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知道,但凡命案出警,肯定要法醫和技術員進行現場勘查和屍體檢驗,其他偵查員要就近走訪瞭解情況,於是把筆、印泥、筆錄紙和筆記本裝進文件袋,提着,就跟大家一起出了門。
三輛車子的駕駛員已經就位,大家上了車子就直奔命案現場而去。
這個時候,公用車輛很少,刑警隊有三輛車已經是署裡車輛最多的部門了。
雖然,從嚴格意義上說,林子君已經不是新人了,卻依然有點小興奮。
這是刑警必備的素質。
沒有興奮點,不能夠銳意進取,暮氣沉沉的,是幹不好刑警的。
車子一直開到東一環路和向東出城的路交叉路口,才找個地方停下來。
這裡目前還少有人住,一環路外邊是護城河,河堰上一處孤零零的土牆小院已經被一道警戒線保護起來,看樣子就是命案現場了。
警戒線外圍有上百口羣衆在看熱鬧,三三兩兩地議論。
任何時候,看熱鬧的人都喜歡或者說習慣這樣扎堆,總有很多人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需要排遣。
據說滬江的很多原住民,拆遷賠了房子以後,靠着收取房租就可以輕鬆悠閒的生活,打發時間倒成了煩惱,和涌入滬江打拼的羣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子君跟着海大富隊長走進小院,小院的門是向着東方直對着護城河的,說是門,其實也就是稀疏的竹排而已。
這是家無餘財的表現,林子君很容易判斷。
一進院門,右手邊就是草頂土牆的堂屋,門朝南。
進門的時候,不低頭的話會碰到頭。門是老式雙開木門,門框兩邊內側有圓槽,門軸是卡在槽裡的,力氣稍大的人就可以把門托起來,然後把門給卸下來。
這種門在鄉村很常見,但隨着社會經濟的發展,大約十五到二十年後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被更爲結實、氣派的鐵門所取代。
院門正對着的,是比堂屋更矮的一小間竈房,雖小卻比較乾淨,沒什麼東西,或許房主都沒怎麼用過竈房。
死者是個大約七十歲左右的老漢,就躺在堂屋正中的小方桌旁邊、正衝着門的地上,頭部明顯的能看到有外傷,頭下方的地上流了很多血,已經幹了,應該有很多已經浸到了土裡。
估計老漢死亡的時間應該不短了,零度左右的氣溫下,屍體仍然散發着屍臭,讓人噁心欲吐。
海大富隊長笑眯眯地看着林子君說:“第一回出現場,能看出什麼不?”林子君一聽,喲呵,考我來了?
腦子裡卻沒有這起案子的相關信息,看來得憑真本事才行了。
於是,集中注意力去觀察死者。
林子君剛把注意力集中到死者的臉上的時候,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一個五、六十歲的男子手裡拿把菜刀砍向死者,把死者砍倒在小方桌旁,小方桌上還有沒喝完的一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芽、兩雙筷子、兩個酒杯。
看到這裡,畫面就突兀地沒有了,同時,林子君感覺頭痛無比。
海大富隊長看到林子君捂着額頭的樣子,嚇了一跳:“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趕緊出去透透氣就好了,一開始都適應不了這個。”
林子君沒有堅持,也沒有解釋什麼,就捂着額頭出了院子,往河邊走,在陡坡上還差點滑倒了,幸虧拽到了身旁的一棵小樹。
站在河邊,林子君回想着剛纔那一幕,大約十秒左右的畫面,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情況?
是特殊能力麼難道?
如果是特殊能力的話,重生四個月了,爲什麼到現在纔出現這種能力呢?
回憶曾經看過的各種穿越小說、玄幻小說提到過的現象,林子君繼續進行進一步的分析:如果這的確是一種特殊能力,應該就是重生帶來的,那麼就可能是有條件限制或者觸發條件的,甚至這種能力在某種條件下可能還會逐漸加強。
但是,怎麼才能觸發這個能力呢?或者說怎麼才能找出觸發這個能力的條件呢?
想了一會兒,林子君想的腦子疼,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
唉,有空再想吧,還是想想這個案子吧,這個畫面太有用了,這就是破案的線索啊。
林子君回到小院時,海大富還在堂屋門前踱來踱去的思考。海大富的思維方式與常人不同,是跳躍式的,分析案情和審訊的時候非常有用。前世的時候林子君就深有體會,所以,也不想去揣測他在想什麼。
林子君找到現場勘查的技術員高志強,問道:“死者旁邊的小方桌上有啥東西沒?我剛來的時候看見桌子上是空的。”
高志強回答:“桌子上本來就沒東西。”
本來就沒有東西?林子君眼光一亮,立刻明白了。
自己剛纔看到的畫面,說明這個行兇的犯罪分子肯定是死者所熟識的,並且死者還請他一起吃飯喝酒了。
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犯罪分子突然行兇殺人,然後還在殺人後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顯然也是要隱藏其和死者的關係。
那麼,他和死者的關係應該有很多人知道纔對,欲蓋彌彰麼,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會把東西帶走嗎?還是扔到哪兒去了?
林子君想起上警校的時候,教官講課時說的話:心理主導行爲,作爲一名偵查員,很多時候,要把自己帶入到犯罪行爲實施的時空去,分析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動,從而發現案件線索。
那麼,這個犯罪分子行兇殺人以後,收拾現場的時候,爲了儘量避免引人注意,把東西帶走的可能性很小。
結合小院的環境,犯罪分子很有可能把桌子上的東西扔進門口的護城河裡去,而且,應該不會走遠,畢竟走的越遠越有可能被人發現。
剛纔林子君到河邊的時候,發現河岸很陡,自己還差點滑倒。
犯罪分子扔東西的時候,有很大機率會落下一些東西,只要能找到它們,就能證實熟人作案的推斷。
這個推斷還是很合理的。根據這個設想,林子君把從門口到河邊這一片的一個扇形區域作爲搜索重點,並開始仔細搜尋。
其他偵查員還在外圍進行調查,技術員也在現場進行仔細勘察,沒有人注意林子君在幹什麼,畢竟是剛參加工作的新人,不起眼。
林子君搜尋的很仔細,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突然,林子君在陡坡的中下段靠近河邊的一棵樹下有了發現,這棵樹的樹根旁真出現了一粒花生米,就和觀察死者時看到的小方桌上的花生米相似,應該是本地常見的五香花生米。
“有了”,林子君有點小興奮。這說明自己看到的那個畫面是真實的,也的確是熟人作案。按着這個線索查下去,破案指日可待!
可是,隨即,林子君又有些犯難,這個情況怎麼跟別人說呢?
總不能說自己看到死者臨死前的桌子上有這種花生米吧。
這個,打死都不能說,不打死,更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