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的臉也垮了下來,但還是扔給大軍一根菸。
不用說,肯定是那個餐館老闆作怪。
矮矮胖胖,陽奉陰違,掙了錢,宰了客,背後還擺你一道,可以說相當囂張了。
爲什麼舉報,恐怕就是邀個功而已,這種人實在討厭。
要按自己的性格,也是恨不得拉出來錘死在地。
“忍了吧,咱們畢竟是過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邊老鄉幫惹到了還是很麻煩的。”
大軍氣了一會兒,點上根菸,冷靜多了,問道:“這傢伙應該是河南人吧?這幫傢伙沒一個好東西。”
下意識的,就把河南人給怨上了。
“不一定,聽口音不像,我聽起來到像是四川人。”
范陽說聽起來像,其實早就實錘了,雖然寥寥幾句對話,可印象深刻,四川人說的普通話,那可是有口皆碑,根本無法掩飾。
這種老鄉幫,都是一兩個帶頭,後來加入的不一定都是河南人。
但不過,這個年代的河南人,名聲的確不好,跟川耗子實在有得一拼。
而河南人行走江湖,比四川更早,是人口大省,又是靠近沿海的內陸省份,改革一開放,河南就開始勞務輸出,廣州深圳涌入了大量的河南勞工。
河南的鄉村十室九空,只有老年人和小孩留守,成年人都出去打工了。
還涌現出了很多著名的河南人物,創建了新中國第一個商會,河南商會,河南的倒爺也是最爲出名。
在改革開放的頭幾年,就爲市場化建設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當時流傳一首打油詩,是形容改革開放的,還是個領導視察後即興創作的,叫十億人民九億變,河南人是總教練,經濟改革助發展,建設家園換新篇。
可後來傳着傳着,就跑偏了,又出來一句話叫十億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尋找。
遍佈各地的河南倒爺,也越來越跑偏,值得一提的是河南騙術相當出名,而且非常有水平,不少的人專業行騙,還搞得挺出色,易拉罐中獎就曾是河南人率先搞出來的,還有合夥撿錢,到後來的車船碼頭模擬蘋果手機,再到後來的電信詐騙,而且造假成風,尤其是造假古玉和造假古玩,又流傳一個順口溜,叫十個河南九個騙,還有一個是教練,總部設在駐馬店,分部設在沁陽.縣,全國都有連鎖店,炸鐵路,搶銀行,一把大火燒洛陽,假電纜,假電線,已把中國騙個遍,騙江北,騙江南,騙了整個海岸線,騙電網,騙供電,最近和網連了線,發信息,建網站,騙了車主騙飯店。
還有個笑話,說河南人和東北人各開一輛車,在路上相互蹭了一下。兩個人各自察看。問題不大,一點點痕跡。河南人拍拍東北人的肩膀:大哥,緣分吶!來,我這有瓶50年茅臺,整一口。東北人也很豪爽,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遞回去:兄弟,你也來一個!河南人說:別,等警察來了再說。”
總的來說,還是很難纏的。
雖然奇葩的人和故事,到處都有,但這個年代的河南人,的確挺是出類拔萃,經濟嗅覺非常靈敏,什麼鬼點子都想得出來。
膽子也大得出奇。
洗個車,宰個客,這都不叫事兒。
坑了你又怎麼了,倒打你一頓也是正常。
寧肯忍一時之氣了。
倒下牀一覺睡到天亮,原計劃6點起牀的,折騰了一番,范陽還是體諒衆人辛苦,索性多睡了兩個小時,起牀洗漱吃過早飯,磨蹭到9點半了才又出發。
“原本計劃跑到博樂休息的,算了,到精河吧,大不了再耽誤一天。”
衆人也都認可這個方案,就趕緊出發。
石河子也是新繮排名前幾位的城市,發展較快,經濟發達,又是最富饒的墾區之一,各項建設都跟得上。
可出了石河,路況就直轉而下,路面坑坑窪窪,缺乏養護,偏偏又都是重型車輛,道路損毀嚴重。
車速就跟龜爬似的,短短300公里,天黑都不一定能到。
景色也大爲改觀,已經走出準噶爾盆地了,312國道的新繮段前半段,是緊挨着天山腳下鋪設,過了石河,就開始向着戈壁灘上延伸。
到了中午時分,就已經看不到綠色了,左手邊是荒漠戈壁,而右手邊,偶爾就能看到連綿起伏的班通古斯大沙漠,擋風玻璃都不敢搖下來了,行程相當枯燥。
剛開始還有興趣聊天,可聊着聊着,大家都睡過去了。
范陽一覺醒來,感覺車子一頓,剎車了,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卻看到車子沒動,大軍眯縫着眼,一臉的沙子,擦了一下擋風玻璃,只看到一輛陸巡的車尾。
“堵車了?”
范陽一驚,坐了起來:“堵車?現在走到哪裡了?”
大軍搖搖頭:“不知道,我下去問問。”
小盧和盧正山也醒了過來,搖下車窗,終於又看到了一抹綠色,左右仍是遼闊的荒漠,可不遠處一片起伏,已然是一片草場的樣子,還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狀的牛羊。
“快進草原了嗎?離精河應該不遠了,現在幾點?”
“下午4點了。”
小盧點頭道:“六七個小時了,應該快了,下去看看。”
三人打開車門,往前一看,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真是堵車了。
前面是一個山坳,道路狹窄,會車都很困難,一旦出現事故,很容易直接堵死。
而前方至少幾十輛車。
大軍已經跳下馬路往前走着,過去看了。
小盧臉上也不淡定了。
要知道這是新繮,車本來就少,前面至少堵了幾十輛車,搞不好堵了一兩天。
范陽也耐不住了,讓盧正山看着車,跟小盧往前走去。
楊梅和杉原京子搖下車窗,問道:“出什麼事了?”
“前面堵車,辛苦了,你們先呆在車上,我過去看看。”
越過三輛陸巡,前面就是一輛大貨車,走近一看,心就哇涼哇涼的。
大貨車底盤較高,一個司機,兩個少數民族,三人鋪着一張毯子,墊在貨車底盤下面,耷拉着腦袋抽菸,腳邊放着幾個八寶粥的罐子和方便麪盒。
而臉上,頭髮上,眉毛上,全都沾着細密的一層白色絨毛。
“大哥,堵多久了?前面什麼情況?”
司機擡起頭來,眯縫着眼:“昨天晚上堵到現在,動都沒動過。”
“前面出什麼事了?”
“翻車了。”
“嚴重麼?”范陽問。
那司機不說話了。
范陽又問:“你們臉上這些白毛怎麼回事?”
“風沙嘛。”
小盧說道:“這是鹽,是到精河了,進入艾比湖了,那是一座鹽沼湖,中國最大的內陸鹽湖,面積有幾百平方公里,可幾十年的時間,就被風沙侵蝕了3分之1,白色風沙,艾比湖的風沙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