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密密的梧桐葉在頭頂碎響。沙沙聲不斷。
謝子嘉浴後小跑過來。溼發貼在泛紅的臉頰上。跑過來氣喘吁吁。秀美的臉蛋看上去鮮嫩明麗。張恪倒是想不到謝家的小女魔頭也有女人味的時刻。
“你們爲什麼又能恰巧遇上?”謝子嘉微抿着粉潤的嘴脣。眼瞳炯然的盯着站在街邊長椅上的陳靜與張恪。眼神裡有種不加掩飾的曖昧的猜疑。
“胡說什麼。就是恰巧遇上。”陳靜臉頰微紅的站起來拉過子嘉的掐了一把。又轉過身問張恪。“要不要一起再吃些什麼?”
張恪纔不管謝子嘉的胡言亂語。看着巷子口有夜攤車擺出來。說道:“你們要是不熬夜。巷子口的夜攤倒有一家不錯的。算我請你們……上回在巷子口的一家夜攤吃過夜宵忘了帶錢。這次總不能將錢還給人家就走掉。”
夜攤車帶着一個遮雨棚。收拾得乾淨。兩張摺疊桌。攤主是個清秀的**。看上去像攤主女兒的小女孩子只有五六歲的模樣。懂事幫忙遞碗筷。
張恪與陳靜、謝子嘉坐一桌。劉明輝與陳靜的助手很自覺坐到另一桌上。張恪招手讓劉明輝他們一起坐過來。笑着說:“這裡就兩張桌子。我們分開坐。人家可能會少做了生意……”劉明輝便與陳靜的助手一起坐過來。雖說張恪毫不介蒂。他心裡還是惶惶、不能靜下心來。
雖說兩年。錦湖從碟機業務上一年也撈到超過十億的超額利潤。但是兩年的錦湖還只限於海州一隅。只冠着一個央視標王的名頭。此時地錦湖雖然在電子工業百強榜上的排名還不突顯。但是在業內地地位已經遠非兩年前的錦湖能夠相比。就像這次在北京舉行的信息技術產業論壇。丁槐還是勉爲其難地抽出空前去參會。而科王高科只是因爲特例、因爲其在數字手機技術促進協會裡的特殊地位才應邀列席。但根本沒有發言的機會——此時的錦湖甚至能深刻的影響東海省地經濟決策。週一平、楊雲、蔣薇三人當年與自己一起最早加入錦湖。都早已經各擋一面。也遠非此時的自己能夠相比地。
回想往事種種。劉明輝心裡百感交集。沉默着聽別人說話。也少插話。
除了糉子之外。夜宵車還提供松子糕、桂花糕等糕點。還有稀粥在小鍋裡熬着。張恪要了咖啡與松子糕。嘗過之後。口感相當不錯。感覺像是自制的糕點。但是在這裡坐下來之後。張恪已經給謝子嘉嘲笑說是“即使吃夜宵也會考慮攤主外貌的傢伙”。張恪倒不便拿這個話題跟攤主搭話。心想自己在謝子嘉眼裡何時竟成了一個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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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陳靜對守着攤子的小女孩子蠻感興趣。逗着小女孩子說話。也跟**聊了幾句。才曉得這模樣清秀的**姓羅。有個很大衆的名字:羅梅。羅梅原是一家工廠食堂的糕點師傅。從工廠下崗後。一時找不到別地工作。只能九點鐘過後推着夜宵車到這裡掙些生活費。女兒丟在家裡也沒有人照應。夜裡**來還能幫些忙。
看**羅梅眉頭微鎖。張恪心想她或許生活另有苦處。只不過交淺言未深。也不便打聽什麼。總之五六歲的小女孩子跟大人熬夜到凌晨。總不是常人想過的生活。羅梅時不時打發她女兒到巷子口外的路邊去放哨。擔心市容執法隊的人過來——這裡夜間推着車出來擺攤的人就怕市容執法隊的人。看情形小女孩子倒是巷子口幾家夜攤共同的小哨兵。
九八年。建鄴市政府還沒有正式下設城市管理局。由市政管理局負責市容管理的職能。
女孩子才五六歲。玩性大。張恪與陳靜她們在這裡聊着天。就看見小女孩子忘記她媽媽交待給她的任務。一個人拿着小沙包蹲在路牙上擲着玩。
連吃夜宵邊聊天。說起信息產業部今年還沒有發下一張手機牌照。張恪跟陳靜透露些內情。說道:“國內其他廠商地技術條件還不足夠成熟。今年地手機牌照可能會傾向給外資企業。促使外資手機廠商將生產基地遷移到國內來。所以說來手機牌照的發放可能會拖一拖……不過現階段手機裡地利潤居高不下。外資廠商也不會急於將生產基地遷到國內來啊。說到底還是爲了保護聯訊、聯信、東興三家企業的利益。不過對你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科王高科此時還沒有拿手機牌照的機會。暫時不給國內廠商發牌照。那科王高科依舊是四大國產手機廠商之外的第五家。科王高科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打下更堅實的基礎。
張恪又說道:“……技術這一塊將是最大的進入門檻。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錦湖都會協同聯信、聯訊還有東興限制投機者進入這個行業——你們也清楚。投機者只會讓整個行業變得更加混亂。只會讓中國的市場變成海外技術供給商的附庸市場。海州的商業銀行會專門爲高科企業的技術研究劃出一個專項的貸款額度來。科王要是準備在手機業務上做強做大。可以向海商行申請一些貸款加強研發上的工作。”
科王高科的底子比較薄。雖然已經連續幾個月從貼牌手機業務上獲得不錯的盈利。但是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工廠擴建、設備引進、人員招聘培訓、市場渠道的建設與宣傳。沒有一處不是投入鉅額資金的。分到技術研究上的投入就極爲有限了。在建鄴的手機設計工作室配套了近十多名員工。但是隻停留在淺層次的產品設計層次上。張恪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科王高科對手機的技術投入僅停留在這一層次。很可能就拿不到最爲關鍵地手機牌照。
這邊正聊得歡。攤主羅梅突然跑過來要收拾碗碟。謝子嘉驚諤的說道:“我們還沒有吃好啊……”
張恪側頭望去。有兩輛車身側面塗着“市容執法”紅字地皮卡停在路牙上。除了兩輛皮卡之外。十多名穿着灰綠色制服的人正餓虎撲羊似的朝這邊衝來。在路牙邊玩得起性、忘掉放哨責任地小女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她顯然玩了起性、忘了要在路邊放哨了。那些只在地上鋪一張油布賣些小玩藝兒的攤主動作極快的鋪着東攤子就溜。羅梅卻來不及推着夜宵車逃離。張恪甚至都來不及將嘴裡的那口松子糕嚼嚥下去。就有三四個執法隊地隊員將夜宵車一把抓住。爲首的那人一邊指揮手下地隊員去追四處亂逃的攤主。一邊不耐煩的指揮人處置夜宵車:“東西都丟掉。車子丟皮卡里拖走。不將這些刁民的傢伙都給砸爛。整不乾淨……”
羅梅剛開始有些發愣。待聽到賴以生存的夜宵車要給拖走。突然醒過神來抓住車把手整個人賴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不要將我的車拉走。我下回再也不出來擺攤了。這車是借人家的。給你們拉走。我拿什麼還……”小女孩子這時候也跑過來。幫着她媽媽一起抓住車把不讓人將夜宵車拖走。嗚嗚地哭了起來:“都是囡囡的錯。囡囡下次再也不貪玩了。你們不要將車拉走。囡囡下次再也不貪玩了……”
兩名執法隊員將母女倆的手從車把手上硬掰開。拉在一邊。又有兩名執法隊員將車上的糕點、鋁鍋裡的粥、糉子、茶葉蛋還有飲料等等統統拿塑料布包着丟巷子口的垃圾筒裡。將夜宵車擡到皮卡的後車廂裡。又跑過來要將摺疊桌椅拿走……
陳靜看不過去。對着要過來拿走摺疊桌的執法隊員說道;“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文明執法?”
“你們少管閒事。什麼叫文明執法?這些刁民要不能一次將他們整怕了。他們天天出來跟你打游擊。誰他媽受得了?還有。你們購買不法攤販的食品。就是跟我們執法隊過不去。請你們離開就是客氣地……要不你們這些人貪便宜慣着他們。建鄴哪來這麼多垃圾?”執法隊爲首那人早瞥着陳靜人長得嬌豔。挨在這邊就沒有走遠。聽見陳靜站起來要打抱不平。橫眉怒眼就訓斥。
陳靜氣得俏臉發白。她嬌滴滴地一個女子。又不能走到跟前跟這腰圓膀闊的漢子爭強鬥狠。陳靜地助理站起來爭論:“你們的領導是誰。有你們這麼執法的嗎?我們要打電話跟你們領導投訴你們野蠻執法的行爲……”
“野蠻執法?投訴!”那人擡腳就將摺疊桌踢到一邊。“你們給我投訴去!”
張恪避不及。給桌上掀翻的咖啡潑了一身。劉明輝大腿外側給踢飛的桌角撞了一下。撞得生疼。一時沒有反應。
張恪起了性子。剛要發作。就聽見身後一聲扇耳光的脆響。轉頭看見。羅梅衝着一名執法隊員發瘋的又抓又咬:“你們這些畜生。你們竟然動手打孩子……”那名執法隊員舉起手掌:“小畜生咬我……”另一名執法隊員過來將羅梅抓住摁在地上讓她無法動彈。張恪這纔看見小女孩子白嫩的臉清晰的露出五個手指印。給打了發矇。跌坐在地上卻沒有哭。
張恪心裡大恨。走過來那名執法隊員的身後一把揪住他的頭髮將他掀倒又補上一腳踩上他的肚子:“畜生。要打架你衝我來!”其他執法隊員看見這裡動起來手。張牙舞爪的要撲過來。及時趕到的傅俊抓起摺疊桌雙手一分就拆散了。喝住那些執法隊員:“誰敢上來!”又一把抓住將羅梅摁倒在地上的那名執法隊員猛然推開。那名執法隊員跌了一跤爬起來又是一跤才踉蹌站住。這才讓執法隊其他的人不敢冒然衝上來。
跟着傅俊過來的兩名保衛將張恪與小女孩子護在身後。張恪補了一腳將給他揪住頭髮踢出去的執法隊員踢了出去。陳靜、謝子嘉、劉明輝他們也聚到這邊來。
羅梅這時候走過來將女兒摟在懷裡;倒是小女孩子這時候還沒有哭出聲來。張恪擔心她給一巴掌打壞了。
“你們是誰。敢動手打市容執法隊員?”執法隊爲首的那人見這會兒工夫兩名隊員給打了。鼻子都給氣歪了。但是剛開一鬨而散的攤主見這面鬧了事。又都聚了回來。加上其他路過圍觀的學生。也沒有命令手下一哄而上將這些敢跟執法過不去的當場打翻掉。只說道:“將這些都帶到隊裡去!”
“你們區執法隊的分管領導是誰?要找誰叫過來就能讓你們這些人學會文明執法?”張恪站出來說道。他只當這些人是高新區市政執法隊的。
“口氣倒不少。你有種給老子將羅君叫過來。老子就知道什麼叫文明執法!”那人眉頭一揚。那神態似乎嘴裡的一口氣下一秒鐘就要吐到張恪的臉上。“你以爲高新區認識幾個人就跟老子叫囂!老子叫劉軍。把話摞在這裡。今天市執法隊過來突擊執法。兩名市執法隊的隊員給你們動手打了。找誰來都不成!”
“你想要羅書記親自教導你們如何文明執法?”張恪不認識這個劉軍是誰。聽到他的話氣極而笑。沒想到是市政管理局會突然到這裡來突擊執法。多少有些蹊蹺。眼裡也管不了太多。側頭吩咐傅俊。“你給羅書記打個電話。將情況給羅書記反應一下……”他拿出電話撥打120。小女孩子這時候都還沒有哭出聲來。還是先送醫院檢查一下妥當。但是這些執法隊的傢伙虎視眈眈。只怕不會同意他們開車離開。只能先通知醫院派救護車來。
這個劉軍也不是唬大的。見傅俊、張恪在那裡都拿出手機來打電話。他也拿出體積碩大的摩托羅拉手機打電話拉人過來:“隊裡現在還有多少個人。都他媽都老子到學府巷來。真晦氣。老子剛纔帶着人到學府巷來執法。章魚跟肥花貓給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