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車內的氣氛並沒有因爲這句話變得僵硬。
秦向南隨意點點頭，“我知道，當年吳震出手博嘉電器，展雄集團手裡持有百分之二十，許芝山前年就琢磨着回購，但是展雄一直不答應。”
“而且今年波導第三季度的營銷方案已經出臺了，溫博固一共策劃了三套方案，都和中博網、新微薄有非常緊密的聯繫。”秦向南笑着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溫博固和許芝山都和馮一鳴有勾結，至少有默契……”秦蕾蕾突然錘了把方向盤，“難怪前年末那麼好心提醒我們把溫博固請回來……早就挖好坑了！”
秦向南困難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兩個人手中的股份加起來超過百分之五十了，馮一鳴想奪取波導手機的控制權其實很容易、很方便……”
“那他等什麼呢？現在都五月份了，星海科技之前還宣佈會在明年上半年推出第一款智能手機！”秦蕾蕾憤憤不平嘟囔道：“不過這和你的猶豫有什麼關係？你再猶豫不決，馮一鳴也不會放棄的……”
“你這腦子……”秦向南打開車窗一條縫，不顧妹妹的白眼點了根菸，“還記得那次早上，我問你……恨不恨他……”
“星海科技一共有七位聯合創始人，實際上其中只有吳震有管理經驗，而其他六個人都是技術人才，長期供職於國內外科技公司的技術部門。”秦向南指着前面的路讓妹妹拐彎，又繼續說：“吳震自然是高高在上，他甚至在天辰交流會中都是元老級別的會員，難道不需要找一個打理公司、盯着手機工廠的副手？”
“吱！”刺耳的剎車聲，奔馳車比半小時前相遇的那輛奧迪還要倒黴，直接開上了馬路牙子。
“你想嚇死我啊！”秦向南臉色蒼白，解開安全帶指着妹妹的鼻子一陣訓斥。
秦蕾蕾低眉順目的聽完，好言好語賠了會兒罪，才小心翼翼的問：“所以……這個副手既要有很強的管理能力、經驗，而且還在手機行業廝混，對手機工廠有深層次的瞭解，最好還是江河市的本地人、地頭蛇……馮一鳴他是看上你了？”
“什麼叫看上我了……你到底會不會說人話！”秦向南哭笑不得，“你現在明白我猶豫什麼了吧。”
秦蕾蕾把車倒回馬路卻沒繼續往前開，發了會兒傻之後轉頭問：“爸爸不同意？”
“那當然了。”秦向南乾脆下了車，撣了撣菸灰低聲說：“蕾儡電商的控制權雖然還在你手上，但實際上卻受到了展雄集團很強的影響，外界也將其視爲展雄系的一員。”
秦蕾蕾默默點頭，事實不僅如此，在供應渠道、物流倉儲、宣傳推廣、技術資源上蕾儡電商都要仰仗展雄集團，而且一些經營上的細節，展雄集團電商行業事業羣總裁甚至會直接通知秦蕾蕾和霍凝曉，外界早就在去年江河展銷會之後將其視爲展雄系企業了。
“你和展雄……乾脆說是馮一鳴之間的關係已經扯不清了，估計你也不想撇清……”秦向南似笑非笑的哼了兩聲，“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摻和進去，爸爸實在很難接受，他甚至害怕恆隆家電連鎖和恆隆快遞以後也被……你不恨馮一鳴，但是爸爸……”
秦蕾蕾低着頭沉默片刻，低聲問：“那你呢？”
“我？”秦向南笑了笑，“恨不恨有什麼意義？自從知道這個人到現在五年多了，我從來沒有看透這個人，最開始還想壓他一頭，現在都被甩的快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爸爸想的是重振家業，你不想麼？”
“我當然也想，但是家業這個詞在我和爸爸的心目中的定義是不同的。”秦向南搖頭道：“爸爸想做的是家族企業，而我在乎的是站在更高的平臺上，擁有更多的空間、資源去展現自身的能力。”
“當年還沒出國留學的時候，我就和爸爸交流過這方面的話題，當時恆隆集團上上下下十幾個位高權重的人，五成以上都是親戚……”秦向南嘆息道：“一旦出事，這些親戚下手可比外人狠多了！”
“當年光是秦家人就有七八個，現在就咱兄妹兩個，還惦記什麼家族企業啊！”秦蕾蕾對此也不太感冒，雖然當年創建蕾儡電商的時候曾經想過有朝一日重建恆隆集團。
“這麼說來，溫博固提交的營銷方案，許家放出的收購博嘉電器股份的消息，都是催促你做決定？”秦蕾蕾遲疑問道：“哥，你……”
“前段時間過來給爸爸做全面檢查的醫生還記得嗎？姓李的那個。”
“恩，怎麼了？”
“我昨晚把爸爸送到魔都的療養院了，由李醫生全權負責。”秦向南面無表情的看着路邊的樓房，“半封閉式的管理讓爸爸很難收到外界信息，而李醫生提供的康復方案也很讓爸爸動心，或許一兩年後，他依靠柺杖能夠行走……”
四年多前，秦燁在展雄集團歡迎晚宴上一頭栽倒，中風癱瘓，甚至昏迷了不短時間，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經顯赫一時的恆隆集團轟然倒塌，兒子秦向南勉強保住了恆隆電器，之後兄妹倆陸續成立蕾儡電商和恆隆快遞，秦向南還長期於萬通電商任職。
事實上，從那之後秦家和許芝山叔侄之間的結交很大程度上是秦燁在背後指使，但畢竟沒有走到臺前對很多事情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他想不到展雄集團能在短短四五年內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想不到許家叔侄都是過了河就拆橋的主兒，更想不到一對子女並不肯子承父志，繼續和展雄集團作對，反而想相逢一笑泯恩仇，甚至想在馮一鳴搭建的廣闊平臺上一展身手。
“你也知道爸爸的心思，不然也不會幾次推託不肯接受外來注資。”秦向南苦笑道：“真不是我不孝順……”
“我懂。”秦蕾蕾微微點頭，偏過頭看着路上來往的行人，心裡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