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聽到那一聲尖叫,下意識轉身望去,蕭翎曉也收回腳,輕道一聲,“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過去看看。”四皇子又想過來拉住蕭翎曉,蕭翎曉卻沒有理他,先邁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了。
衆人很快找到了那尖叫的女子,女子臉色慘白泣不成聲,身邊丫鬟也被嚇得哆哆嗦嗦,正顫抖着指着遠處月亮門,“那……那裡有……有死人!”
年輕的男子們聞言都急忙朝着月亮門跑去查看,不多時有人回來對衆人說,“真的!真的有……好多!”
蕭翎曉隨着人羣來到月亮門,剛一靠近,就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探頭朝裡面望去,就見鋪滿青石板的寬敞院落裡,血跡滿地,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屍體碎片,清冷月光照着這一切,場面十分駭人。
有些女眷心中好奇,也隨着衆人過來看熱鬧,哪知這裡這麼嚇人,蕭翎曉耳邊陸續傳來了女子驚恐的哭泣聲。這時四皇子回身發現蕭翎曉站在自己身後,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急忙過來將蕭翎曉拉到一邊,柔聲道,“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別怕,有我在呢。”
蕭翎曉看上去似乎沒有跟四皇子吵鬧的心情了,冷聲道,“不必管我,四殿下還是趕快處理這些事情吧。”
四皇子讚許的點頭,快步離開了。
不多時,便有大批的護衛將那邊的院子圍住,賓客們都被請回了宴會廳堂,茗慈長公主端坐正中,懷裡抱着那隻小狗,一臉的焦慮不安。四皇子理所當然的站出來主持大局,他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之後請所有人都不要隨意離開這廳堂。
大多數人都在低聲議論此事,蕭翎曉卻一直冷冷的望着坐在不遠處的大夫人。大夫人剛纔也被幾位夫人攛掇着到月亮門那裡去看過那些屍體了,此刻她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雖然勉強維持着鎮定,但卻沒有餘力與別人說什麼話了。
蕭翎曉起身來到大夫人身邊,拉了一個軟墊坐下,在別人看來,這對母女似乎十分親近,然而大夫人卻感覺到了蕭翎曉身上散發出來刺骨寒意。
“母親臉色不好,莫非是被那些屍體嚇到了?”蕭翎曉用極輕的聲音對大夫人說,“真是夠慘的,那麼多的屍體碎塊,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人。看樣子都是男人?這深更半夜的被殺了,估計他們也都是爲非作歹不自量力的東西吧。母親不必爲他們傷心,人在做天在看,他們一定是害人不成,自作自受。”
蕭翎曉的一字一句如同根根利刺,狠狠扎進了大夫人的心裡。大夫人驚恐的望着蕭翎曉,她剛纔還只是懷疑,如今卻能夠確定,院子裡那些破碎的屍體,一定都是她安排好了去殺蕭翎曉的人!
怎麼會這樣?她是怎麼做到的!
大夫人看着蕭翎曉眼眸中深邃奇異的光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就在這時,京兆尹帶着衙役匆匆趕來了。
蕭翎曉嘴角掛着淺笑,起身回到自己的坐席去了。
京兆尹三十左右歲,看上去十分乾練。他簡單安撫茗慈長公主幾句,隨後帶着人去檢查那院子。沒過多久,有差役匆匆進來問,“哪位是蕭大公子和蕭三公子?京兆尹請兩位過去。”
蕭然駿和蕭奉銘起身隨着差役出去,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京兆尹帶着衆人回到了廳堂。
茗慈長公主臉色蒼白,急忙開口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京兆尹凝眉道,“傍晚時分,蕭家車馬被人羣衝散,蕭大小姐受到襲擊,幸而蕭大公子和蕭三公子趕到,救了蕭大小姐。兩位公子命人將此事報給我知曉,我馬上率人去了蕭大小姐被襲擊的地方。然而等我們趕到,那些被蕭大公子和蕭三公子殺死的賊人屍體卻都不翼而飛。如今出現在長公主府裡的破碎屍體,經過辨認,正是那些賊人。”
四皇子這時已經來到蕭翎曉身邊,有些責備的對蕭翎曉說,“你路上遇襲,爲什麼不跟我說?”
蕭翎曉瞪他一眼,“我應邀來參加長公主壽宴,卻被人埋伏偷襲,要在大庭廣衆說出此事,豈不是會讓別人以爲我對長公主有什麼不滿?賊人已經被我大哥和三弟殺了,事情真相如何,我相信京兆尹大人會查明的。”
京兆尹聽到蕭翎曉的話,不由得打量一下這位蕭大小姐,當初她死而復生之後,京兆尹曾負責處理過一些善後事宜,自然也聽聞許多關於蕭翎曉的傳言。傳言之中都說蕭家這位大小姐唯唯諾諾在蕭家苟延殘喘,如今一見,卻沒想到她如此通達事理。京兆尹暗中讚許,表面卻只是點頭應道,“蕭大小姐遇襲一事與被轉移到長公主府中這些屍體的事情必然都有關係,所以還請蕭大小姐說明遇襲經過,以便查清事情原委。”
有了這樣一條線索,京兆尹就不便再將其他人留下來了。已經到了深夜,衆人紛紛向茗慈長公主告辭。茗慈長公主受了驚嚇,四皇子雖然惦記蕭翎曉這邊的事情,卻也不得不先送長公主回內宅休息。
蕭歡雨一臉怨氣對大夫人說,“母親,大姐被襲擊的事情我們都不清楚,就不必留下來陪她了吧?”
大夫人強穩着心神,低頭想想,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了,她也要趕快回去問問那人到底是怎麼安排的。於是大夫人推說身體不適,便帶着蕭歡雨和蕭歡雪先行離去。
蕭翎曉看着三人的身影出了廳堂,冷哼了一聲,心中暗想,這就想脫身了?哼!
師爺來的稍遲,所以京兆尹請蕭翎曉等人多等一會兒。這時六皇子李靖宣來到蕭翎曉身邊,低聲道,“聽說對方的毒箭都射到你的馬車裡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淡定的來參加壽宴呢。”
蕭翎曉聞言淺笑,“死都死過一次了,六殿下覺得我還會怕區區一支毒箭麼?”
李靖宣苦笑着搖了搖頭,“你果然是與衆不同。”
“六殿下爲什麼還留在這裡?”蕭翎曉問。
“嗯……我一直協助刑部辦案,遇到這樣奇特的案子,自然很感興趣。”李靖宣找了個理由,其實他自己最清楚,他不過是想留下來找機會與蕭翎曉說幾句話而已。
“四哥對翎曉姑娘癡心一片,可翎曉姑娘似乎不想再續這段姻緣了?”李靖宣裝作不經意似的開口問道。宴席結束時他看到蕭翎曉離席,也馬上追了出來,卻被四皇子搶先了一步。李靖宣看到兩人談話時蕭翎曉表情一直冰冷,甚至在那一瞬間似乎要擡腳踢四皇子了,李靖宣實在是好奇蕭翎曉到底是怎麼看待四皇子的。
提起四皇子,蕭翎曉毫不掩飾自己對那個人的厭惡,“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姻緣,以前我又瞎又啞,雖然有個丞相嫡女的身份,卻也配不上四皇子,我倒是好奇,皇上爲何會御賜這門婚事。”
李靖宣垂頭輕嘆,父皇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點,若非蕭翎曉從前是那個樣子,父皇也不會將她指婚給四皇子。
蕭翎曉看到李靖宣嘆氣,更是疑惑不解。皇家人的心思似乎都是這麼深重,蕭翎曉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也不願意再多於李靖宣說話了。
正好這個時候廳堂外面傳來騷動,蕭翎曉心中暗笑,知道好戲來了。
下一刻,大夫人被蕭歡雨和蕭歡雪兩人攙扶着,從外面走了進來。三人個個臉色慘白,大夫人更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像是眼看着就要昏倒的樣子。
京兆尹見狀急忙上前詢問是怎麼回事,蕭歡雨滿眼淚水,顫抖着說不出話,蕭歡雪倒是十分鎮定,她冷聲道,“母親打開馬車門要上車的時候才發現那架馬車裡竟然也堆滿了破碎的屍體,母親受了驚嚇,馬車還停在長公主府門前,京兆尹大人,您過去看看吧。”
京兆尹聞言急忙帶人離去,而大夫人則被蕭歡雨和蕭歡雪攙扶着坐下來緩氣。
蕭翎曉緩步來到大夫人面前,輕聲問候,“母親,您這是怎麼了?”
大夫人驚恐的縮了縮身子,而站在一旁的蕭歡雨卻忍不住一步擋在大夫人面前,指着蕭翎曉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小賤人!惺惺作態裝什麼好人?別以爲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大夫人聽蕭歡雨說出這話,急忙拉扯她讓她住口,蕭歡雪也急忙上前阻止姐姐再說重話。然而越是被攔着,蕭歡雨就越是難以壓制心中怒火,她厲聲斥責,“蕭翎曉,你這個喪門星!老天爺收你一次沒收去,你就回來禍害別人!賤人!”
“住口!”
蕭然駿快步上前,將蕭翎曉拉到自己身後,瞪着蕭歡雨怒道,“二妹妹,大庭廣衆之下,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翎曉是你姐姐!她不過是過來問候母親,難道這也有錯嗎?”
蕭歡雨見狀狠狠甩開大夫人拉扯她的手,指住蕭然駿的鼻子罵道,“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裝出大哥的樣子?你跟那個賤人一樣,都是喪門星!都不該回蕭家來!等我真正的大哥回來,一定把你們都踢出蕭家大門!”
蕭歡雨這話剛說出口,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重重一個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蕭歡雨又驚又怒,難以置信的望着打她的人,“你……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