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書勇的話倒是讓蕭翎曉有些吃驚,自從上次蕭書謀在陸府帶走了那個女子之後,蕭翎曉便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沒想到蕭書勇還能把他給找回來。原本蕭翎曉還想激蕭書勇去報官,讓那個京兆尹來處理這件事,可如今想來,蕭書謀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有蕭書勇在這裡,院子中沒有一個人敢離開。他們就這樣等了足有一個時辰,天光都有點變亮了,蕭書謀才匆匆趕來。
與蕭書謀一起回來的還有蕭然駿,兩個人一看那裝束就知道是匆匆而來,蕭然駿一進院子便衝到蕭翎曉的身邊,關切的問,“妹妹,你沒事兒吧?”蕭翎曉搖搖頭,壓低聲音將這一番事情講給蕭然駿聽。
蕭書勇看着他們兄妹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由得悶哼了一聲,心想這個兒子進了門竟然沒有先與他這個做父親的請安,反而更關心他那個妹妹,蕭然駿,他果然與自己不是一條心的!
蕭書謀看到蕭書勇望着蕭翎曉和蕭然駿兩個人面色陰沉,心中不由的暗暗嘆息。他最瞭解自己這個大哥的脾氣秉性,雖然有丞相才能,卻少了爲人的度量,若非如此,當初陸家滅門,他蕭書謀也不會帶着蕭然駿遠遁他鄉,而這他們父親的兩個庶出兒子,如今丞相府裡的二爺和四爺之所以都不在皇城裡爲官,多少也是因爲蕭書勇容不下他們兩個纔不出衆德不服人的平庸弟弟。
如今眼看着蕭書勇又將目標轉到了蕭翎曉和蕭然駿的身上,蕭書謀難免不嘆息心痛。
蕭書勇將事情經過簡單對蕭書謀說了一遍,他言辭之中依然將矛頭指向蕭翎曉。不過蕭書謀是個聰明人,他聽過事情經過之後便覺得事有蹊蹺。蕭書謀想了想,點手叫來了服侍大夫人的幾個貼身丫鬟婆子稍作詢問,那幾個人衆口一詞,都說這府中唯獨蕭翎曉與大夫人有積怨。
“三老爺,我們做下人的本不該多嘴,可大小姐她真的是沒少了在背後對夫人使壞。”樑媽媽邊說邊嘆,“這段時間府中事情繁忙,連幾位姨娘都跟着幫忙,大夫人怕大小姐覺得冷落了她,又覺得大小姐能打理那麼多外面的生意,本事大,所以才特意請了老夫人的話兒,讓大小姐也來幫忙。原本大小姐該去賬房跟着盤賬的,可大小姐去了之後就惱了,硬說是大夫人以前沒讓她跟着別的小姐們讀書,所以她不識字。大小姐這樣鬧騰了一通之後,大夫人這才讓大小姐去管庫房那邊。那天出賬房門的時候大小姐就推了大夫人一把,在場的不單是我們這些跟着大夫人的下人,連賬房裡的先生們都看着呢。要不是大夫人福大命大,那天說不定就被推倒了……”
樑媽媽口若懸河說了一通,身邊那些丫鬟婆子們也都跟着一個勁兒的點頭。
蕭翎曉站在遠處,雖然也聽得到她們說的話,可她卻一點都沒有在意。那天大夫人自己摔倒的時候蕭翎曉就知道她是有意要留下一個話頭兒,看來從那時候起,她就已經開始準備今天這一場戲了。
蕭書勇聽完這話,氣的直跺腳,“我蕭書勇真是做了孽了!怎麼會生出這麼個畜生來!”
蕭書謀見大哥真是氣的不行,急忙拉着他到桌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告訴他暫且放寬心。
蕭書謀對蕭翎曉有些瞭解,知道這丫頭有那份狠心,所以要說這件事一定不是蕭翎曉做的,蕭書謀也不敢這樣斷言。但是看着蕭翎曉那氣定神閒的樣子,蕭書謀又覺得這件事裡另有隱情。單是下人們衆口一詞這一點就十分可疑了,還有那裝着藥的小布包,甚至是一下子就將那些東西認出來的兩個老媽子,都讓人覺得蹊蹺。
蕭書謀順着這一點詢問之後才知道,那小布包裡的東西在內宅之中根本不算是新奇的玩意,兩個老媽子是老夫人那邊的人,個個都經驗十足,兩人悄悄告訴蕭書謀,小布包裡的東西都是有專人配製的,而這皇城之中便有一個華大夫,最精此道。
知道這些之後,蕭書謀馬上派人去找華大夫,等家丁將華大夫帶到這院子的時候,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見這院中跪滿了人,馬上嚇得軟了腿。
進到側室屋內,華大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也不等誰來問他什麼,他便高聲叫道,“是大小姐手下的丫鬟,叫……叫寶蓉兒的丫鬟,到我那裡去,說是要不知不覺就能墮胎的東西,小人……小人一時財迷心竅,收了三百兩銀子!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蕭書勇一聽這話,頓時氣得一拍桌子,指着蕭翎曉和她身後的寶蓉兒怒道,“這回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寶蓉兒上前一步,白了蕭書勇一眼,對跪在地上的華大夫說,“華大夫,你把頭擡起來仔細看看,這屋子裡有沒有你說的寶蓉兒。”
華大夫應聲擡頭,在屋中掃視了一圈兒,戰戰兢兢的又確認了一遍,搖頭道,“沒……沒有……”
寶蓉兒挑起嘴角望着蕭書勇,冷哼道,“如何?”
蕭書勇聞言一愣,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出,寶蓉兒不是就站在他眼前嗎?可他竟然說沒有,那顯然是在他那裡買了東西的人故意用了寶蓉兒的名字!
蕭書謀想了想,點手讓人將大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鬟全都叫進來,又問華大夫,“你看這些人裡面,有沒有你認識的寶蓉兒?”
華大夫擡頭看了一眼,伸手指住海棠,叫道,“她!就是她!”
海棠聞言一驚,急忙跪倒在地。
蕭書勇驚訝的走近兩步,抓起海棠,厲聲問道,“是你要害大夫人?”
海棠眼中帶着淚光,使勁兒搖頭,“冤枉!冤枉!”
蕭書勇不由分說,狠狠給了海棠一個耳光。蕭書謀見狀,急忙上前將他攔住了。
就在這時,有丫鬟哭着進來,焦急的叫道,“大夫人醒了!老爺快去看看吧,大夫人醒了!”
蕭書勇一聽這話,急忙快步朝大夫人內室跑去,而蕭歡雪也急忙跟了過去。
蕭書謀看看跪在地上哭泣的海棠和嚇得哆哆嗦嗦的華大夫,悶哼一聲。他來到蕭翎曉面前,見她面不改色,小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翎曉不答反問,“三叔以爲這是怎麼回事?”
蕭書謀望着蕭翎曉那深潭一般冷徹深邃的眸子,完全看不住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蕭書謀壓低了聲音問。
蕭翎曉淡然一笑,“我說不是,三叔你信麼?”
實際上蕭書謀並不十分相信,但這件事發展到這裡,如果能夠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一個小小的丫鬟身上,倒也不失爲最好的結果。權衡再三,蕭書謀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還真是想不出別的解決辦法。只可惜了這麼個小丫鬟……
“哼,沒想到三叔也是這樣的人。”蕭翎曉看透了蕭書謀的心思,冷笑道,“想用一個小丫鬟來抵罪,的確不失爲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可惜,有的人卻未必能夠體諒三叔的好心,只怕三叔你是枉做了惡人,得不到好結果呢。”
蕭翎曉這話剛說完,就聽有人跑來傳話,蕭書勇讓這側室裡的幾個人,全都到大夫人的內室去。
按理來說,尤其像蕭書謀這樣的身份,是絕對不應該進嫂子的內室的,只不過今日是特殊情況,蕭書勇也正在氣頭兒上,便不顧什麼禮數,讓這些人都進來了。
大夫人側臥在牀榻上,哭得像個淚人一般,蕭歡雪坐在牀榻旁伺候着,而蕭書勇則氣的抱着肩膀走來走去。
華大夫和海棠進來之後都規規矩矩跪在門口,而蕭書謀與蕭然駿也都站在一邊,沒有上前。唯獨蕭翎曉這個做女兒的沒有什麼禁忌,她來到牀榻旁邊,臉上掛着笑意,輕聲問道,“母親可好一點了麼?”
蕭歡雪狠狠瞪着蕭翎曉,冷聲斥道,“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要不是被你害了,母親又怎麼會……”
可她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大夫人攔住,“歡雪,你不要這樣沒大沒小的與你大姐說話,這件事不是還沒有確定是誰做的麼?我相信你大姐不會這樣歹毒的。”
大夫人特意將“歹毒”兩個字咬的很重,說完這話之後,她又用香帕掩着臉痛哭起來。
蕭書勇指着蕭翎曉,“你給我滾遠一點!”
蕭翎曉挺了挺腰身,像是看膩了這一齣戲一樣,用清冷聲音對大夫人說,“看母親的樣子,想必是沒有大礙了,母親特意將我們全都叫道這裡來,大概是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是誰在你房中放了那麼墮胎的東西吧?”
大夫人止住悲聲,點頭道,“不管有什麼恩怨,卻都與我腹中的孩子沒有關係,我想知道知道,到底是誰如此狠心,連這麼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都要謀害!等查出這個人來,還請老爺和三弟爲這未出世的蕭家子孫做主,嚴懲兇徒!”
蕭翎曉聞言冷笑,“母親說的一點都沒錯,有人要害母親腹中的孩子,便是要害我們蕭家的子嗣,這個人一定要受到嚴懲,不管她是誰。”說到這裡,她轉頭望向蕭書勇,笑着問了一聲,“父親,我這麼說沒有錯吧?”
蕭書勇聞言一愣,隨即怒道,“沒錯!不管是誰,一定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