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外,一身黑衣的男人負手而立,烏黑的頭髮隨意地系在腦後,隨風揚起幾縷青絲,似有幾分出塵入仙的感覺。男人身量高大,散發着一種冷肅的氣場,無聲地警告着生人勿近。
守在門口的兩名小兵愣愣地看着幾步之外男人的背影,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剛剛凌副將看到這人的背影,就直接向麟王軍帳的方向跑了。
沒多會兒,就見凌麒央跑了過來,在看到男人後,放慢了步子,直到走到離男子兩步遠的地方,才停下,喚了一聲,“師父。”
男人聞言,轉過身來,鬼斧神工般俊美的容顏讓初見他面目的人都不禁一愣。男人細細打量過凌麒央後,才放緩了神色,微微點了下頭。
凌麒央高興地笑起來,又上前一步,“真的是您,大哥來和我說時,我還怕他看錯了。”
“聽聞你隨軍出征,我本要回京,就順便來看看你。”男人的眸色很深,看凌麒央的眼神卻十分溫和。
君離玹此時也追了出來,看到男人後,微微一愣,心裡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
男人眼睛錯開凌麒央,看向他身後。凌麒央這纔想起來把君離玹忘了,轉身對君離玹招招手。
君離玹步幅沉穩地走過來,眼睛在男人與凌麒央之間遊移。
凌麒央對師父道:“這是麟王爺。”
男人聞言,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只是用眼角掃了君離玹一下。
凌麒央知道自家師父的性子,也沒多說,又對君離玹道:“這是我師父,人稱醫聖。”
這是凌麒央第一次說到自己師父的稱號,別人也許不知,但江湖朝堂卻對這個稱位不陌生,只是甚少有人得見罷了。縱觀天下,論醫術,若醫聖排第二,那也無人敢排第一。
醫聖原名孤曜,這個名字甚少有人知道。凌麒央雖知自己師父的名字,但姓什麼卻不得而知,師父也從不會對他說。他隱約覺得自己的爹爹知道,但卻也如師父一般,閉口不談。
“久仰前輩大名,今日得見,是離玹的榮幸。”君離玹沒用“本王”,以示對凌麒央師父的尊敬。
孤曜依舊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君離玹,剛剛看凌麒央的那點溫和似乎只是他人的幻覺。
君離玹也未在意,接着道:“若先輩不嫌棄,還請入軍營一敘,想必麒央也有許多話想和您說。”
凌麒央也適時地拉住師父的袖子,如同孩子般地,說道:“師父,進去說吧。”
孤曜看了看他,點了頭。
凌麒央笑着引師父進軍營,君離玹走在後面,只覺得凌麒央對待他師父的方式,比對望陽伯更像父子。也許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道理是沒錯的。
見君離玹低頭不語,跟在他身後的凌鴻之低聲道:“還請王爺見諒,麒央的師父一直如此。在伯府裡他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只有對着麒央的爹爹時,才能見着幾分笑臉。”
“無妨。”君離玹倒不是太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越是高人,脾性越怪。而且以孤曜的身份和能力,也有無視他人的資本。
主將的軍帳裡,茗禮趁上茶時,偷偷打量了一下王妃的師父,之後在孤曜冷冷的眼神中,迅速逃了出去。
孤曜並沒有沒有用茶,也毫不在意君離玹在這兒,直接問道:“過得可還順心?”
凌麒央笑着點點頭,他明白師父只是擔心他,“我很好,師父不用擔心。”
孤曜看了君離玹一眼,只見他坐在一邊挑果子,將一些豔紅熟透地挑出來放到一個碟子裡,另一些放到一起。待挑出一小碟,就推到凌麒央手邊,也不多話。
凌麒央自然地將那碟果子放到師父面前,“行軍中不比府上,沒那麼多水果可吃,師父嚐嚐。”
孤曜依舊沒動,只問道:“他對你還好?”
好不避諱的疑問讓凌麒央也不禁有些尷尬,臉色泛紅地點點頭,“師父,王爺帶我很好。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但徒兒跟着他,過得很順心。”
孤曜看着他,似乎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真假。片刻之後,孤曜端起茶杯,認同了凌麒央的話。又問道:“你爹爹如何?”
“還好。我們離京,怕爹爹無人看顧,受人刁難,王爺就把我貼身的小待暫安排在爹爹身邊,想來伯府的人也要忌憚三分。”
“嗯。”孤曜放下茶杯,難得對君離玹說了句,“有心了。”
“前輩客氣,照顧爹爹本就是爲人子女應做的。”君離玹倒不是想奉承,只是以他師父的態度看來,顯然對他還是有所謂懷疑的。他不想讓凌麒央夾在中間爲難,也希望能改變孤曜對他不太好的印象,故然要尊重一二。
凌麒央看着自家師父,難得有些討好似的問道:“師父還在生我的氣嗎?”
孤曜擡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說道:“你要是把我教你的都混忘了,我自然要生氣。”
“怎麼會,我前陣子還把師父留下的手記都看了。”凌麒央明顯有些邀功。
孤曜失笑,“難得。”
君離玹看着小孩子一般的凌麒央,真心覺得也許在凌麒央心裡,孤曜纔是他的父親,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罷了。
“對了,師父怎麼知道我隨軍出征了?之前聽爹爹說,您在一個小村子裡給人醫病,我們正在找您,沒想到您就來了。”凌麒央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斷過,可見是真心高興壞了。
“你爹爹給我來信說的。”孤曜的語氣裡多了些無奈,凌麒央的爹爹凡來信,向來只說重點,連句問候都欠奉,更不用說交待自己近況了。
“哦。”凌麒央點點頭,其實他早該料道。
“你說在找我,有事?”孤曜問道。
“嗯,說來話長……”凌麒央隨後將他要計算大皇子的事以及前後因果說了一遍。
孤曜聽得直皺眉,他知道凌麒央聰明,但向來不屑這些,沒想到如今爲了君離玹,把他這個師父都拉下水了。
“你爹爹可知道你要做這些?”孤曜問道。
凌麒央搖搖頭,道:“我雖然沒和爹爹說,但他給了我錦囊,讓我找你的。”
孤曜的眼裡多了些瞭然,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既然你爹爹讓你找我,又讓我過來,那爲師就幫你一次。不過事情了了我就回京看你爹爹,餘下的事你自己解決。”
“是。”凌麒央立刻應道,“還是爹爹最聰明,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您幫我。”
孤曜輕揉着他的發頂,說道:“你這點小聰明,放在你爹爹面前,根本就不夠看。”
凌麒央笑應着,“是。”
大軍整頓好後,繼續啓程,只是這次軍中多了孤曜。不過孤曜倒不多露面,大多都是和凌麒央一起待在馬車上。有他在,君離玹也不太好時常上車與凌麒央親暱。不過跟在外面他倒也能聽到兩人在聊什麼,孤曜時常言語間傳授一些醫理給凌麒央聽,凌麒央也是受益匪淺。
五日後,大軍進入攸國境內,又走了兩日抵達邊陲。由於攸國已經被攻下兩座城池,現在的邊關只是臨時緊急加固的,看樣子若君離玹再不來,這座城也得丟掉。
攸國的皇族也如數到達邊關督戰,雖不一定管用,但至少對誓死爲國的將士們是個鼓勵。
君離玹到達當日,攸國君王親自前來迎接。君離玹是嫡親王爺,攸君王是屬國之君,身份雖是攸君王聽着更高些,但實則沒多大區別。兩人也沒拘禮,君離玹讓人準備安營後,就與攸君王去了軍帳。
凌麒央和孤曜坐在馬車上,等一會兒營地安排妥當再下車。從進了攸國,看到一路上飽受戰爭折磨的百姓,凌麒央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也更能理解師父四處雲遊的初衷。能用自己所學,去幫助被傷病折磨的人,也能讓自己心下安然。總比站在那裡,想幫卻無能爲力的好。
凌麒央掀開車簾望去,大軍兵分兩路,衝鋒軍去了城門,投入防備中,剩下的人在迅速地扎帳安營,生火做飯,好讓大軍今晚能夠早些休息。
沒什麼精神的君承榮站在馬邊,看着眼面的忙碌,並未開口指揮。孤曜給了君離玹另一種藥,只要吃上一顆,藥效就能持續七日。讓人看上去神色倦怠,眼眶發青,十分頹廢。因爲君承榮之後並未發夢遊之症,軍內也算一切如舊,之前的事也未傳開。
一直以來,君承榮也沒少看軍醫,但都沒什麼用。軍醫最多是給他開些安神的藥,但覺睡多了只會讓人更疲憊。而這兩日,君承榮的眼睛不時地看向凌麒央的馬車,看起來是想讓孤曜給他看看,但馬車是給凌麒央準備的,他不好不問一聲就過去。而且看孤曜的態度,也不是好接近的人。
一片井然的忙碌中,原本已經離去的君離玹又突然折返回來,凌麒央在看到他後一愣,開口道:“你怎麼回來了?攸君王呢?”
君離玹握上凌麒央的手,說道:“不帶着你我總不放心。”
凌麒央勾起嘴角,看得君離玹眼前一晃,深深覺得自己是禁-欲太久了。回了神,君離玹對車內的孤曜道:“前輩,我帶麒央一起過去,也好讓他給我出出主意。”
孤曜看了一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點了頭。
君離玹將凌麒央扶下馬車,才牽着人向攸君王帳中走去。
孤曜掀開車簾一角,看着走遠的兩個人,心中突生悵然,回京的心又焦急了幾分……
某瞳從昨晚起就開始發燒,頭疼的實在寫不出文來。所以想請兩天假,等燒退了養養精神再寫,
入冬了,大家也都要做好保暖,千萬不要生病。
如無意外,23號再來更新。
再次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