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上午。
安亦柔已經從啓縣回到了寧州，此刻正與陸鳴在家中客廳談及啓縣那邊的一些工作問題。
“這次下啓縣去考察，我發現存在很多不應該有的部門機構，過多的人事任免把整體的管理成本推高了許多，維持正常的運轉要消耗龐大的支出，是不是應該考慮裁減一些人員呢？理論上也許減掉30%都綽綽有餘。”
一聽她提議裁減人員，陸鳴毫不猶豫的否認道：“別，千萬不能亂裁減，那隻會越減越多。”
安亦柔很不理解的看着他。
陸鳴瞄了她一眼，看她疑惑的樣子，感嘆了一聲然後有條不紊的爲她闡述其中的關鍵點：“縣城往往是熟人社會，辦事走關係深入人心，一旦大規模裁減，肯定都是專門減掉那些沒背景的、沒關係的，不會拍馬屁的，只會傻乎乎悶頭幹活的人。”
頓了片刻，陸鳴沉聲道：“而留下的就是有背景的、有關係的、會放彩虹屁的，啥都會幹但就是不會幹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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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安小臉懵了下：“啊？這……”
陸鳴淡淡的道：“當那些傻乎乎得只會悶頭幹活的人被減裁掉之後，你會發現剩下不幹活的人，他照樣不幹活，於是你發現沒人幹活了，人手不夠用了，只能再大批量的重新招人，最後導致的結果是越減反而人越多，特別是把原先熟悉業務的熟手裁減掉之後，不得不招幾個新手才能頂得住，這是典型的精簡膨脹。”
安亦柔不由得反問道：“難道那些不幹活的就眼睜睜的看着他不幹活，甚至還給你添堵也無動於衷？”
陸鳴笑道：“那些在實際當中幹不幹事其實不重要，但不幹實事至少要假裝在努力在幹，而明目張膽不幹事的肯定要拿掉，但比這更重要的是要把那些只知道傻幹活的人給提拔上來，而且提拔上來以後傻幹活的人也會逐漸不幹活，所以管理成本是肯定會上升。”
安亦柔攤手道：“那怎麼辦？”
陸鳴言簡意賅：“兩點，第一點是擴大分母，所有的矛盾在增量當中都不是矛盾；第二點是控制管理成本膨脹的速度，你不能指望它會收縮。”
分母擴大了比例自然就縮小了，控制膨脹的速度就是用時間來換取空間，只要不是無序的膨脹都是合理的，而裁減是肯定不行的，只會越裁人越多。
陸鳴頓了頓，又沉聲補充道：“我們的用人導向一句話講完了，讓願擔當肯幹事的人有機會、讓敢擔當會幹事的人有舞臺、讓能擔當善成事的人有掌聲，不讓老實人吃虧、不讓擔當者失落，不讓奉獻者心寒，要毋庸置疑地堅持這樣的用人導向。”
關於裁減人員這件事情，陸鳴定下基調之後，安亦柔便跳過這件事情，說起了另一件啓縣的重大事宜，那便是縣內第一家企業赴大A上市，已經重整一年半有餘了。
“啓明富邦的混改已經完成了，這些資料你看看。”安亦柔前去拿來一份材料給陸鳴，後者接過來打開進行大致閱覽。
科學與民生基金在此期間的另一項重大工作事項就是整合啓縣的核心資產進行混改重整，基金會有不少管理層在之前那可都是在天盛資本任職的，會玩金融是基本操作，自然要發揮金融資本服務於當地。
這次混改重整是將啓縣當地的四大企業合併，一家從事內裝材料、一家從事家居置辦、一家地方水泥廠、一家鵝業公司，合併重整後的頂層設計採用雙層股權架構，四大企業作爲新成立的啓明富邦的全資子公司。
除此之外，啓明富邦把縣內的5鎮13鄉大約300個行政村或自然村的土地上的山水田林湖草地也納入其中，由天盛資本旗下的專業評估機構對這些生態資源價值化進行估值，然後各大鄉村以其新型集體經濟爲主體單位，以其所屬的山水田林湖草地打包估值後拿出其中49%的比例對價參股啓明富邦成爲其股東成員。
村集體在當地山水田林湖草地的所有權不能低於51%的比例。
其它評級機構來搞這個事情，當地人還真就信不過，擔心會把生態資源的實際價值被刻意低估，但是天盛資本不一樣，啓縣的老百姓現在都知道天盛資本和科學與民生基金會的一把手都是陸鳴，陸鳴本身也是啓縣人，當地的百姓自然信得過，所以全權交給天盛資本評估作價。
如此一來，啓縣的5鎮13鄉大約300個村莊的老百姓們對於啓明富邦就有了主人翁意識，是企業的主人之一了。
而啓明富邦由啓縣地方國資辦控股，佔股34.9%是第一大股東，但啓縣財政頂不住，好在科學與民生基金會有錢，直接購買了啓縣發的地方債券，融到資了再將四大企業收歸國有。
至於其中那四大企業的老闆，混改重整之後拿到錢交出控制權，然後再返聘回來繼續運營各自的企業，同時待遇方面在高薪和期權二選一。
反正不能既拿高薪，又拿期權，最後四個老闆都選擇拿期權，而年薪則是象徵性的拿1元人民幣，反正把企業股份轉讓給地方國資辦後已經拿到一筆鉅額現金了。
如此一來，四大地方企業混改重整之後變成地方國企單位，啓明富邦也成爲了規模以上的大集團，也是當地最大的企業集團了，更重要的是混改重整後的啓明富邦成爲了啓縣39萬農村人集體所有，因爲全縣5鎮13鄉的村民都入股了。
“這次下啓縣調研，城裡的人依舊強烈反對啓明富邦的混改，以及吵着鬧着要求拿回農村戶口。”安亦柔如是說道，因爲啓明富邦的這次混改重整，農村人以新型集體經濟爲主體單位參股，所以和城市戶的人羣沒太大的關係，但也正因爲如此急眼了啊。
聞言，陸鳴合上材料淡淡的說道：“貪心不足，這麼多年城市化的發展紅利他們都吃到了，也沒見農民反對，他們還想要來與之爭利哪有這種好事？農民在過去數十年的城市化之路奉獻得夠多了，也該補償他們了。”
啓縣目前有46萬人，其中縣城差不過有7萬人人口，其餘都是農村人口。
這七萬人當中看到啓縣正在迎來天翻地覆的改變，更意識到以前是香餑餑的城市戶口反而不值錢了，倒是農村戶口變得巨值錢了，很多成裡的人不斷的奔走託關係，爲的就是想要重新拿回農村戶口。
當地開始流行一個新的說法，城裡人反而成了打工人，你在廠裡工作，旁邊農村來的同事，人家不但工資照樣拿，還是這公司的所有者股東，能分享公司的剩餘價值，而你纔是徹頭徹尾的打工人，只拿工資。
很多城裡人不能接受這樣的轉變，尤其是剛剛從農村戶口轉入城市戶口的這批人氣的不行，也是鬧的最兇的一批。
可鬧也沒有用，現在的趨勢就是農村戶口轉城市戶口容易，但轉回來幾乎不可能。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啓明富邦在混改重整過程中之所以把四大地方企業併入其中，最重要的還是爲了能夠在大A上市，最開始的初衷是整合縣內5鎮13鄉的生態資源價性資產作股量化，但這樣一來短期內無法在大A上市。
而當地的四大企業其實具備上市門檻了，三年前就有兩家企業的老闆想要謀求上市，但全國範圍內等着在大A上市排隊的企業多了去呢，一大票企業排隊好幾年都沒輪到。
但啓縣的這幾家企業在資本市場沒人脈、沒關係、本身也不是特別的突出，幾個老闆跑斷腿也沒卵用，沒人又不熟也不敢亂打點，總之就是門路太窄，想要在大A申請IPO先去排隊三年，三年過後也未必能通過證監會審批，即便三年基本上也輪不到。
但是，科學與民生基金來了，天盛資本這個龐然大物來了，那就不一樣了。
天盛資本自身不是券商公司，但剛剛說要整合啓縣那邊弄一家公司上市，財聯證券等好幾家券商一聽消息，馬上就跑過來說要給啓明富邦做上市輔導和聯席承銷。
這裡面多多少少都有些世故在裡頭髮揮作用，畢竟現在但凡和陸鳴有過接觸的人，沒人不知道啓縣是他家鄉，廣大吃瓜網友都知道的事兒，這也算是啓縣無形當中的獨特優勢了。
要不是混改重整很消耗時間，光是給5鎮13鄉的300來個村落進行評估就分了好幾路人馬跑了一年左右的時間，如果只是重整那四大企業，說不定去年10月份就已經在大A上市了。
……