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湖接納海泰裁減下來的員工,陡然擺脫空殼公司的身份,擁有近三十名員工。但是絕大部分人在同層樓另租了辦公室辦公,原先的辦公室依舊寬敞明亮,只增添了兩名行政助理,事務性的工作越來越繁重,才需要增加人手。
張恪進走公司,透露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看見許思在他的辦公室裡,推開門,看見辦公室裡多了一臺大屏幕彩電,鋼化玻璃製成的電視臺裡置着一臺影碟機,許思正揹着他調節電視。
“不是讓你休息一天嗎?”張絡站在門口敲了敲磨砂玻璃。
“哦,”許思捂着胸口轉過身來,“嚇我一跳,家裡沒有人,還不如到公司打發時間,你怎麼現在就過來了?”
才下午兩三點鐘,張恪很少這個時間走進公司。
張恪笑了笑,沒什麼好跟許思隱瞞的,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無從說起,還是以後有機會再說,指了指電視櫃,說道:“我這裡不需要,我跟你說公司擺一臺,是擺到劉明輝他們那裡……”
“啊?”許思疑惑不解,美麗的眼睛詫異的盯着張恪,不確定的問了一句:“給劉明輝他們?”
“嗯,叫劉明輝將電視跟影碟機搬走,我住處放一臺就可以了,誰有空躲辦公室裡看碟片?還不如跟許思姐打情罵俏。”張恪笑着說。
“呸!”許思輕啐了一口,瞪着張恪卻俏臉微紅,“那我去通知劉明輝。”
“他在辦公室?”張恪見許思點頭,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我打電話給他。”
這時間,人大多不在公司。
蔣薇領着人去海州大學、市圖書館查找關於影碟機方面的資料,張恪心想相關的資料在海州可能極少,試一試也無妨。邵至剛也不在辦公室裡,他得聯絡餐飲業的朋友;周復這時候只會在新廠那裡坐陣。
張恪對影碟機在今年幾年的發展趨勢都有所有了解,卻不清楚碟機技術層面的東西,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高薪從萬燕集團挖一名高級工程師過來。大約到明年年底,將有多家企業進軍碟機產業,自己的時間十分的緊迫。
作爲已經半公開化的技術,就不存在申請專權進行技術壟斷的可能,進入碟機市場,所有的要點都在一個“快”字上,進入要快、做大要快、撤出要快,張恪可以肯定,現在還沒有人能看出碟機產業即將高歌猛進的進入黃金期,更不會看到黃金期是那麼的短暫!
劉明輝接到電話領着兩名部下推門進來時,還不十分確定:“恪少,真將影碟機擺我們辦公室?”
“哪來那麼多廢話?”張恪揮了揮手,“讓你搬就搬走!”
劉明輝參加工作的時間並不長,各方面的能力卻很出色,所以才與蔣薇、週一平、楊雲三人從數百名招聘者中脫穎而出。
張恪對劉明輝最有心理年齡上的優勢,對他也是指來劃去的。
劉明輝嘿嘿一笑,又問了一句:“要是那班混小子上班時間看碟片,我是不是裝作沒看見?”
“工作辦妥,又沒有到下班的時間,難道對着辦公桌發呆?”張恪擡頭看着劉明輝。
劉明輝與兩名策劃部的員工打出興奮的手勢,毫不猶豫的將電視、影碟機拆下來,一人抱電視,一人扛玻璃電機櫃,一人捧影碟機,出門都快忍不住吹口哨了。
許思疑惑看着張恪,她從來沒有想到公司會允許員工在工作時間看碟片打發時間,不要說她了,這個時代大概沒有人能理解張恪的這種行爲。許思現在對張恪多少有些盲從,心想他的行爲又有多少是別人能理解的,或許另有目的也說不定。
張恪見許思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覺得我在縱容他們?”
“你怎麼知道我這麼想?”許思詫異的問,自己的心思總能讓張恪很輕易的猜中。
“你臉上寫着,”張恪指着許思嫩膩如玉的粉臉,“如何更好的去管理,永遠有很多的爭論,但是項目策劃部的員工應該更主動的去工作,要是他們的工作效率會被一臺小小的影碟機影響,公司可以毫不猶豫的辭退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當然,前期讓蔣薇負責收集資料,也要讓策劃部的人先熟悉起來,我可不想到時候,還要跟他們來解釋影碟機是什麼玩藝?”
“公司打算生產影碟機?”許思對影碟機未來幾年的市場毫無概念,對能否有技術力量組織生產更沒有信心,“看上去很精密的樣子,我們哪裡有生產技術?”
許思的問題里根本沒有提到生產專利許可的問題,可見她對知識產權也沒有認知,不僅她,九十四年很少有人重視知識產權。張恪笑了笑,說道:“獲得生產技述的途徑有三處,一是直接到安徽萬燕集團高薪聘工程師,二是請海州大學光電、精密機械方面的專家對影碟機進行拆解研究,三是到香港、深圳這些電子工業發達的地區尋找能轉讓的生產技術……我打算三條線同時進行,你負責請海州大學這一塊,蔣薇去深圳香港,劉明輝去安徽……”
“這得花多少費用?”許思問道,“再說劉明輝負責飲食廣場的項目,他也走不開啊。”
“越秀公司賬上還有二百多萬,這些錢都可以花掉,飲食廣場那邊,劉明輝走開幾天,邵至剛不至於應付不過來。”張恪並不想在許思面前表現得全知全能,沒有就影碟機多說什麼,真要做什麼決斷的話,還是等蔣薇將初步的調查報告完成之後,那才顯得順理成章。
許思說道:“突然轉向影碟機制造,會不會給別人不務正業的感覺?”
“是你這麼想嗎?”張恪靠着老闆椅,脫鞋將腳翹到辦公桌上,“我有不務正業嗎?”
“臭!”許思捏着鼻子,“這麼說,你還蹬鼻頭上臉了,我什麼都聽你的,但是你要跟別人解釋清楚。”
張恪嘿然一笑,他也覺得腳有些臭,笑着說:“在他們看來,保證新光造紙廠正常運營、推動飲食廣場順利上馬纔是正業,但是他們不清楚錦湖公司的本質,不清楚我成立錦湖公司的目標,錦湖公司難道就要在兩三個項目上滯留?不,錦湖公司應該永不停息的追逐機會,永不停息的整合一切我們都可以觸及的資源,永不停息的創造性的累積財富……”
“我聽了這番話……”許思笑了笑,說道,“不介意聽聽我的感覺?”
“你說吧,我承受得了。”張恪收回腳,正襟危坐的看着許思,看她有什麼高見。
“感覺你的話是對皮包公司的完美解釋……”
張恪給許思的話徹底打敗,下巴有氣無力的磕在辦公桌上。
“好了,好了,”許思伸手按了按張恪的頭,張恪將頭髮剃得很短,頭髮又密又軟,按下去十分的舒服,許思見張恪故意擺出一臉沮喪的樣子,在他頭頂上揉了揉,“上週的工作彙總還要你審閱呢,一大堆的東西,現在新光造紙廠從上到下都在抱怨他們爲什麼每天工作累死累活回家還要像小學生一樣做作業!管理人員也就罷了,普通職工也要這樣,還沒有聽說海州市有哪家企業這麼搞過呢。”
“我又沒有偷窺別人隱私的嗜好,再說他們也不會將夫婦生活寫到工作日誌中,我是希望——無論是管理人員還是普通職工,審視自己的工作,都應該是每天必須完成的功課——他們要養這種習慣,普通職工能不斷的提高生產技能,管理人員也能不斷的提高管理水平。這種習慣很難養成,特別是他們在國營企業呆了這麼多年,早就養成思維上的惰性,所以我才用每天寫工作日誌的方式,強迫他們去反省自己每天的工作,這也是一種鞭策,會有無形的壓力迫使他們儘可能的動起來,去掉身上的懶性……”張恪指着許思手臂下壓着的文件夾,“按照正常的管理,所謂的工作日誌只需要向上一級主管彙報就可以了,目前要強化新光造紙廠的管理,就得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幕後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們,稍有差錯,就會叫他們捲鋪蓋滾蛋!我就算不出面,也能讓他們的汗毛始終豎立着,神經始終給我崩緊着。你以爲我每週看七疊這麼厚的文件夾輕鬆啊?”
許思笑了笑,倒是明白張恪的良苦用心,他利用錦湖公司的強勢,向錦湖公司所涉及到的個人灌輸管理上的理念,看上去惹得下面怨聲載道,卻也讓下面發生潛移默化的變化。許思只是好奇張恪怎麼就明白這些東西。
許思有時候也忍不住抱怨在張恪身邊好辛苦,要努力的跟上他的步伐,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希望張恪推薦一些管理上的著作,張恪只是說“國內還沒有十分出色的管理著作”,推薦一堆英文大部頭專著,讓許思很後悔提出這個要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