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之中一觸即發,而慕沂園裡卻依然一片歡騰。
晚宴提前開始,蕭翎曉卻覺得有點坐立不安。蕭奉銘隨着李靖宣離去的時候,蕭翎曉之所以沒有阻止,是因爲她相信奉銘自己能夠擺脫這件麻煩事,可等他們走了之後,蕭翎曉卻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回想今天的事情,大夫人這樣一步步的安排,卻並沒有下毒手,她會不會是另有目的另有安排?
蕭翎曉知道蕭奉銘身邊總是有一羣暗衛跟隨着,但如果真的出事,在六皇子李靖宣的面前,他可以讓那些暗衛出來幫忙麼?或者,如果他一直隱藏着的身份暴露出來,是不是會非常麻煩?
越是這樣想,蕭翎曉心裡就越是煩亂。就在這個時候,四皇子端着酒杯湊到蕭翎曉身邊,小聲道,“翎曉,臘月二十二那天,初福樓裡有一場難得的熱鬧,到時候我去丞相府裡接你,我們一起去看看熱鬧好不好?”
蕭翎曉瞟了四皇子一眼,冷聲道,“難得的熱鬧,四殿下應該找難得的人一同去看,翎曉不敢同往。”說完這話,她也沒給四皇子再說話的機會,起身帶着寶蓉兒快步出門伏在她耳邊交代幾句,讓她留在這裡以防有人問起,交代之後,蕭翎曉快步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喚出神狼。
“我不放心奉銘,我們悄悄跟去看看。”
蕭翎曉騎在神狼背上,神狼四蹄點地,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不見了。
眨眼之間蕭翎曉便聽到了人仰馬翻的打鬥聲,空氣之中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有埋伏。”神狼悶聲說了一句。
蕭翎曉抓緊了神狼脖子後面的狼毛,伸直了身子往下看。就見兩夥人打在一起,蕭奉銘和李靖宣被李靖宣的親衛們圍在中間並沒有受傷。李靖宣帶來的二十幾個親衛拼死護主,此時已經死傷大半。對方似乎有十六七個人,其中不少人身上都帶了傷,但卻沒有死了的。蕭翎曉知道蕭奉銘一定不想在李靖宣面前動用自己的暗衛,看着眼下情況危急,蕭翎曉咬牙對神狼說,“我們得去幫忙!”
可這時就聽神狼提高了點聲音又說了一遍,“有埋伏!”
蕭翎曉先是一愣,隨即猛然明白了。
蕭奉銘他們遇到的埋伏不是一夥,而是兩夥!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那茂林之中也傳來了打鬥的聲音。蕭翎曉心中一沉,她知道這一定是蕭奉銘的暗衛和另一夥埋伏的人打起來了!
茂林裡的打鬥聲也傳到了蕭奉銘的耳中,蕭奉銘的心也是一沉,他看了看眼前這行事,頓時瞭然。
圍在自己面前這些人,相比李靖宣的親衛,絕對算是技高一籌的高手,如果他沒有看錯,這些人應該是特意被訓練出來的殺手。但比起他真正的敵人,眼前這些殺手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李靖宣的親衛擋不住這些殺手,他們今天定是死路一條了。而那些人現在已經和自己的暗衛交手,也不知道暗衛們能夠抵擋多久。蕭奉銘狠狠咬牙,心想自己無論如何要趕快脫身,不然可就麻煩大了!
他下了決心,手中劍招頓時起了變化。
李靖宣與蕭奉銘兩馬並身,雖然有親衛護着,但敵人兇猛,李靖宣也不得不全神貫注揮舞寶劍迎敵。就在兩名敵人衝破親衛的阻攔朝李靖宣衝過來的時候,李靖宣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邊有一股駭人的殺氣涌起,他稍一愣神,還沒等轉頭去看,敵人已經衝到了他的身邊,其中一人手中短刃無聲無息的靠近,李靖宣猛然驚覺,身子一側,那短刃一偏,狠狠刺進了李靖宣的手臂。
巨大的痛楚傳來,李靖宣卻馬上咬牙想要忍住巨痛反擊敵人,哪知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人手中短刃也直奔他心口刺來。李靖宣在馬上使勁兒往後仰去,敵人見狀隨即將刀身往下一轉,這一刀深深的扎進了李靖宣的腹部。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半空中,蕭翎曉眼睜睜看着李靖宣被人紮了兩刀卻來不及下去救他。就在這危急關頭,就見蕭奉銘順過手中長劍輕輕一揮,圍住了李靖宣的兩個人轉瞬之間便人頭落地了。而李靖宣被刺兩刀,身子一晃,跌落馬下。
有親衛發現不好,高聲叫了起來,可他們全都被敵人糾纏着,根本無法脫身。
再看蕭奉銘,他殺了那兩個敵人之後,腳踏馬鐙,身子騰空而起,雙腳再一點馬鞍,整個人便像是化作了一縷白影一般衝進了混戰人羣。
交手衆人都是高手,但這些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
蕭奉銘身輕如燕,矯捷如猿,一柄長劍在他手中化作了無形之物,道道寒光在那些敵人和李靖宣的親衛們頸項之間精準無比的閃過。
這一場屠殺無聲無息,濃郁的血腥味像是給一場精彩表演特意增加的佐料,而那個表演的少年,卻根本不知道半空之中有人正在欣賞他的英姿。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蕭翎曉看着蕭奉銘毫不猶豫的將李靖宣手下親衛連同那些敵人一起殺了個精光,心中只有說不出的震撼。
她還是小瞧了奉銘,她還是不認識這個少年。
再看蕭奉銘,他收招落地,鮮血順着長劍的劍尖低落,而他的身上,依然不染纖塵。他掃視一眼,發現這裡除了李靖宣之外,所有人都死了。李靖宣身受重傷,卻還有氣息。
要不要殺了他?
蕭奉銘皺起眉頭,剛猶豫了這麼一下,就聽到頭頂有人喚他一聲。
“奉銘!林子裡是不是你的人?”
蕭奉銘聽這聲音擡頭一看,驚然發現是神狼馱着蕭翎曉懸在半空。蕭奉銘心中一緊,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蕭翎曉會跟過來,更沒想到自己這樣殺人的樣子被她看到了。可隨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現在身處的險境,急忙高聲喊道,“翎曉你快走!這裡危險!”
他的話音剛落,林中便有一道黑影飛出,那黑影落在官道邊上,然後一溜翻滾,最後狠狠撞在了堆積的屍體上,這才停了下來。
蕭奉銘快步過去一看,倒在地上的正是自己的暗衛。這名暗衛身上已經有了好幾個血窟窿,嘴裡全是血沫子,他看到蕭奉銘,掙扎着說,“主人……快走……我……們……頂不住……了……快……走……”
說完這話,那名暗衛頭一歪,斷氣了。
這時蕭翎曉已經帶着神狼跑了過來,蕭奉銘攥緊了手中長劍,站起身來迎着蕭翎曉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用從來沒有過的嚴厲語氣對蕭翎曉說,“翎曉你快走!聽話!快走!”
蕭翎曉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林中敵人非同小可,她握住蕭奉銘的手,沉聲道,“我幫你,沒事的。”說完這話,蕭翎曉轉頭望向神狼,“看準了人,別錯殺了奉銘的暗衛。”
神狼絲毫不顧他們現在緊張的氣氛,白了蕭翎曉一眼,然後甩甩脖頸的長毛,四蹄踏開,身形一晃,衝進了林子。
它進去的同時,蕭翎曉也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刃,拉着蕭奉銘朝林子裡走去。
這件事有神狼出馬,蕭奉銘一顆懸着的心也落下不少,想必對方就算是再厲害,也敵不過神狼吧……話雖如此,蕭奉銘畢竟沒有親眼見過神狼的本事,他依然十分警惕,拉着蕭翎曉的那隻手攥的越來越緊。
等兩人來到事發地點,就見神狼已經擺出一副傲人姿態,昂着頭站在那裡等待他們了。而在神狼左右兩邊,分別順次按照身長整齊的排列着兩排人。左邊一排人身上都帶着不同程度的傷,其中有人想要掙扎起身,卻被身邊的聰明人死死拉着不敢動,而右邊一排人則都已經乾乾淨淨的斷氣了。
看到這樣的情景,哪裡還能有之前的緊張感。蕭翎曉氣的鼻子差點歪了,她甩開蕭奉銘的手快步來到神狼身邊,壓低聲音道,“你這該死的怪癖在別人面前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下嗎!”
神狼看她一眼,那目光與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一般不二,“事兒辦妥了不就行了?何必在意那些細枝末節。”
蕭翎曉在神狼身邊與它鬥嘴,而蕭奉銘倒是沒有心情在乎那麼多,快步到暗衛們身邊檢查一下,見其中幾人傷勢非常嚴重。
“主人,屬下等實在無能……”暗衛的首領低着頭,看上去非常自責。這次如果沒有神狼相助,只怕他們全都戰死在這裡,也保不住他們的主子了。他再次擡起頭,滿眼淚痕,哭求到,“主人,他們還會派人來的,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您還是回去吧……”
蕭奉銘搖搖頭,止住他的話,“哪裡都一樣,你們小心謹慎,回去休養,等傷養好了,就回去覆命。告訴那個人,這裡不需要再派人來了。”
“主人!您這是……”暗衛首領激動的要起身,卻扯到了身上的傷,又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了下去。
蕭奉銘沒再多說什麼,讓那些還能走動的暗衛帶着那些受傷的人趕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些人怎麼辦?”蕭翎曉見暗衛們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纔過來問蕭奉銘。
蕭奉銘過去仔細檢查了一遍那些人,站起身之後長嘆了一聲,問蕭翎曉,“有沒有讓他們消失的一點痕跡都沒有的辦法?”
蕭翎曉點點頭,一拍神狼。神狼悶哼一聲,看了蕭奉銘一眼,嘟囔道,“臭小子,還用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