒有見到羽墨言的面。
是夜。
諾大的大殿中央,琴聲飛揚,幾位舞姬在場上曼妙起舞,粉色輕妙隨着每一個動作而飛揚起來,動作整體而一致,每一個旋轉跳躍間充滿了靈動的美。
酒味飄香,羽墨言喝下一杯又一杯,而坐在他身旁的衛靜,倒也不勸阻於他,更是替她添了一杯又一杯。替他挾了一筷子的食物喂進他口中,羽墨言乖乖吃完,手撫上她的纖纖細腰,在她的脣上輕吻一口,二人眼神皆是曖昧無比。
近日府中都在傳,這位衛側妃將王爺的魂都給勾走了,以致王爺如今不務正業,自他身子好了之後,從來未去過軍營,對於軍中的事務也一概不管,目前皆由陸清風在管理。
再幾杯酒下肚,羽墨已昏昏欲睡,衛靜道:“停下吧!”
一時間,歌舞都停了,剎時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你們都退下吧,王爺要歇息了。”
“是。”衆人盈盈一拜,行過禮後便退下了。
殿中只剩下羽墨言與衛靜二人。
“王爺…………他們都走了。”衛靜的神色恢復如前,眼中不再有對羽墨言的一片深情,臉頰更沒有方纔羽墨言親暱的吻她時的緋紅一片。只是一片如同湖水般的平靜。
因爲她清楚,這不過是一場戲罷了,而她只是戲中的人。方纔的柔情與甜言密意皆是假的,旁人認爲的寵愛更是假的。這兩天聽到別人評價她最多的詞便是:狐媚。可又有誰知,她寧願這一切是真實的,即便擔當了狐媚的罵名又如何,只要身邊有他,足矣。
然而如今她的美夢破碎,她也不敢再叫一聲“言哥哥”,在未失憶的羽墨言心中,她本就是該死之人,如今她唯一的價值,不過是與他演戲來矇騙傅太妃罷了。
“今晚,你還是歇在這裡。”羽墨言也不看她,只淡淡地道。
衛靜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的疼,但淚也只能往心底裡流,她黯然起身,拖動着暗紅的長裙徐徐往內室的方向走着。下一秒感覺渾身都疼痛起來,只聽“噗”一聲,她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
吐血的情況已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羽墨言將她扶起:“怎麼了?我找大夫來瞧瞧。”
衛靜搖頭,苦笑道:“不必了,我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