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此以往，睡眠都得不到保證。
家裡毛都沒有，溫曉光只得下樓去買了份早點，在車裡吃完之後，他去白欽欽的家跟着她老爸一起到單位，並在住建委的院子裡等了一會兒。
幾分鐘後，白爸去而復返並給他帶來了好東西。
“這是關於一品良園的所有資料，若有其他不瞭解的地方，你打我電話。”
溫曉光真想說，您親閨女昨兒晚上打了一晚上都沒打通，你給我這電話管用不管用啊。
不過想來，他解決問題的動力是有的。
“那我昨晚問您那個問題呢？”
白爸靠過來說，“趙、盧、孫，他們投進去的錢可以暫時排在收購價之外。另外，叔叔問你句認真的，你真認識有實力收購整個項目的人？這可不是幾百萬的事。”
“我盡力而爲。”溫曉光只能這麼說。
白爸點點頭，“有任何情況記得聯繫。”
隨後他看着車輛緩緩駛出住建委大院，希望着，這次危機能有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本來吧，他就是單位一純混子，高升沒想過，也不得罪什麼人，出了這檔子事，雖說領導頭疼，可他們最多也就挨挨罵，他這輩子也沒當過救火隊長這種角色，卻沒想到，如今的希望都得指望着這個孩子了。
昨晚溫曉光沒有立即聯繫褚秋晨，啥都沒有，怎麼跟人家說呀。今天拿到東西之後，他帶回去好好研究了一番，差不多9點鐘的時候，白欽欽打電話找他。
老房子的客廳裡，溫曉光坐在地毯上，沙發和茶几上是一堆資料，狗比趙康顯把公司的財務弄的亂七八糟，看的他腦闊都痛。
“你在幹什麼？”白欽欽跪在一旁問道。
溫曉光說：“我要把這個項目介紹給別人，就得保證裡面沒有大坑，那天聽你描述趙康顯的性格，我就知道他爲人狡猾，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做財務，萬一裡面有什麼漏洞，坑了我的朋友，你說這叫什麼事？”
這種細節都是日積月累的，你做事靠譜別人自然願意和你合作，你老是掉鏈子，或者出什麼意外情況，當員工都不合格。
白欽欽聽了恍然，“原來這事兒這麼複雜。”
“可不是麼，趙康顯開庭的時候記得叫我，我一定給他吐口水。”溫曉光充滿怨念的說。
“我有什麼能幫你的麼？”
確實需要，因爲現在趕時間，等到老百姓聚在一品良園的售樓處，拉起橫幅，大家都知道這樓盤出了問題，羨州人民就沒有敢買的了。
這也是接盤者不好找的原因之一。
於是溫曉光教了些東西給白欽欽，小姑娘到底是985的高材生，接受能力很快，而且有女生獨特的細心。
這樣弄了一個小時，才把許多東西梳理了透。
不出溫曉光所料，趙康顯要償還的不止昨天白爸說的那些。
“我說怎麼老對不上……”溫曉光皺着眉頭，“他們還給三家企業開了八百萬的半年期銀行承兌，那三家企業估計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人都不在了，上哪兒兌去。”
白欽欽對此並不瞭解，“什麼叫銀行承兌？”
溫曉光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爲拖欠工程款，比如你的公司爲趙康顯提供服務，總金額500萬，但是他目前無法直接支付現金，就給你這一張匯票，半年後拿着它到銀行換錢。”
“就這麼個操作？那不還是500萬，意義在哪兒？”
“在時間。”溫曉光指着一份材料，“你看他們的二期工程準備在今年12月份開盤，舉個極端的例子，如果你在7月份向他要這500萬，他拿不出，給你一張匯票，你得等到明年1月份，這個時候他有資金流入，那窟窿不就補上了麼？”
白欽欽一聽眼睛都瞪大了，“還能這麼玩兒？”
“都這麼玩兒。假如你不接受他的承兌匯票，他就不跟你合作，找你的競爭對手。”
“那我的競爭對手也不接受呢？”
溫曉光反問：“你怎麼不想想如果所有上游的開發商都這麼做呢？那下游的企業又能有啥辦法？難道就不開張嗎？”
“不僅如此，有的時候他就是有500萬，也不會付給你，反正都是能拖就拖，都是拆東牆補西牆，要不然滿羨州也不至於找不到接盤者。”
白欽欽對商業的東西興趣有限，但她對侃侃而談的溫曉光興趣很大，“我忽然發現……你懂的東西好多。”
“……是嗎？”溫曉光自己沒感覺。
“這些事，一聽就不是學生會明白的吧。”白欽欽捧着下巴，“我覺得你剛剛特有成熟範兒。”
溫曉光搖搖頭，“好了，這又不是什麼喜事，這意味着要多加800萬的支出，儘管是在半年後。”
白欽欽問：“你真的認識這樣的大企業家嗎？”
“也是時間點卡的好，我一朋友正在組建房地產公司，並且在尋找項目，真要等她拿地啓動項目，估計就沒那麼多錢了。”
溫曉光把桌上的東西好好收拾一下，重要的信息他已經理的差不多了。
“我打個電話。”他輕輕的說。
白欽欽甜甜一笑，“好，我一定不出聲。”
她乖巧的模樣有些可愛。
或許她以爲是什麼大人物，所以不敢打擾他打電話。
實際上，並非如此。
“喂，晨姐，是我。”
“喲，嘴巴這麼甜，有什麼麻煩事想要告訴我？”
溫曉光：“……”
這女人就是太聰明瞭。
所以纔不漂亮吧？智慧與顏值並存的，除了溫曉光也就沒有其他人了。
“你的房地產公司組建的怎麼樣了？”
“組建着呢，”褚秋晨還在中海沒有回去，“怎麼了？有興趣和我聊聊地鐵房？”
溫曉光儘量簡潔的把事情和她說清楚，大意就是有個大便宜給你撿。
褚秋晨一開始聽得不認真，直到後來她聽出了些東西。
“我幫你仔細看過了，公司的最終負責人出了這樣的事，這個項目收購起來不需要太多的錢，大概一到1.5億就完全可以拿下，後續再投入資金運作整個項目，贏利空間還是有的，而且非常大。當然，我也和你說老實話，我是因爲買了一套，才下這麼大的力氣。”
她沒說好，也沒說不行。只講着，“羨州離這兒不遠，我現在過去，中午就能到。當面說吧。”
“好。”
溫曉光放下手機，看着眼前的白欽欽故意抿着嘴巴。
“可以說話了。”
“大老闆怎麼說，是不是同意了？”白欽欽立即問。
“哪有這麼容易，至少需要她和領導親自交談過才知道。”
“爲什麼呀？現在是低價收購的好時機，肯定賺錢的。”
溫曉光眯了眯眼睛，“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覺得一個億太多了，有這筆錢，我去做別的項目難道不賺錢？其次……”
他的聲音中帶着某些磁性，“有一點我一直不好問，如果趙康顯和個別人存在不正常的經濟往來，那麼一品良園在審批手續上，會不會有灰色地帶？”
“有些特定的情況就需要特定的人，趙康顯再混蛋，但他在這裡好多年，說不定這個項目只有他出面才能理順方方面面的關係。”
“這是爲什麼？”
溫曉光悠悠的開口，“因爲人情啊。”
白欽欽抿着嘴脣，第一次覺得完全看不透這個少年的成熟與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