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料子跟灰光場的料很像，但不是灰光場的料。這塊料子要新一些，灰光場的料要老一些。”老人如是說。
這話一出，翡王神情一變。因爲這一路既坐飛機又是坐車，龍罡天一直用迷藥伺候他，這一刻他看着很憔悴，饒是他平時保養極好，這麼看着到真老了十幾歲般，倒像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了。
“不過這個料跟灰光場的料很像，很多行內人認爲是灰光場的料也不出奇。”老人又說道，“我這裡有一塊灰光場的石頭，你們可以看看。”
說完，老人跟旁邊的年輕人說了說，那人到屋裡拿了一塊石頭出來。這是一塊不到三十公斤的灰皮石頭，因爲是灰沙皮石，這塊石層顯然要老一些和粗一些。
荼蘼過去仔細看看，頓時確認這塊料子跟在老李那兒看的是同一個礦出來的，可見老李那兒纔是真的灰光場料。而跟現在帶來的料，雖然皮殼皮層有些相似，但是皮質粗細仍有些區別。
“那你看這像什麼場口出來的？”姒懸問。
老人仔細的看着，便說：“這塊料，我竟看不出場口，不過我一直聽到一個傳言，在往灰光場往東的那個達木雨林裡曾經有個小礦。四十多年前曾有一羣商人僱傭了好多人在那邊開採，連夜採了一個月，後來幾大卡車的毛料走了。當時政局很亂，政府軍天天跟克欽軍打，在加上曼德勒發生了一場地震，傷亡很多，誰也沒注意。等後來發現時那個礦已經採的七七八八，克欽軍也採了一遍，也不知道採出好料來沒有？”
“那批商人，你認識嗎？”荼蘼問。
“我只聽聞，卻不曾見過。”老人搖頭，“不過到前面去走走，還是有幾個人曾經被僱傭開採過那個礦的。”
姒懸和龍罡天，李明勳互視一眼，由雷文帶領下去那個礦看。
這個礦應該是灰光場的寄生礦，因爲跟灰光場離的至少也有五公里，而且旁邊就是雨林，一開始沒人發現。
他們離了寨子，由當地的一個年輕人帶路去那個寄生礦看。難怪這個礦沒被發現，因爲灰光場沒過一公里就是達木雨林，而且中間隔了一條河水，地勢也低了許多。
有經驗的開礦者都會認爲，翡翠是從石層低處往高處走，整個帕敢場都是由低往高處開採，不會反過來。加上有一條河隔着，便將這個寄生礦保護住沒被發現。
上車後，荼蘼看向老人：“裴爺爺，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爲什麼騙我說這塊料是灰光場的？”
“我買入時的確認爲是灰光場的料，現在你們證實不是，我也非常意外。”翡王面不改色的說道。
荼蘼神色泛冷，這個老頭子到這個時候還不說實話。
等他們到了這個寄生礦，這個寄生礦不大，不過兩三百平米的樣子，開採的也不是很深，旁邊都是鬱鬱蔥蔥的林子，顯然有人採完這裡，就沒有往旁邊或者深處採。
“政府軍來這裡勘察過，這就是一個寄生小礦，旁邊的石層都不是翡翠，而且基於對雨林的保護，所以沒再繼續開採。”旁邊的本地青年導遊說道。
荼蘼想跳到礦中間去看看，姒懸看出她的想法，便先跳下去，對荼蘼伸出手，一把將她抱住帶她下去看。
這個礦挖的並不深，不到十米，表層是白色沙層，中間是黑沙石層，到裡面纔是灰沙石層。荼蘼仔細觀察，當初開採石層的顯然是非常有經驗的，看準了賭石料的區域，採完想要的就走。
“從前面有一條路可以去瑞麗，據說當時足足有二十輛大貨車連夜將料子開往了瑞麗。”導遊說道，“這是當地的人都知道的，只是現在參與當年採石的人都老了，活着的大概一兩個，估計也不記得了，而其他人都只是聽傳言罷了。”
荼蘼聽着姒懸在自己耳旁翻譯，她一遍遍的看着這個毛料，莫名的她開始幻想當年所發生的場景。
幾個男人帶着一個女人來到了這裡，那個時候這上面應該還長着又高又大的寬葉熱帶雨林樹叢。
“嫣嫣，上次我給你看的料，就是從這裡撿來的。你看看，這下面是不是有翡翠礦呢？”
女子蹲下身，撿起了一塊石頭，深吸一口氣說：“就是在這裡。”
“你是說這下面有翡翠礦？”男人急切的問道。
“是的，前面不遠是已經閉場的灰光場，這個場應該是灰光場的寄生礦。”嫣嫣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
男人驚呼，而女人沉默的看着男人，只扶着那粗壯的樹木，深深嘆了口氣。
荼蘼回到了現實，她仔細檢查整個礦，就像導遊說的，這個地方就像被一羣搶匪搶掠一空，再加上已經分別被政府軍和克欽軍勘察過，旁邊的石層的確不是翡翠石層。
她和姒懸緩緩出了礦，她再往旁邊觀察，在這個礦約四百米處，荼蘼看到一個黑色皮的石頭。她仔細看這塊石頭，大概是經過了風水沖刷，皮殼很光滑。高約二十釐米的樣子，外層面兒是橢圓形的，重量應該是一百三四十公斤的樣子。要是乍一看，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沒有賭石毛料所謂的癬，松花和蟒等。荼蘼將手放上去，細細的撫摸，然後她對姒懸說：“姒懸哥，我想要這塊石頭。”
“好。”姒懸二話不說，讓導遊找兩個本地人把這兩塊石頭帶走。
“呃，理論上來說，任何人是不能從這裡帶走石頭的。”導遊說道。
龍罡天一聽，立即跟那人說了幾句，塞了錢，導遊就什麼話都不說了。爲什麼政府軍一直控制這裡的場口，但是賭石毛料走私依然猖獗，正是因爲所有緬甸本地人都非常窮，他們沒有開採毛料的本事，翡翠在手裡甚至沒有交易的渠道，倒是很多商人願意出錢，只需要他們出苦力搬運毛料。
“荼蘼，是不是這裡還有寄生礦？”翡王看荼蘼從這裡搬走石頭，忙問道。
荼蘼看翡王眼睛都亮了，她臉上浮一抹諷笑：“裴爺爺，如果這裡真的還有寄生礦的話，肯定會被當初在這裡的搶匪搜掠乾淨，怎麼還可能輪到我們來採呢！”
翡王有些懷疑，不由看看這四周，這裡只是一片普通的雨林，長着矮小的灌木和高大的望天樹，隨處可見的石頭其實很少。
從帕敢再回到曼德勒酒店，荼蘼一直非常沉默。
她靜靜的靠窗坐着，望着窗外發呆，姒懸也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回到曼德勒已經是晚上八點，荼蘼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就回房間去了。
等姒懸再回來時，荼蘼洗完澡坐在沙發上擦頭髮。
姒懸走過去，從她手裡拿過毛巾給她擦頭髮。
“丫頭，你心裡有什麼話都可以問我或者跟我說？不要悶在心裡。”姒懸說道。
荼蘼微擡頭，看男人眸光微斂，她起身走到窗前。這個酒店就在曼德勒城中，不遠處是白色的佛寺，那兒的燈光亮白而聖潔，很難想像，在這個佛教氣息濃郁的城市，卻長年飽受着戰亂的摧殘。
“上次我沒告訴你，從翡王那兒帶來的那塊料，我感受到了逼我外婆賭石的不止一個人，有兩個人，或者三個人，或者四個人，我不知道。”荼蘼神情悲慼起來，她用力呼出一口氣，“姒懸哥，我現在要證實的是，今天我們到的那個寄生礦，四十多年前來這裡採礦的人是誰？這個礦，開採非常有技巧，就好像開礦的人已經非常清楚有翡翠的石層在哪兒，精準，明確，所以開採的時候一點時間沒浪費。”
“二十輛大貨車的賭石毛料，你可以想像嗎？這有多少財富呢？”
姒懸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裡：“不管是誰有多聰明，有多小心，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我答應你一定幫你找出真相。”
荼蘼靠在他懷裡，靜靜不說話。
次日雷文來，說找到一個人可能當初受僱傭開採那個寄生礦。不過那個人年紀很大，緬甸的人本來平均壽命不高，因爲醫療水平差，老人身體一直不好缺乏適當治療，長期臥病在牀，已經神智不清。
他們立即坐車去看那個老人，當然也把翡王帶上。
“這又是要去那兒？”翡王這幾天被折騰的不成人形，晚上沒休息好，一大早又要坐車，現在說話都有些哆嗦。
“去了你就知道。”龍罡天將他押上車，他們再次出發。
這次坐車近兩個小時到了曼德勒旁邊的一個寨子，他們下車過去。
那個老人其實不過六十來歲，但是枯瘦如柴，眼睛也有些看不見，說話口齒不清。
雷文有些大聲的在老人耳邊問：“老先生，我聽聞四十年前你曾經開採過灰光場附近的寄生礦，你還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嗎？”
老人聽了之後，呆呆很久，才緩緩說：“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她的聲音很動聽，我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啊！真美啊，像廟裡的菩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