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曉冷冷的看着六皇子李靖宣,心中滿是失望。之前的幾次接觸下來,蕭翎曉還以爲這李靖宣算是個不錯的男人,沒想到如今才發現,他竟然也是這麼自私自利。
蘇東瀚死去之後蕭翎曉馬上讓蕭奉銘給李靖宣暗中送信,就是希望他能夠藉此擺脫那時候的困境。可看他如今這歡喜的樣子,難道他就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之中,蕭翎曉受了多大的損失麼?
且不說外面那些針對蕭翎曉的流言蜚語,尋常人家的女子若是親事定下,未婚夫卻死了,這女子一樣是要守活寡的。就算是蕭家這樣的大門大戶無需如此,可從今以後只怕是再也不會有門當戶對的人家來向蕭翎曉提親了。換做別的女子,只怕此時正要尋死覓活呢,可看李靖宣這模樣,他不單沒有爲蕭翎曉擔心半點,反倒興高采烈的來報喜了?
“恭喜六殿下安然無恙,經此一劫,六殿下離那位置,想必是又近了一步啊。”蕭翎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冰冷,全然沒有高興的意思。
李靖宣先是被蕭翎曉這態度弄的有點不知所措,可轉眼間他就想到了她爲什麼會這樣對待自己。李靖宣暗暗埋怨自己,尷尬的看了面無表情坐在一邊的蕭奉銘一眼,半天才說,“翎曉姑娘,我只是想來告訴你這件事的結果。你沒嫁給那個採花大盜蘇東瀚,也該算是逃過了一劫……”
屋中氣氛無比尷尬,李靖宣心裡有話,可當着蕭奉銘的面,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半晌之後,他站起身來,低聲問蕭翎曉,“我們能出去走走麼?”
蕭奉銘聞言臉色一沉,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蕭翎曉按住了手臂。蕭翎曉示意他不要動,她則起身隨着李靖宣走了出去。蕭奉銘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撫着自己袖子上剛纔被蕭翎曉按住的地方,悶哼了一聲。
蕭翎曉隨着李靖宣出了正堂的門,緩緩朝清荷院外面走去。
李靖宣猶豫半天才開口道,“翎曉姑娘,我們找到蘇東瀚的屍體,是因爲接到了密報,而密報之人到底是誰,現在還沒能查出來。你知道些什麼麼?”
蕭翎曉搖頭,“連六殿下和刑司京兆尹都查不到的事情,我一介女流又怎麼會知道呢。”
“聽說蘇東瀚當日是在丞相府與大公子和三公子發生了衝突之後就再沒見到過蹤影,當晚便死在了郊外村莊中,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蕭翎曉聞言停住腳步,不滿的望了李靖宣一眼,冷聲道,“六殿下若是要辦案,不如把我帶回刑部公堂去。”
“不是不是。”李靖宣急忙搖頭,他也停下腳步,望着蕭翎曉,他心裡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對蕭翎曉說,他此時才發現,自己每次面對這個女子的時候,似乎總有些不該有的緊張。
“其實……我在發現蘇東瀚的屍體時,真的很高興。並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因爲他一死,你就不用嫁給他了……”李靖宣皺着眉頭,低聲說着,“當日宮宴上父皇爲你指婚,我真想馬上衝上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可你知道,那時我自己都朝不保夕,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你……翎曉,對不起……”
蕭翎曉看得出李靖宣這些話是出自真心,而站在他的立場上,他所做的事情也是無可厚非的。只是,蕭翎曉並不是習慣於遷就別人的人,也沒有那份精力去照顧別人的心情,去理解別人的心事。
“六殿下,我蕭翎曉,也並沒有期待着誰來保護我。”蕭翎曉想了想,輕聲道,“蘇東瀚的死,我的確早有預料,否則皇上賜婚的時候我一定會誓死抵抗。我蕭翎曉自打從棺材裡面爬出來那天起,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自己拯救自己,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了。對不起我的那些人,早晚都要受到相應的報應,而六殿下你,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蕭翎曉的話如同一根軟刺扎進了李靖宣的心,他看着這個瘦弱的女子,根本想不到她爲何能夠說出如此狠決的話。這世上誰能獨活?就連他這個尊貴的皇子,不也是要在衆人之中掙扎麼?自己拯救自己?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那可能麼?難道不是隻有絕望了的人才會說這樣的話麼?蕭翎曉……她是如此孤獨,如此絕望麼?
“翎曉,我會幫你的。”李靖宣一把拉住蕭翎曉的手,有些急切的說,“這次要是沒有你的話,我也許根本就堅持不到如今。你幫了我,所以以後不管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我都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你不要爲自己的歸宿擔心,你等着我,只要我有了機會,有了把握,我……我馬上就……”
“六殿下,請放開手。”
李靖宣的話還沒有說完,蕭翎曉便將自己的手縮了回去。李靖宣心中一空,可擡頭髮現蕭翎曉正望向遠處。他順着蕭翎曉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遠處迴廊之中,一羣女子正直勾勾盯着他們。只怕兩人剛從拉扯的舉動,也全都被那幾個女子看在眼裡了。
李靖宣心中暗驚,仔細分辨,發現那裡站着的女子他全都認識,一對雙胞胎是蕭翎曉的兩個妹妹,蕭歡雨和蕭歡雪,而另外兩個則是丞相府裡的庶出姐妹,還有一個女子打扮的更加豔麗一些,正是齊家大房的二女兒齊慧樂。
幾名女子見李靖宣發現她們了,從迴廊朝這邊走了過來。
李靖宣其實並不想與她們搭話,但若是剛纔他和蕭翎曉的舉動被這幾個女子傳揚出去,只怕是有損兩人的盛譽。他也只能硬着頭皮等着她們過來了。
蕭翎曉扭頭看到李靖宣愁眉不展,輕聲道,“六殿下不必多慮,她們只會找我的麻煩,不會衝着六殿下去的。”
蕭翎曉的話讓李靖宣心裡更是難受,沒想到好不容易見到蕭翎曉了,卻弄得如今這境地,真是太失算了。
不多時,那一羣女子到了兩人面前,她們都恭順的對李靖宣施了禮,而後就聽齊慧樂先開口道,“六殿下來了怎麼也不知會我們姐妹一聲,丞相府請來了那位鼎鼎有名的樂師魯先生,六殿下不如隨我們一同去聽上一曲,如何?”
李靖宣哪裡有心情聽曲子,他淺笑搖頭,“我還有公事在身,這就要告辭了。”
說完這話,李靖宣衝她們幾人一拱手,然後轉頭小聲對蕭翎曉說,“我送你回去吧。”
蕭翎曉搖頭道,“六殿下既然有公事在身,還是快去辦事吧。在這丞相府中,我不會有什麼事的。”
李靖宣聞言輕嘆了一聲,這才轉身快步離開了。
等李靖宣離去之後,蕭翎曉再看對面幾個女子,發現她們都像是變臉一樣,換了一副神情。其中最爲精彩的,莫過於那個齊慧樂了。
齊慧樂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打量蕭翎曉,嗤笑一聲,道,“早就聽說蕭大小姐面帶桃花,又魅惑男人的好本事,先是迷惑了四皇子,又差點成了穆德王府的小王妃,只可惜你這命實在太硬,兩樁親事都沒成,怎麼?害死了一個還不夠,這次又轉了方向,要去勾搭六皇子了麼?哎呀呀,你難道以爲皇家還能要你這個不祥之女麼?別做美夢了!我看你啊,別說是正妃做不成,就連側妃你也做不成!仗着自己是嫡親大小姐的身份就以爲了不起麼?呸!掃把星!”
這院子裡除了蕭家姐妹之外,剩下的都是她們身邊的貼身丫鬟,所以齊慧樂撕掉了僞善的面孔,肆無忌憚的對蕭翎曉大放厥詞。
蕭翎曉靜靜的聽她說完,冷笑一聲,“看來我猜的也是八九不離十,齊家的家教,也就只能養出你這幅德行的女兒了。”
“蕭翎曉!你說什麼!”站在後面的蕭歡雨聞言一步上前,指着蕭翎曉的鼻子怒道,“你難道不會到母親也是齊家的女兒嗎?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翎曉瞟了蕭歡雨一眼,“以前就覺得你這孩子肝火太盛智商略低,看來我還真高看你了。有往自家撿錢的,哪有往自家撿罵的?你傻啊?”
蕭歡雨被蕭翎曉的話一下子激怒了,她本來就看不慣蕭翎曉如今的樣子,本來以爲她嫁出去之後就眼不見心不煩了,誰承想這小賤人居然又陰差陽錯留了下來。一日不除了她,蕭家就一日不得安穩。再加上剛纔蕭歡雨見到六皇子與蕭翎曉那親密的樣子,她的心都快要揪起來了。
這個小賤人,掃把星,她憑什麼又要去勾搭六皇子!爲什麼她偏偏要勾搭六皇子!
蕭歡雨氣的身子發抖,剛要上前再說幾句難聽的話,卻突然被一隻手緊緊拉住。她轉頭一看,見一臉冰霜的蕭歡雪對她搖了搖頭,蕭歡雨咬咬牙,這才瞪了蕭翎曉一眼,甩袖子快步離開了。
她一走,齊慧樂悶哼一聲,一臉得意的瞪了蕭翎曉一眼,也隨之離去了。剩下衆人都沒再找蕭翎曉的麻煩,紛紛快步而去,等她們走上了迴廊,蕭歡雪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見蕭翎曉早就不見了蹤影,這才低聲說了一句,“何必與她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沒錯,與其罵她一頓,聽她還口,倒不如直接讓她閉嘴,再也沒法說話!”齊慧樂說完這話,陰森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