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曜與葉側妃不和之事,整個景王府無人不知。如今葉側妃死得這麼蹊蹺,保不準便有人會猜疑到劉曜身上去。蔣婷之所以如此擔心劉曜,便是此故了。雖然她知道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笨小子了,但此時見他神色異樣,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一下。
不過,在看到劉曜眼底隱藏的悲涼情緒之後,蔣婷心下又忍不住發酸起來。她多少能夠明白他的心思,也正因此而對景王充滿了更多怨憤。都是一樣的兒子,爲何要偏要厚此薄彼?別以爲他們沒進去,便不知道里頭除了景王之外還有他的另外兩個兒子。
葉側妃死了,景王他們會悲傷難過這她都能理解。但她無法理解的是,景王何以會如此偏心?她曾聽劉曜提起過,當年先王妃去世時,景王可沒有半點兒悲傷之情。而現在……
罷了,他們不當劉曜是自家人無所謂,她心裡愛他疼他就好。原本她對於劉曜能否繼承景王府之事,並沒有太過渴求。可如今,她決定要爲了劉曜而努力,讓他得到那個位置。這景王府,要成爲劉曜的景王府,他們纔會有此處是家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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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劉曦與劉旭面色慘白的跪在地上,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一隻海碗。就在剛剛,一幕詭異的畫面在他們眼前出現了。明明已經死去多時血液早已凝固的葉側妃,在被景王劃破了手腕血管之後,卻不斷流出鮮紅的血液。而隨着血液的流出,一條細黑如髮絲的三寸蠱蟲遊了出來,落在了這個接血的碗裡。
那蠱蟲在碗中的血液裡翻騰着遊了一會兒,便抽搐着死掉了。連帶那半碗血液都變得發黑發紫最終凝結成塊。而那條蟲便浮在那血塊之上,若不細看都看不出那一道如髮絲一樣的蟲屍。
“爹,這是什麼……”劉旭面色驚惶的擡頭看向景王,不明白他突然做出這種事情來讓他們看是什麼意思。而且,爲何已故的孃親身體內血液不曾凝固?還有這條蟲……這是什麼啊?
“這是蠱蟲。”回答劉旭的不是景王,而是景王身後一個拄着雙柺的老頭子。若劉曜在此,見到這個老頭子恐怕會驚得跳起來。因爲這個老頭他認得,就是那位幾年前在他的庇佑下養傷的葉先生,也就是耿山和左尋的師父。
葉先生面色古怪的看着那碗裡的黑蟲,繼續解釋道:“這蠱蟲名叫情蠱,也叫噬心蠱。情蠱成雙成對,在一起時便同生共死,分開時便兩相吸引,直到再次相聚。這是苗疆女子爲求得情郎衷情時所用的蠱蟲。”
“情蠱?苗疆?”劉曦瞪着那條死蟲,心中情緒翻騰。爲何孃親的身上會有情蠱?情蠱成對,那另一條在誰身上?他慢慢轉目對上了景王充滿悲涼的目光,心中開始狂跳起來。不會的……
“不會的!你這老頭休得胡言亂語!爹,你不要信他……孃親絕對不會……不會的!”劉旭猛地起身口中嘶吼着撲向了葉先生。
“旭弟!”劉曦緊緊抱住了劉旭的腰,閉目忍下眼裡的淚水,面色扭曲而痛苦的說道:“你住手……父王……自有道理。”
劉旭身體僵住,慢慢回頭看着劉曦,淚流滿面的叫道:“哥,她是孃親……孃親不會那麼做的……”
“我知道,可是……咱們,聽父王的吧。”劉曦咬牙用力將他拉了回來。
劉旭失了魂一樣跌坐在地,口中喃喃念道:“不會的,不會的……”
葉先生目光憐憫的看着他們,嘆了口氣看向景王:“王爺?”
景王面無表情的伸出左手手臂,右手拿着剛纔劃破葉側妃手腕的匕首,對葉先生問道:“像剛纔那樣劃一刀就行了是嗎?”
葉先生看着景王道:“王爺,這法子只有五成希望能成功。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她這一世不是就想與我同生共死嗎?若失敗了,便陪她一起死也就是了。”景王語畢,嘴角微微勾起,拿着匕首在左手腕上輕輕劃了一下,割破了最粗的那根血管。
在劉曦和劉旭的驚呼聲中,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流進了地上那隻裝着蟲屍的碗裡。
血流不止,景王的面色漸漸變得慘白。劉曦劉旭兩兄弟回過神來想要阻攔景王這近乎自殺的行爲。景王卻一臉冷凝的瞪着他們道:“都別動,仔細看着!”
“父王!您不能如此……啊!”
伴隨着劉旭的驚呼聲,另一條蠱蟲從景王的血管中搖擺着遊了出來,落在了碗裡。原本碗裡已經凝結的血液,此刻不知是因爲景王熱血的熨燙,還是蠱蟲的翻騰而重新融化了。景王與葉側妃的血液融成了一體,而那條從景王身體裡流出來的蠱蟲,與剛剛那條蟲屍交纏成一體,而後也死去了。碗裡的血液,再次凝結成黑紫色的血塊。兩條蟲屍交纏成結浮在血塊上,就如同兩根打結的髮絲一般。
隨着蠱蟲流出,葉先生便迅速點住了景王左臂上的多處穴位,爲他止血。可景王剛纔劃破的是一條連心血脈,緊緊靠點穴是止不住血的,僅能緩解罷了。葉先生面露急色的衝已經傻了一樣的劉曦與劉旭叫道:“兩位少爺,快讓人叫大夫來!”
景王右手摁住傷口上邊的血脈,脣色發白的道:“‘賽華佗’王神醫就在旁邊的偏房裡,曦兒你去將他叫來,不要驚動別人。”
劉曦連忙爬起身,定了定神擦淨面上眼淚,出去叫‘賽華佗’了。而劉旭六神無主的看着景王還在流血的手腕,哭得聲嘶力竭:“父王、父王……怎麼辦……怎麼辦啊……”
景王看着完全沒了理智的劉旭,心中再一次感到了濃濃的失望。以往他總覺得劉曦被葉氏教的心思太過陰險,不如劉旭單純善良。可如今看到兩人反應,他卻不得不承認,劉旭縱然很好,可遇到急難時,比之劉曦卻要差上一層了。就更不要說心思堅韌,性格強悍的劉曜了。與他相比,劉旭實在差得遠了。這樣長不大的孩子,拿什麼來繼承王府?原來,自始至終他就沒有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